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令我失望了。”
“我想,很多女孩子會期望得到你的垂青。”
“只是這裏面不包括你,對嗎?”他目光炯炯,毫不避諱地直視江綰。
“哈,還輪不上我呢。”
“我允許你插隊。”
允許?江綰有點兒哭笑不得,易尚曉再怎麼彬彬有禮,也總是掩蓋不住骨子裏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這人虛虛實實,讓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江綰索性順着他的話,作捶胸頓足狀:“你早說啊,其實我做夢都等着你向我求婚呢。只不過我這人道德感太強,目前這種狀況實在是讓我難脫身啊。下輩子吧,下輩子我提早預約,你一定要讓我排第一位啊。”
江綰說完,自己都被自己給噁心了一把。隨後她又慶幸自己碰到這種情況還能有這麼好的修養,換做靜宜,早一杯水潑上去了。
易尚曉哈哈大笑,他微微欠身:“我感到由衷的榮幸。”
假洋鬼子,搞什麼資本主義做派?江綰腹誹。
一頓飯吃到將近十點,期間還要應付易尚曉,江綰疲憊不堪。回去的路上,酒意上頭,江綰覺得眼皮沉重,剛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最後頭一歪,終於扛不住睡過去了。
在車上睡覺其實很難受,頸部完全支撐不住頭部的重量,偏又放哪裏都不舒服。半夢半醒間,江綰只覺得大腦還跟上了發條似的不斷運轉。她隱隱做了一個夢,夢到雷鳴在前面越走越遠,不論她怎麼喊,他都不回頭,直到跟白茫茫的濃霧融為一體,再也看不見。她只覺得渾身發寒,不停地抽搐,心也像撕裂了一般。
一陣喇叭聲,江綰驚醒,迷迷糊糊,半天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等她逐漸清醒,才發覺眼角竟然有了濕意。
這是怎麼了?江綰自嘲,雷鳴這才剛走,不至於這麼想他吧?
她這才發現身上搭着一件西裝。駕駛座上沒有人,江綰看看外面,拿開外套推開車門走下去。
易尚曉正靠着車前蓋抽煙,聽到動靜,轉過頭笑着問:“睡醒了?”
“幾點了?”
他抬手看看:“十二點差十分。”
“有沒有搞錯?咱離開的時候還不到十點,都快兩個小時還沒到啊?你這車怎麼慢的跟烏龜似的。”江綰幾乎要跳起來,四處張望,“這是哪裏?”
“常熟路。”
許是意識到態度,又或是被易尚曉的目光注視着,江綰攏起手臂,悻悻然:“我是想着太晚了。”
易尚曉笑起來:“我又不會把你賣了。還是說,你怕我趁機對你做點兒什麼?”
江綰“切”了一聲:“我是怕你把我扔瞭然后自己跑路。”
“我是那麼沒品的人嗎?再說了,我把珍藏多年的愛酒都拿出來跟你分享了。上次一個大客戶在,我都沒捨得呢。”易尚曉邀功一般,說得理所當然。
美酒的微醺悄然退去,江綰的心落到底部,漸漸有些發涼,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客戶?用勢必拿下的心態來對待?
“客戶?”她還是微笑,眼睛裏卻看不到溫度,“你經常在那裏宴請客戶嗎?”
易尚曉隱約明白自己不慎說錯了話,他暗自沮喪,為自己的失言後悔,今晚的努力都白費了,覆水難收,可又不能不回答:“只請過一次。”又加了一句,“因為是老朋友了,才帶他過去的。”
江綰已經冷靜下來,她笑笑,徹底和他拉開距離:“是嗎?那還真是熟門熟路了,連想都不用想。”
易尚曉盯着她看了許久,才垂下眼睛,無奈地笑了一下:“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之後江綰在車上一直裝睡,兩人再無任何交談。
易尚曉剛準備把車駛進江綰住的小區內,被她制止。
“進去還要登記,太麻煩,就這裏吧。”江綰整整頭髮,準備下車。
易尚曉問她:“今晚,你過得快樂嗎?”
江綰回過頭對他說:“很開心,真的,謝謝。”她看了下中控台的時間,“趕緊回家吧。”
她推開車門,對他招招手之後才轉身離開。
她沒有對他說:改天有時間再回請你。目送她走進小區,易尚曉一拍方向盤,嘆了口氣,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江綰回到家,掏出手機一看,嚇一大跳,十幾個未接電話,外加一堆短訊。一條條打開全是雷鳴的。
她突然很想聽聽雷鳴的聲音,電話撥過去,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江綰!”
她皺着眉,把手機拿開耳朵幾秒才又貼近:“幹嘛呀?這麼大聲,我又不是聾子。”
“你幹什麼去了?一個晚上都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江綰心頭溫暖,不自覺流露出小女人的嬌態:“哎呀,我能有什麼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時候習慣把手機調靜音。”
雷鳴抓住她的話柄:“外面?你現在才回來?說,背着我跟誰鬼混呢?”他惡狠狠地問。
江綰此時已趴在床上,攬着雷鳴經常枕的枕頭,笑得燦爛:“有人請我吃大餐,還喝了Hautbrion。”
“此人姓甚名誰?家住哪裏?是何職業?待我回來好好收拾他。”
江綰樂得肚子疼,在床上不停翻滾:“早跟你說過我是有市場的,你還非不信。”
“小樣兒,先讓你逍遙幾天,等我回來你就洗好脖子請好吧。”
“呸,怕你啊?”
兩人鬥了會嘴,江綰突然冒出一句:“雷鳴,我想你了。”
透過電波,她似乎察覺出他的滿足。她想,他此刻一定又勾着嘴角了。
“等我。”
掛斷電話后,雷鳴的短訊進來,只有三個字:我愛你。
這晚,江綰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