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炫耀
此後半個月裏,妙歌安安靜靜的待在扶柳苑中,美其名曰“養病”,平日裏頭除了晒晒日光浴,只在有閒情逸緻的時候,即興彈奏一兩首琵琶曲子。
時光匆匆而逝,如此一來二去的,後宮上下都知曉,長樂宮裏頭有一位很會彈琵琶的呂良人。
再次見到陸景辰,是在十月的最後一天……
這一日東六宮之一,先帝榮雅皇貴妃生前居住過的重華宮傳來消息,重華宮後殿芝蘭軒的朱才人誕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小皇子一出生便天庭飽滿,頗有帝王之相。
陸景辰難掩面上笑意,望着妙歌,輕聲開口:
“愛妃的身子,近來可好些了?在這長樂宮裏頭,住的可還順心?”
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兮!
這種感覺,朕從未體會過,前些日子驚鴻一瞥見了呂氏一眼,是以滿頭滿腦子的都想着呂氏。
朕莫不是病了,或者是呂氏給朕下了蠱,讓朕如此這般的思念她.......
“回皇上,臣妾一切都好,勞皇上掛心了!”
妙歌皺了皺眉,皇帝陛下竟然這般渣嗎?重華宮的朱才人,今兒個剛剛為皇帝陛下誕下一位小皇子,正是需要皇上陪伴的時候,結果皇上卻是拋下朱才人母子,來到長樂宮,“撩撥”自己。
沉吟了一番后,妙歌緩緩抬頭,笑着道:
“皇上,臣妾聽聞重華宮的朱才人,剛剛為皇上誕下一位小皇子,臣妾在此恭賀皇上,又多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子,眼下臣妾斗膽,請皇上移步去重華宮,看望朱才人和小皇子......”
言語之中的逐客之意,十分明顯,皇帝陛下今日這是上演的那一出呢?山珍海味吃慣了,想換換口味,吃一吃清粥小白菜嗎?
“愛妃是吃醋了嗎?”
陸景辰笑的很是騷包,一臉玩味望着妙歌,呂氏身上到底還有什麼,是朕不曾發掘出來的呢?
冰肌玉骨,濯清漣而不妖,雖不再是如花骨朵般含苞待放,嬌艷鮮嫩的年紀,但是卻顯得十分的鮮活.......
這份鮮活,是他在後宮眾多嬪妃身上,從未看到過的。
妙歌低頭不語,這時.......
御前伺候的蘇九江,匆匆進來,在陸景辰耳邊低語了幾句,陸景辰面色變了變,一臉歉意的望向妙歌:
“愛妃好生養着身子,朕回頭再來看望你!”
重華宮朱氏,今日產子,本是宮中喜事一樁,奈何卻偏偏有人見不得這份好,為一己私利,罔顧人倫。
“臣妾恭送皇上.......”
神色淡淡,妙歌屈膝行禮,發生了何事,為何皇帝陛下,突然神色如此慌亂呢?
陸景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此事於妙歌而言,無傷大雅,然而落在旁人的眼中,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旁人只道妙歌是個無能的,竟留不住皇上,讓皇上前腳剛進扶柳苑,後腳便匆匆離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
“呂姐姐,妹妹聽聞皇上今日來了姐姐的院子裏,正想着前來向皇上請安,略微耽擱了片刻,如今怎麼就不見皇上呢?”
扶柳苑院門處,一大腹便便,身着淡綠色宮裝的女子,十六七歲的模樣,扭着豐盈的腰肢,款款而來。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解,望向妙歌,巧笑嫣然的。
妙歌神色一怔,眯着眼睛打量着,這人來自己的扶柳苑,所為何事?
為了見一見皇上,一解相思之情嗎?
淡綠色宮裝女子,一手扶着腰,刻意凸顯她五六個月,已經顯懷的肚子,掩着嘴:“呂姐姐恕罪,妹妹如今身懷六甲,不便向姐姐行禮,還望姐姐莫要與妹妹計較.......”
“.......”
目光落在女子的肚子上頭,妙歌眸光微微閃了閃,而後笑着開口:
“甄長使身懷龍裔,不在棲霞閣好生養胎,怎麼突然來我這偏僻的扶柳苑中呢?甄長使若是想念皇上,可以稟明鄭夫人,由鄭夫人請皇上前去你的棲霞閣!”
“龍裔為重,甄長使怎地如此糊塗呢?”
面上擠出姨媽笑,妙歌一副長輩教導晚輩的模樣,和藹可親的對着女子循循善誘。
——這女子,是她們這長樂宮之中的九品甄長使,與主位鄭夫人,凝香閣宋才人乃是“表姑侄”關係。
依照輩分,鄭夫人和宋才人,要比這位甄長使小一輩,只不過甄長使的母親,是鄭氏庶女,而鄭夫人是鄭氏嫡出,宋才人之母是鄭氏旁系罷了!
甄長使在昭仁三年的時候,通過內務府小選,入宮做了一名宮女,爬上了皇上的龍床,一舉有孕,成了後宮嬪妃中的一員......
“多謝呂姐姐關心,只是妹妹實在是想念皇上得很,今日妹妹本不該冒然來姐姐的院子裏頭的,只是妹妹近日,夜裏頭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夢到蛟龍盤旋在頭頂,然後猛然的俯衝而下,進入妹妹的腹中!”
楚楚可憐的,甄長使抹着眼角莫須有的眼淚,神情悲悲戚戚的。
妙歌一愣,夢到蛟龍入腹,甄長使這是在暗示什麼?
勾了勾唇,淺笑着道:
“夢到蛟龍入腹,那可是祥瑞之兆,莫不是甄長使此番懷的是個小皇子,小皇子命格尊貴無比,將來會成為真龍天子.......”
“妹妹做的這個夢,可有稟告鄭夫人呢?”
甄長使面色一怔,想說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許久之後,方才訕笑着開口:
“這個倒是不曾,畢竟只是一個夢而已,夢是反的,或許只是妹妹日有所思,夜有所寐,所以才會做這般奇怪的夢,妹妹斷不敢冒然稟報鄭夫人的。”
“哦,原來如此......”
妙歌點了點頭,面上神情似笑非笑的。
扶柳苑中,瞬間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宮女太監們低斂着眉眼,望着各自的腳尖,沉默不語。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后,甄長使緩緩抬起頭來,輕聲道:
“虞姐姐,妹妹懷着身孕,不是很方便,如此便不叨擾姐姐您了了,還請呂姐姐恕罪......”
呵,肚裏無貨,不得寵的玩意,諒你也不敢怪罪。
我雖只是九品長使,但是卻懷有龍胎,早晚會母憑子貴的,不似你一個不得寵的六品良人……
出身將門,家世也算顯赫,肚子也爭氣,奈何運道差了些,生了兩個丫頭片子,甚至兩個丫頭片子,還承受不起皇家公主的福氣,不足歲便夭折了!
“對了呂姐姐,今日妹妹這一番話,還請呂姐姐不要對外說,畢竟妹妹腹中龍胎,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那還是個未知數呢?”
眼神警告,甄長使扶着腰,凸顯已有六個月身孕的肚子.......
笑了笑,妙歌點頭輕聲道:
“甄長使且放心,我並不是那起子長舌之人,只是我這扶柳苑中的下人,能約束一二,但是甄長使身邊的人,姐姐我卻是鞭長莫及,無法管束的。”
“無能為力之處,還望甄長使恕罪!”
這個甄長使,難道不知道後宮向來是人多眼雜的地方嗎?禍從口出,病從口入,這些年宮裏頭,意外小產,或是夭折的孩子,沒有十個,也是有八個的,當真以為肚子裏頭那塊肉,是鐵疙瘩嗎?
“姐姐訓誡的是,妹妹受教了.......”
心中不忿,但是面上甄長使卻是謙卑恭順的回應着。
兩人面和心不和的互相寒暄了幾句,甄長使在貼身宮女的攙扶下,扶着腰顯着肚子,搖曳生姿的出了扶柳苑,留給妙歌,以及妙歌身邊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傲慢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