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月
燕飛猛然睜大了眼睛。
面前混合著淡淡的血色,周圍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一輪巨大的血月懸挂天穹,散發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邪光。身邊喪屍嚎叫,奔涌,彷彿正在訴說著……
世界的崩壞!
燕飛抬手捂住自己的臉,無奈的低聲感嘆道。
“又來了……”
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燕飛看向自己捂住臉龐的手,上面沾染的,已經有些凝固的粘稠液體,聞起來有股莫名地熟悉。
是血么?
血?誰的血?
燕飛並沒有自己來到這裏的任何記憶,就像上次那樣。
彷彿無形的召喚一般,一睜眼,就已經到了這裏。
那座別墅的門前!
終究還是要面對,燕飛最不想回憶的那場夢魘。
燕飛駐足不前。
這是理智。
燕飛抬起手握住了門把,旋轉。
這是本能。
鼓起勇氣,燕飛終於邁進了房門。
最後,還是理智做出了妥協。
進入房間,迎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血氣。
燕飛不用看都知道,腳邊的骨骸盒子又重了幾分,甚至因為沒有打理好,已經生了驅蟲,蒼蠅蚊子更是成群集隊。
彷彿是虛空傳來的音障,燕飛耳邊飄忽忽地傳來一陣喪屍地低語聲,意外的是,燕飛竟然似乎聽得懂這些噪音一樣的語句。
“是的!”
燕飛果斷的回答道。
“是我,我又回來了!”
“嗷!”
這聲尖嘯,並不是音障,而是實打實的,從燕飛身邊傳來,燕飛緊張的掏出了貝雷塔手槍,左手從鞋桶里抽出了那把軍用匕首,擺好架勢,以防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攻擊。
燕飛很清楚雙方的戰鬥力差距,但是為什麼,自己明明是應該感覺到絕望的,但是自己的心臟反而跳躍地如此強烈?如此激動?
彷彿是有什麼東西,準備迸發而出!
又是一聲尖嘯,一道黑色身影從房間的角落飛撲而出,燕飛聽聲辯位,快速回身,卻看見飛撲向自己的,卻是一個女人。
不,當燕飛貝雷塔上掛載的手電筒照射在那人影身上時,燕飛驟然發現,她已經不能再被稱呼為女人了。
她的雙手,已經變成了類似於螳螂結構的骨刀,每一把刀都有將近一米長,上面遍佈血漬,只是不清楚,這到底是她自己的血跡,還是燕飛曾經看到的,那些孩子的血跡。
這女人容貌還算不錯,但是敗就敗在了她的嘴,已經長滿了獠牙,而且下巴分裂,整張嘴變成了三瓣,咆哮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張開了血盆大口的眼鏡蛇!
她整個人的皮膚毫無血色,蒼白無比,就像是死了很久的屍體,而且散發著詭異的臭味。
最奇怪的是,在這女人的肩膀,竟然還有一條恐怖的刀傷,傷口非常新鮮,看起來就像是這幾天剛受的傷。
抬腳猛地一蹬身後的牆壁,燕飛借力順勢向前翻滾飛撲,從這女人的身下躲了過去,而這女人一擊不成,撲了個空,卻沒有撞上牆壁,反而如貓一樣在空中快速翻轉,手腳並用,如蜘蛛一般掛在了牆上。
燕飛眼神向下,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是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臉上那一股尖銳的疼痛足矣讓他明白,自己終究還是沒能徹底躲過她的攻擊。
一股血流,緩緩的從燕飛的臉上流淌下來。
好快的刀!要是燕飛的速度再慢半秒,相信被斬斷的,將會是他的腦袋。
“到我了……”
燕飛用軍刀在臉上劃去血跡,右手抬了起手槍。
生死時刻,誰還管會不會吸引喪屍,反正自己也不怕低級喪屍,那便放手去做!
碰!
子彈在牆壁上砸出一條絢麗的火花,而這女人卻已經消失在了原地,輕巧地落在了旁邊的地板上。
她的速度燕飛自當是見識過的,如今可以輕鬆躲避子彈也並不意外,燕飛毫不遲疑,快速轉身繼續連開兩槍,卻只是打碎了旁邊桌子上的電視屏幕。
這女人手腳並用的速度快到極致,燕飛甚至剛剛瞄準扣動扳機的瞬間,原處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切!”
燕飛咋舌,手槍子彈終究有限,如果只是一味浪費子彈,那麼最後躺在地上的只可能是自己!
抓住燕飛遲疑的瞬間,女人快速反攻,閃身到燕飛身邊,抬起臂刀就是一記橫批,刀刃在空氣中劃出一片殘影,破風聲卻是刺地燕飛耳膜生疼。
但是揮舞的骨刀卻停在了半空,燕飛左手也沒閑着,握緊軍用匕首上前主動迎擊,兩人的刀刃撞擊在一起,激撞出一陣清脆地嗡鳴聲。
單臂被擋,女人下意識想要揮動另一隻骨刀,但是燕飛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直接抬腿踹在她另一條手臂的臂彎,與此同時,貝雷塔手槍直接近距離頂在女人的胸口。
碰!碰!碰!
連開三槍,這女人頓時仰天怒吼咆哮,如此近的距離,再加上雙臂都一時無法攻擊或防禦,這三槍結結實實地打進了她的身體,胸口處立刻迸發出三叢血柱。
女人中槍抽搐的短暫時間,燕飛踢出的右腿微微收回,在半空再次用力,高鞭腿狠狠地鞭打在她的側腦,或許是這女人雖然攻擊凌厲,但是身體卻很輕的緣故,燕飛的這一鞭腿竟然將她抽地連連後退。
“看來畢竟只是喪屍,就算披着一張人皮,戰鬥的方式也只剩下了本能而已。”
連續兩次過招,燕飛便分析出了這隻女喪屍的特點,她的攻擊方式更像是野獸,你攻她便退,你退她便攻,幾乎沒有什麼章法,就算還保留着一部分智力,看其生前的宿主也不像是會格鬥的樣子,小心一些應該不難對付。
抓住機會,燕飛抬槍連射,彈匣內剩餘的十發子彈快速出膛,但是這女人喪屍的恢復速度也是極快,只是中了四槍,便拖着帶傷的身體轉身逃竄,身影快速撞碎身後的房門,消失在走廊深處,只留下幾顆子彈濺射在牆壁,地板的清脆聲音。
燕飛心道不好,這要是給她放跑了,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還好地上隱約可以看見她的血跡,而且她身中數槍,應該也走不遠。
快速換好新的子彈,燕飛便小心地一路追了過去。
順着走廊追尋着地板上的血跡一路追了過去,房間越往深處,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味就越為濃重,壓抑到彷彿讓人喘不過來氣,而且牆壁上斑駁的裂痕,也同樣讓人腦後發涼。
小跑路上,燕飛在昏暗中不小心踢到了一個球形的什麼,好奇心促使他低頭看去,卻沒想到,這又是一顆孩童的頭顱,瞪大卻無神的雙眼同燕飛對視在一起,一瞬間的驚悚讓燕飛持槍的手甚至都冒出了冷汗。
回過神來,燕飛這才注意到,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簡直就像是一片地獄。
地上乾涸的血跡連成了片,讓人看了忍不住一陣乾嘔。
而且……
自己好像還來過這裏,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微微回想,燕飛終於想起來了。
那天夜裏,自己僅剩的意識片段,就是這裏!
不,更準確的說,是在這裏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果不其然,燕飛抬頭遠望,這一片新鮮的血跡,其盡頭,正是那印刻在記憶里的房間門前!
走到這裏,燕飛的雙腳突然又不聽使喚了,那些恐怖的記憶碎片不斷的在腦海里閃現,莫名的心理壓力,使得燕飛感覺面前彷彿有着看不見的阻力,抬腿邁步突然變得十分艱難,自己的大腦理智且不斷地告訴自己。
已經夠了!前面就是萬丈深淵!
再往前,無疑是自尋死路!
咚!
一聲悶響,似乎是從走廊盡頭的房間裏傳來的,安靜的夜,突然傳來這樣突兀的聲音,頓時讓燕飛從這種自我催眠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咚!
這樣的聲響像是有節奏一樣,這樣的聲音燕飛也聽過。
咚!
燕飛的腦海中,血樣的片段再次出現,昏暗的房間,腥臭的味道,四濺的血沫,還有那滾落的頭顱。
咚!
畫面,聲音逐漸重合在一起,燕飛彷彿身臨其境一般,本來是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那段畫面在眼前越來越變得真實起來。
只是,滾落的頭顱……
不再是那個小男孩。
燕飛頓時清醒起來,原來,現在自己所看到的畫面並非記憶,而是自己竟然迷離之間,自己的身體,已經站在了房間的門口!
地上滾動的頭顱,兩個發箍紮成了一對太陽包,就像哪吒一樣,而她的周圍,甚至還有四五個孩童的頭顱,因為受到撞擊,而輕輕滾動,髮型,性別,容貌全都不同。
但是他們都有一個相同之處。
那就是……不解,與絕望。
房間對面,那個女人彷彿野獸一樣。
聽到燕飛的聲音,那女人停下動作,保持着詭異的姿勢,腦袋緩緩地扭了過來,她整張臉都被鮮血覆蓋,眼睛,鼻子,耳朵,頭髮,就像是被潑了一大桶紅色油漆。
那女人笑了,笑得跟凄厲,又好像帶着一絲祈求與絕望。
恍惚之間,燕飛彷彿聽到了一句話。
“求求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