第三百四十六回 回首去日苦痛多
無戒佛冷笑一聲,隨後復又輕嘆一口氣,表情極為複雜,似乎有些感慨,又有些困惑:“說來也算奇怪,竟然是巫山孤館的人救了我。”“巫山孤館?可是那夏侯桀的巫山孤館?”令狐厭聞言急忙確認到。
無戒佛聞言點了點頭,並說道:“巫山孤館想來少主你應該並不陌生。我們也是聽到了江湖上的傳言,少主代表我們天王教參加英雄大會,還在大會上親手揭開了那夏侯桀與漠北外賊私通,裏通外國的真相,甚至還親手擊敗了他。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天王教在江湖上,才又恢復了些許名聲。”
“哼,正因如此,如今巫山孤館將我視作他們的仇人,恨不得先殺我而後快,這夏侯桀啊,我算是殺後悔了。”令狐厭開玩笑似的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想那灰皮子卻說道:“少主,你以前可是從來不會說後悔這兩個字的,如今怎地有些優柔寡斷了?”
不想令狐厭卻苦笑着擺了擺手:“人總是會變的嘛。再者說來,懂得後悔,懂得回頭看,懂得反思,未必是優柔寡斷,反倒是一種成長。不必說我,你們繼續說。”無戒佛便接着講述當年的舊事:“我也是後來才知曉,當年巫山孤館礙於情面,不得不出兵與各大牌一同前去圍剿我們,但巫山孤館出工不出力,甚至還在後方偷偷救治我們的人。不僅是我,很多兄弟之所以能僥倖留下一條性命,都是因為巫山孤館。我當時不知,只當他們是與各大派同流合污的惡賊,但我那時負傷在身,無力與之抗衡,故而便在深夜逃走,一路南下。不想後來,那夏侯桀竟然裏通外國,事敗身死,可憐他一世英名,竟然落得個如此下場,真是造化弄人。”
“因緣際會,造化弄人,這個世界無時無刻不再變化,人也一樣。當年與今日截然不同,也在情理之中。誰也說不準,但是哼哼,誰都逃不過這個道理......”灰皮子也在一旁附和道。
“於是我便活了下來,一路往南逃。可當我回到教中之時,卻發現老教主已然歸天,天王教也不復存在,因此只得流落江湖,無處可去......”無戒佛說罷故事,便與令狐厭一同將目光轉向那灰皮子,灰皮子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來,搖着手指便說道:“比起無戒佛來,我的經歷可謂是平淡許多......當初那一場惡仗后,我雖身受重傷,但好在留下了一口氣,因此我忙使出龜息大法,掩藏氣息,假裝成死屍,因此才逃過一劫。而當敵軍退去后,我便在身下挖出一道隧道,逃到一處荒山之中休養生息,打坐療傷。哼哼,性命雖然保住了,不過卻丟了三成功力,真是,哎......”
見灰皮子有些低落,那令狐厭遂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去一杯茶水道:“不必惆悵,日子還長着呢。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性命還在,功力自然會與日俱增,若是丟了性命,一切虛幻不都隨風而去了?”無戒佛與灰皮子聞言一齊點頭應承道:“少主說的是啊。”
“後來呢?”令狐厭復又問道。
無戒佛遂答曰:“興許是上天不願讓我們天王教就此覆滅,機緣巧合之下,竟然讓我與灰皮子重逢,我們二人一見面都大吃一驚,不想這世間除了自己以外,還有活在世上的教中之人。因此我們決議重建天王教,我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關係,無論黑白,先是為他們做事,但自始至終都嚴格遵從着天王教的教規。”“不錯,我教形雖亡,神卻不亡!只要我等還在世上一日,天王教就不會亡!”灰皮子說罷,有些激動的他嗆得咳嗽起來。
“只等我們兩人攢夠了銀兩,便回到漠北,贖回了當年的舊址,重建了天王教,並四處發展新的教眾與尋找當年一戰的倖存者,正逢天下動亂,時局動蕩,百姓們民不聊生,水深火熱,因此我教眾發展的速度極快,已然將要恢復從前的規模。”無戒佛說到此處,難掩眸中激動之情,“但正所謂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天王教勢力雖大,卻不能群龍無首。可要是從我們之中選出一個教主來,定然難以服眾,屆時勢必會掀起一場爭奪教主之位的內鬥,結果無非是自相殘殺,兩敗俱傷,叫親者痛,仇者快......”
灰皮子忍不住搶過話茬來接著說道:“正在我們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卻收到消息,江湖上竟然有人代表天王教參加葉家舉辦的英雄大會,這無疑是個大新聞。而那時我們剛剛重建天王教,根本不敢將消息放出,因此差人前去打聽,沒想到竟然是少主你!因此我們便一道南下來尋少主,不想等我們到了那葉家之時,才知曉少主你已然離開。”
“後來我們再四處打聽,都無有少主你的消息。直到今日,聽江湖上的傳言說,你加入了姜國起義軍,還做上了頭領,如今正在荊南府城。我們哪裏肯錯過如此機會,因此特地前來尋找。果然,尋見了少主。我們也算不虛此行了!”無戒佛如是說道。
令狐厭聽罷他二人所言,又激動又欣喜,感慨萬分,當即起身,背負雙手,頗為欣慰與感慨的說道:“想來這麼些時日來,你們經歷了不少,我亦經歷許多。當年年少無知,竟然將教中土地抵押給賭坊作為賭資,我爹之死只怕多少也有我的責任......因此我流落江湖,想要殺了參加當年圍剿天王教的各大門派的掌門,為我爹報仇,奈何勢單力薄,實在難以實現......不僅如此,我還陰差陽錯的結識了一幫朋友......”
說到此處,那正在屋內踱步的令狐厭激動地轉過身來,對二人言道:“我還結識了當年鎮守貪狼關的大姜鎮北將軍尹溫烈!”灰皮子聞聽此言,遂問道:“可是那率領十萬人馬駐守貪狼關,叫那漠北五族寸步難行的鎮北將軍尹溫烈么?”令狐厭頻頻點頭,無戒佛與灰皮子相視一眼,齊聲說道:“他可算得上真英雄吶!少主能與他相識,也算是緣分一場。”天王教中之人雖然大都性格古怪,但都十分敬佩尹溫烈這樣的英雄,因此如是說道。
“可惜他此時不在城中,而是率軍迎敵去了。等日後有機會,定要將你們引薦與他!”令狐厭恢復平靜,繼續說道,“自與他們結識后,學到了許多,也改變了許多,不似從前那般魯莽任性,也學會了三思而後行。而如今投身義軍,不再想當年報仇之事,不知我爹在天之靈,會不會責怪於我......”說到此處,那令狐厭的情緒低落許多,面露憂慮,輕嘆一口氣,便陷入沉默。
而身旁灰皮子與無戒佛也趕忙上前,為他寬心道:“斷然不會!想先教主英明果敢,氣度不凡,當世罕有。當初若非是他力排眾議,率我等北上迎敵,他雖不會身死,天王教亦不會亡,但漠北五族的大軍定然早就踏入中原,致使生靈塗炭,萬姓死亡。而如今老教主含恨歸天,只恨未曾見到驅逐外賊,復我河山,安天下黎民。而如今少主你卻投身義軍,亦是為了安定天下,救國救民,也算是對先教主遺志的另一種形勢的繼承。如此心意,先教主在天之靈若有知,正該欣慰才是,哪裏會怪罪少主!”
聞聽此言,令狐厭雖知他們乃是安慰自己,但還是鬆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正在此時,門外侍從送來美酒,那令狐厭便親自提起酒罈,擺上大盞,一邊為二人斟酒一邊說道:“來來來,美酒在此,莫要再提那些不愉快的往日舊事,今日無事,正好喝個一醉方休!”
灰皮子與無戒佛聞聽此言卻面露尷尬之色,兩人相視一眼,並未多言,而是當即舉杯,就要與那令狐厭暢飲一夜。不想那令狐厭卻察覺到了兩人的異樣,放下酒罈,環抱雙臂,右腳踩住身前的板凳,彎下身子來便質問他二人道:“我方才見你二人慾言又止,眼神飄忽,分明是有事瞞着我。說,你們此次來尋我,可是有甚麼要事?”
“這......”灰皮子與無戒佛復又相視一眼,還是不敢輕易開口。
見他們這副模樣,那令狐厭心中愈發惱怒,因此拍案而起,對二人厲聲說道:“我在此以天王教少魔君的身份命令你二人,速速將你們的打算與計劃告知於我!否則,天王教將再無無戒佛與灰皮子二人!”
聞聽此言,二人如遭雷擊,哪裏還敢隱瞞,當即起身,來到那令狐厭身前,極有默契的一齊拜道:“我等在此恭請少主迴轉漠北,繼任教主之位,指掌天王教,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