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三章 談話

門鈴聲響起。阿笠博士看向玄關，目光有些意外，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說起來，新一特地打電話提醒他：今天晚上千萬不要出門。雖然沒解釋這是為什麼，但很顯然這意味今晚肯定要發生大事。

該開門嗎？阿笠博士望着房門，總覺得那裏籠罩着一種別樣的氣氛。門鈴聲還在繼續，並不急躁，保持着固定的節奏。

灰原哀拿着水杯，從地下室走出來接水，卻聽到的門鈴聲，又看到了站在門口遲疑不決的阿笠博士。

“博士？”阿笠博士回頭望了她一眼，想了想，去開門了。剛剛上來的灰原哀感覺不對勁，快步跟在了阿笠博士身後。

阿笠博士緊張兮兮的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後，鬆了口氣：“是小童啊，這麼晚你怎麼來了。”接着才發現，烏蓮童的身後還有一個‘烏丸酒良’：“烏丸先生？你也來啊。”

“晚上好，阿笠博士。”烏丸蓮耶將頭上的帽子輕輕抬了抬：“心血來潮冒昧拜訪，希望您不要見怪。”

“沒關係沒關係，快進來吧。”從緊張轉變為放鬆，阿笠博士的心情好了很多。

然而放鬆之下的阿笠博士並沒有注意到，烏蓮童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嘴裏叫着‘哀醬’撲上去。

灰原哀抬頭，與烏蓮童對望了一眼，發覺她的眼睛裏滿是凝重與悲傷。

發生什麼事了？阿笠博士沒有繼續追問烏丸蓮耶的來意，請了烏丸蓮耶進去，然後按照正常的待客流程，去泡了一壺茶。

烏丸蓮耶與烏蓮童坐在沙發上等待，還有對面沙發上的灰原哀，她沒有對烏蓮童打招呼，只是靜靜的觀察着氣氛古怪的這兩人。

灰原哀與烏丸酒良的關係算不上友好，但經歷各種事件后也算是熟悉，再加上柯南對烏丸酒良的信任，灰原哀從未考慮過烏丸酒良會是敵人，即便他姓烏丸。

他要倒茶時，烏丸蓮耶主動接了過去，以一個晚輩的態度說：“讓我來吧。”阿笠博士只感覺手中的茶壺被人巧妙的奪走了，但也沒有在意。

品了口茶，烏丸蓮耶主動解釋道：“其實我來，一來是好奇隔壁正在發生的事情。”說著他扭過頭，透過阿笠博士家的巨幅玻璃窗，看向了隔壁的工藤宅：“二來，則是擔心博士這裏防守貴乏，被人乘機而入。”

“誒……”阿笠博士有些摸不着頭腦：“謝謝你的好意了，但是……我還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了。”

“無妨，想必柯南小朋友早已經勝券在握了。”烏丸蓮耶只是說道，手捧茶杯看向隔壁：“我借寶地觀望就是。”聽到烏丸蓮耶這麼說，阿笠博士徹底放鬆了下來，隨手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烏丸先生別客氣，就當做在自己家——”話還沒說完，阿笠博士突然腦袋一歪，昏睡在沙發上。

？？！灰原哀頓時瞪大了眼睛，看着昏睡的阿笠博士，再看到絲毫沒有意外神色的‘烏丸酒良’和烏蓮童，她頓時想到了烏丸蓮耶主動倒茶這件事上。

“這是什麼意思？”本就清冷的她冷着臉看着兩人問道。

“不必緊張，只是我想要和你聊一聊而已，雪莉。”雪莉？灰原哀更加困惑，她對烏丸酒良知道這個代號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什麼要以這個代號來稱呼自己，他想要聊的是什麼？

又是以什麼立場？灰原哀看着烏丸蓮耶，又看了看眼中痛苦神色愈加濃重的烏蓮童，並非推理而是直覺，使她產生不好的預感。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烏丸蓮耶對她的問題挑了挑眉毛：“看樣子你知道的事情比我想像的少一些，但……”盯着灰原哀思考了一下，烏丸蓮耶忽然‘調整’了某種狀態。

在灰原哀的感知里，她突然感覺到身體一輕，好像某種從未被自己察覺到的壓迫消失了。

接着，組織的氣息突然瀰漫出來，並非是烏蓮童早已經散發在這棟房子裏的氣息，而是一個新的、陌生的、但又似曾相識的氣息。

它比灰原哀見過的任何一個組織成員的氣息更加濃重、粘稠、、純粹，散發著令人絕望的味道。

而且，這股氣息正在不斷拔高。汗水從灰原哀的額頭沁出，她開始感到呼吸困難。

烏蓮童搭在左臂上的右手不自覺捏緊了。灰原哀感到自己快要被壓垮了，這時她想起了她曾經感受過一次這種氣息……原來如此，原來是他，就是他！

直到組織的氣息達到某個限值，灰原哀感知中的風暴忽然消失，一切都風平浪靜了下來，只是灰原哀察覺到自己依然被壓迫着，那氣息依然存在，只是自己的身體選擇性的欺騙了自己而已。

‘自我保護作用……原來是這麼回事。’灰原哀從來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事，居然有這樣一個答桉。

組織氣息本就不存在影響別人行動的能力，灰原哀的身上產生的異狀都源於自己的心理，察覺到那種意味着組織成員來到自己身邊的氣息，因為心中的恐懼而無法行動。

小到有異物進入呼吸道會咳嗽打噴嚏、大到在劇痛中會陷入休克，人體一直存在的自我保護作用，在灰原哀被組織的氣息活活嚇死之前，屏蔽了她對烏丸蓮耶氣息的感知。

烏丸蓮耶也瞧出了她的問題，並感到了一絲意外：“居然還有這種事。”boss……這種氣息這可能是組織的boss。

灰原哀已經徹底明白了，組織的boss，居然一直就在他們的身邊。

江戶川那個白痴，居然還整個全體成員給皮斯科開追悼會！當然，柯南的錯誤推理也多虧了灰原哀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問題，給出了‘烏丸酒良不是組織成員’的武斷誤判的功勞。

灰原哀看着烏蓮童，再看着烏丸蓮耶：“這到底是這麼回事？”

“我說了，不必要緊張。我只是想要和你聊一聊。”烏丸蓮耶的聲音低沉而威嚴，搭配組織氣息給灰原哀帶來的壓迫感，使灰原哀冷靜了下來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

“太多了，比如——我最想關心的，那個藥物的研究工作，怎麼樣了？”

“你在痴心妄想嗎？”灰原哀強行做出譏諷的笑容：“離開組織之後，我怎麼可能會繼續研究那個藥物？我現在正在做的……”

“——是解藥對吧？”烏丸蓮耶打斷了她，不疾不徐：“可是，‘解除藥物副作用’的解藥與藥物本身搭配在一起，距離‘完善的藥物’也就不遠了，不是嗎？”更何況，現在烏丸蓮耶更想要的，也許正是分離的藥物與解藥。

“你——”灰原哀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知道那個藥物的所有作用？”甚至比宮野志保自己還清楚。

宮野志保從組織的手中接過了父母遺留下來的研究資料，卻連這個藥物的目標作用都沒有被告知。

宮野志保要靠自己不斷的分析藥物成分、靠實驗推導來確定藥性和藥物作用。

面對藥物的多種作用，連哪個是目標作用哪個是副作用都難以分辨。

“這很奇怪嗎？這本就是我委託了你的父母進行開發的藥物。”烏丸蓮耶告訴她：“況且，我可沒打算把我完全不了解的東西吃進嘴裏。”——對於一個曾經在數學、天文物理、化學、經濟學、社會科學等領域取得了當年時代的博士學位或者同等學力的老怪物而言，再掌握一些新的知識也許很辛苦，但並非做不到。

灰原哀沉默了幾分鐘，又說道：“死心吧，我不會再繼續研究下去了，哪怕你們殺了我。”

“為什麼要這麼武斷呢？”烏丸蓮耶問道：“我一向認為，除了血海深仇以外，在足夠的利益面前世界上不會有永遠的敵人。”

“除了血海深仇？”灰原哀有些生氣的反問道：“那我的父母算什麼？”

“我沒有殺他們的理由。我付給他們錢，為他們組建了研究室，請他們來工作。”烏丸蓮耶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問，平靜的告訴她：“我與他們原本就是很簡單的雇傭關係，我的目的是請他們研究藥物，殺害他們與我的利益不符。”灰原哀定定的看着烏丸蓮耶，這和她知道的並不一致。

“那個時候你才剛剛出生，看樣子你事後了解到的信息與真相併不相符。”灰原哀剛想要駁斥他，卻無從開口。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記不起來是誰告訴她這件事的了。那恐怕是自己五六歲的時候，還在組織的掌控下學習時，某個組織成員對自己念叨過的。

也許那並不是真相，而是某個組織成員想要挑撥自己反抗組織。烏丸蓮耶與灰原哀全都看向了烏蓮童，她總該知道一些真相吧。

烏蓮童：……我也得有辦法把她叫出來啊。看着烏蓮童那無措的神色，灰原哀只得向烏丸蓮耶問道：“那是誰殺了他們？”

“我不確定。”烏丸蓮耶卻說道：“我不可能為了已經失去價值的人去伸張正義，但我可以給你一份名單，把所有有動機和機會殺害他們的人列在上面，儘管名單上面的人現在還活着的就只有三個了。”

“當然，這份名單是用來交換的……在你拿出我想要的東西之後。”灰原哀的眼中產生了些許波動，但還是以抗拒為主。

“我說過，我認為在利益面前不存在永遠的敵人。我知道，你現在很年輕，又很有才華，正是對骯髒的金錢既輕視又抵觸的時候。我所開給你的利益也並非只有金錢——最重要的是生命，你們兩個人的生命。”

“老實說，如果身在組織里，在你的研究完成之前，殺害你父母的人也許還會殺害你。即使完成了研究，也會有人想要將你滅口。但是你已經拼盡了自己的勇氣與智慧逃出來了，確實的站在了組織的監管之外，也有機會逃的更遠，所以你給你們贏來了求生的機會。”

“你不可能中斷解藥的研究，哪怕你不顧自己和她的狀態，也不忍心看着那名叫做工藤新一的少年停留在那個不上不下的狀態，做一輩子江戶川柯南吧？也許他連江戶川柯南都做不了，每過兩三年還要隱姓埋名換一個地方居住。”烏丸蓮耶對着灰原哀說道：“而你只需要繼續你現在進行的解藥研究，直到藥物完成的那一天，將額外的一份藥物交給我，如此就足夠了。”灰原哀忽然開口道：“目前只有臨時的解藥而已，效果最多只能維持六十個小時。而且別說是解藥了，aptx4869藥物本身，服用者的死亡率也遠高於存活率……”

“那個葯最好在陰雨天吃，如果非要在晴天吃，那就儘可能選在下午三點到四點之間。”烏丸蓮耶如此告訴她。

陰雨天……下午三點到四點……灰原哀思索着這兩個情報，忽然靈光一現：“氣壓？”陰雨天的氣壓要低于晴朗的天氣，而下午三點到四點則通常是一天之中氣壓的最低谷。

影響藥物存活率的答桉居然是低氣壓，如果服藥者所處環境的氣壓不夠低，血細胞就會當場溶解。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桉卻合理的理所應當，灰原哀詫異的看着烏丸蓮耶，她察覺到了一件事。

“交給你的藥物資料並不是全部。”烏丸蓮耶印證了她的猜測：“你父母留下的研究資料還有一部分關鍵內容被封存了起來，看過之後還活着的人目前只有我。”隔壁的房子燈滅了，看來事情已經結束。

“為了讓你能儘快研究出解藥，三天後，那份資料會被郵寄到這裏。”

“我還沒答應你！”

“命令是我在出門前就下達的。”烏丸蓮耶卻說道：“無論你答應與否，三天後都會被寄到這裏，而你能掌控的只有，自己是否能活着收取這個快件。”說完，烏丸蓮耶起身，拿走了阿笠博士面前的茶杯遞給烏蓮童，而他轉身走向房門。

烏蓮童倒掉了茶水洗刷乾淨后，重新倒上茶水，然後快步追上來。烏丸蓮耶回頭側了她一眼：“你可以選擇留下和她在一起。”烏蓮童一怔，回頭看了看錶情陰沉的灰原哀，猶豫一番后，朝烏丸蓮耶輕輕搖搖頭，表明自己還是跟着boss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