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鐵骨金心問貪狼 第十四回 憑奮勇背水一戰
三人激戰一處,難解難分,轉眼已過百回合。但北軍以二敵一,卻不能佔據優勢,氣勢上先輸一招。故而姜軍將士皆振臂高呼,歡呼雀躍,擂鼓助威。至於那北軍將士,則瞠目結舌,羞愧難當。
且說那北軍二將,已是精疲力竭,難以招架,相視一眼,同時撥馬迴轉,欲奔回陣中。莫然殺的正興起,頭腦一熱,也緊追上前,卻不料中了那賊人的拖刀之計,猛然轉身,驚退莫然,又將那一丈二尺的大刀照臉劈來。莫然不慌不忙,橫槍去擋,不想那人使足了渾身氣力,斷喝一聲,竟將長槍斬斷。
北軍二將將莫然失了兵器,又一齊撲來。可莫然卻將韁繩一扯,縱馬從二人之間躍過,反手便將那斷裂的半截長槍朝那手持利斧的戰將背心擲去。這一招力氣不小,竟將鐵甲貫穿,那戰將凄喊一聲,墜馬而亡。身旁同伴,見狀驚慌失措,撇下兵器就要逃回陣中,不想那莫然撇去手中剩下的半截槍桿,仗開身後兩把鑌鐵月牙戟,縱馬狂追。
二人並馬齊驅,朝遠處奔去。將所有人的視線也都扯向天際。卻見那莫然手起刀落,雙戟寒光一閃,便將那戰將人頭斬落,不費吹灰之力。從容不迫的提着兩桿血淋淋的短戟撥馬回陣。
交鋒不過一個時辰,北軍已然連折三將,軍心震蕩,皆面露怯色。而姜軍上下卻一片歡騰,莫然於陣前高舉雙戟,歡呼聲此起彼伏,經久不息,鼓聲隆隆,愈發激蕩。
而此時在敵樓觀戰的督軍見莫然大勝而歸,身旁將士皆振臂高呼,心想被那莫然搶了風頭,佔了頭功,心中自然不悅,便盤算着如何整治那“有勇無謀”的莫然。與此同時,北軍陣眼中沈欽卻不慌不忙的徐徐抬起右手,又輕輕落下,道一聲:“尹溫烈未出,此人便先後斬我三將。急切之間,貪狼難圖。不如從軍師之計,撤軍!”
一聲令下,北軍三萬大軍前後軍調轉,徐徐往貪狼關北側的紅谷撤退。數萬大軍,軍容依舊齊整,旌旗林立,井然有序,毫不混亂,實是難得。正在北軍撤退之時,眾將都在猶豫是否追趕,並向莫然請示。莫然卻沉默不言,張頭探望,似乎在等待些甚麼。但見北軍東北西北兩角皆是風沙激蕩,旌旗招展,莫然大喜,知是兩元副將已然按照先前計策行事,前來包抄夾擊。
莫然當即下令,縱馬追趕,三路合擊。果不其然,北軍不曾防備,不想先中了埋伏,一時間陣腳大亂,先鋒軍與前來夾擊的左右兩隊姜軍激戰一團,刀柄相碰,寒光飄飛,沙塵衝天,鼓聲與蹄聲相雜,喊殺聲震天動地。莫然的騎兵很快便追上前來,莫然身先士卒,衝鋒在前,手中雙戟揮舞連連,寒光所到,衣甲平過,血如泉涌,竟將銀甲與坐騎染成鮮紅。
眾將官見莫然勇猛難當,斬將乂旗,好不威風,士氣大作,皆奮勇向前,毫無懼色。兩隊步兵死死咬住急於脫身,不敢戀戰的北軍先鋒,而莫然率領的騎兵則在北軍陣中橫衝直撞,那情形有如不久之前,被夜襲的姜軍一般狼狽。北軍丟盔棄甲,拋旗落刀,除卻被姜軍殺死外,死於馬蹄之下與相互踐踏者甚多。
“將軍,末將為你報仇了!”莫然殺得興起,雙目赤紅,滿身是血,不知已然斬殺了多少員前來交鋒的北軍戰將。真不愧有“小典韋”之稱。殺伐之間,莫然逐漸發現,北軍似乎都在拚死保護陣眼中間,華蓋之下的年輕人,甚至不惜以身擋槍,便知其身份絕不尋常。雖未見兵魁大旗,但莫然還是舉起短戟,遙指那華蓋下,從容不在,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的年輕人,厲聲高喊道:“莫要走了那兵魁!”
“莫要走了那兵魁——”姜軍齊聲吶喊,聲如洪鐘,叫北軍肝膽俱裂,爭相逃竄。那沈欽聞聽此言,更是嚇得六神無主,魂飛魄散,緊緊伏在馬背上,不顧一切的朝前逃竄突圍。身旁軍師不斷高喊:“保護侯爺——保護侯爺——啊——”不想正在他指揮侍衛保護沈欽突圍之時,卻被莫然的副將一箭射中咽喉,墜下馬來,氣絕身亡。
沈欽見此,嚇得大叫一聲,跌下馬去,幸得周圍侍衛以身為盾,護住他徑直向前,才保住一命。經過北軍先鋒的拚死一戰,又因姜軍人馬實在不多,難以糾纏多時,最終還是被那沈欽僥倖突圍。莫然本想上前追殺沈欽,不想被十數員戰將擋住去路,他只得奮力迎敵,斬其七,傷其四,自己亦身中三槍兩刀。
北軍殘餘者見沈欽已然突圍,成功退入紅谷之中,也不敢戀戰,且戰且退,徐徐退入谷中。紅谷之後,便是北軍大營。
姜軍眾將士上下一心,皆以一當十,雖亦有損失,但卻不失為一場大勝仗,不僅發泄了心中怨氣與憤恨,更是令士氣高漲。左右副將當即請命,乘勝追擊。但莫然卻沒有被眼前的勝利沖昏頭腦,難得冷靜的靜下心來,眺望那紅谷的地勢:谷口極窄,易守難攻。且一旦入谷,若是被切斷後路,便是死路一條。山谷兩側灌木茂盛,山石眾多,極為適合伏兵。
故而即便北軍新曆慘敗,莫然也不敢貿然入谷,以防不測。故而莫然當即下令:“窮寇莫追,免中埋伏。回城!”眾將經歷此戰,對莫然已然心服口服,故而不再有異議,整齊人馬,隨着那莫然徐徐退入貪狼關內。
誰知那嫉賢妒能的督軍懷恨在心,不肯打開城門,放莫然等人進城。可憐那打了勝仗的將士們竟無家可歸,莫然無可奈何,立馬於城下,仰頭高喊道:“請督軍大人近前答話!”那督軍於敵樓之上探出頭來,輕蔑一笑,朗聲回復道:“將軍何事?”
“請督軍大大快快打開城門,放我等入城休整!”莫然翻身下馬,拱手作揖,難得誠懇的請求道。他本是傲骨難折,但為了身後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他也只能俯首。
不料那督軍竟然不許,反倒又指使起莫然來:“方才本官於城樓之上觀戰,見莫將軍神勇無比,真乃天神下凡。此時北軍新敗,士氣受挫,正該乘勝追擊,大破敵軍,擒兵魁,戰豺狼,進而一舉平定北方戰亂。將軍何故退卻?”
“非是末將不敢追擊,只怕北軍狡詐,設下埋伏,我等倉促進軍,豈不是自投羅網?”莫然如實說出心中所想,“且北軍一時雖可敗,急切之間難以平定,須謀以長遠。更何況我等人馬不齊,方才又經歷一場大戰。雖說僥倖取勝,但實是人困馬乏之際,怎好以疲憊之軍,攻其完備之營?即便要追,也得讓我們暫且進城休整一番,再商議不遲。”
莫然生怕觸怒那督軍,只好先做出讓步,心想着這樣那督軍便可罷休。卻不料那豺狼心腸毒辣,恨不得將莫然置於死地,自然不會讓他有喘息之機,故而冷笑着回答道:“既然如此,將軍大可在城外稍作休整!何故進城?”
“你不要欺人太甚——”莫然終於按捺不住,高舉雙戟直指那督軍,身軀微微顫動,怒目瞪圓,怒髮衝冠。可那督軍卻不緊不慢的悠悠說道:“莫將軍,你莫非要造反么?你且看看,此乃何物?”說罷,便從身旁親信處取來一把金燦燦的寶劍,亮於眾人眼前。
莫然等人於城下定睛細看,皆大驚,急忙下馬,左右皆拜伏在地,高喊萬歲。原來那督軍手中所持,乃是當今聖上御賜尚方斬/馬劍,見此劍如見聖上,先斬後奏,皇權特許。不知那督軍是從何處得來如此寶物,但莫然已然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他事,腦中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手持尚方寶劍的督軍洋洋得意,又於敵樓之上高聲喊道:“莫將軍,不挺調令,殘寇不追,反來威脅朝廷命官,莫不是要造反么?弓箭手伺候!”換做尋常,這滿城的守軍自然是不會理會這督軍的命令,但如今他卻手持尚方寶劍,孰輕孰重,這些將士自然清楚。身不由己,也只得不情願的舉起弓箭,對準了城下的同胞。
“督軍勿要動怒,末將從命便是!”莫然無可奈何,只得率眾反向而去,卻下令緩緩行軍,不得急促。身旁副將不禁問道:“將軍,我們果真要入谷么?”莫然思索一陣,沉吟片刻,終是進退兩難,回首望一眼貪狼關,五味雜陳,長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如今進退維谷,身陷絕境,實乃我一人之責。我有愧於你們。但進也是死,退也是死,何苦背上叛賊的罵名?”
眾將也不由地搖頭嘆息,約莫一萬人馬,緩步行軍至紅谷之前,卻遲遲不肯入谷。
且說那在敵樓之上眺望這一切的督軍見狀,又犯起嘀咕,自言自語道:“這莫然又搞甚麼名堂。莫非他真敢抗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