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空出世 第一章 知州府會診

橫空出世 第一章 知州府會診

清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錦州府寧遠州,初秋的東北已不似南方那般炎熱,一早一晚的清涼之氣伸着懶腰一般沿着大小凌河蔓延開來。

錦州府隸屬奉天省,是康熙四年由廣寧府改置而成,下轄兩縣一州,兩縣分別為廣寧縣和錦縣,一州即為寧遠州。

寧遠州毗鄰山海關,乃關外第一州,明末名臣袁崇煥所駐守的寧遠城即為其州署所在之地,因其戰略地位相當重要,故而寧遠州知州的品軼為正六品,明顯高於其他兩縣的七品銜。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的時節,綠意未退,蟬鳴依然,今天一大早陸修遠便在家中開始收拾行醫箱,自從師父仙逝之後,他就開始獨立掛牌行醫了,由於是行醫伊始,在當地還沒有什麼名氣,故而陸修遠更多的時候是選擇做個遊方醫生,背着行醫箱走街串巷,幫當地的老居民們治療一些風濕,頭痛之類的痼疾,雖然收入微薄,卻也能勉強度日。

今日則不同,寧遠州知州署居然派人前來相邀去會診,這讓陸修遠感到驚詫莫名,心裏尋思着莫不是自己治好的病人中有知州大人的親戚,亦或是有當地醫界大佬的鼎力推薦,不然自己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大夫怎會有如此機緣,想着想着,陸修遠心馳神往得差點沒樂出聲來。

於是他趕緊收拾好自己的行裝,一路哼着歌向知州衙門走去。

寧遠州知州衙門位於寧遠城正中偏南的位置,進了南門之後再走兩三里就到了,到了知州衙門以後,陸修遠報上姓名,門下通稟之後,便引着陸修遠朝後宅走去。

陸修遠從來沒到過州署,剛進大門就被知州府大堂的威嚴震懾住了,寧遠州的州署大堂簡樸而莊嚴,正門上方的黑色匾額上書寫着“親民堂”三個鎏金大字,大堂的抱柱上,撰寫着一副楹聯,上聯為“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下聯為“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

此時大堂的正門緊閉,裏面的情況看不清楚,不過陸修遠聽人說過,這個大堂只有在審理大案的時候才會開放,著名的“清正廉明”匾額亦在裏面掛着。

陸修遠偷偷得瞄了一眼大堂之後,一看門子已略微走遠,便趕緊一路小跑着跟上,二人沿着大堂西側的甬道,一路穿過門子方,花廳,路過“兵”“刑”“工”的司庫房之後,便來到了知州府的二堂,再往後就是知州府的后宅了。

寧遠州知州署衙門整體呈長方形設計,依然遵循着歷代衙署坐北朝南、前朝後寢的習慣,一般來說州署衙門為一州核心之地,本應氣宇宏闊,高聳威嚴,但寧遠州的州署衙門卻顯得簡陋而寒酸,這是因為順治康熙年間“滿蒙封禁令”在關外的實施,導致了關外的經濟長期低迷,百姓生活陷入困苦,同時關內移民的大量減少,使得被開發的土地亦少得可憐,如此這般寧遠州的稅收自然也就變得極其微薄了,沒錢就沒法修衙,所以寧遠州的衙門就呈現出一派粗朴之象。

不知不覺間,陸修遠跟隨門子到了后宅,后宅整體是一個四合院的樣貌,其中間是一個小院子,院子正對面是州署的三堂,三堂正門的匾額上書寫着“勤慎堂”三個大字,可能是因為經濟不寬裕的原因,寧遠州的后宅和三堂是合在一起的,中間的廳堂既可作用來接待客人,亦可用來審理機密案件,廳堂背後則是知州老爺的卧房,三堂的左右分東西兩個廂房,這是用來供來客居住的地方,廂房再往外,居於院子東西兩側的地方,則是兩排平房,這是供州署僕役丫鬟居住的地方。

門子把陸修遠引進后宅的庭院之後,便進去通秉了。

一進后宅陸修遠登時傻了眼,好傢夥,這后宅的院子裏此時已然坐了十五六個醫生,這些醫生一個個衣着簡樸,毫無光鮮之處,有的穿着青布長衫,有的甚至還是一身短打扮,一看就是遊方醫生的裝束,有的醫生顯然是一個人來的,有的則帶着看上去有些獃頭獃腦的小學徒,此刻這些醫生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着天,整個院子呈現出一派嗡嗡的聲音,像極了下課後的學堂。

陸修遠環視了一圈,發現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醫生王友發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慢慢得品着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陸修遠便湊了上去,他用手拍了拍正在失神的王友發說道:“喂,王大夫,這是怎麼回事呀?你們怎麼坐在這裏,還沒開始會診嗎?小弟我現在是雲裏霧裏的。”

王友發抬頭瞥了一眼陸修遠,見是前幾天剛認識的年輕小大夫,便沒了顧忌,百無聊賴得說道:“會不會診的反正和咱們也沒多大關係,據我所知,這次是孫知州的母親得了重病,已經好些天了,之前人家從錦州府和奉天府請了好幾位名醫過來,結果都沒治好,現在聽說是病情愈加沉重了,這時候知州大人好像又聽了旁人的主意,把寧遠州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請了個遍,我估計他是盼望着誰手裏能有啥祖傳秘方之類的,指望着能創造些奇迹出來吧。

我在這都看了半天了,寧遠州那些有些名氣的坐堂醫生基本都沒來,估計他們知道來了也治不好,索性都找個由頭躲了,這些來了的大夫大多都是些像咱們這樣的鄉村醫生和遊方醫生,我看吶,叫咱們來其實也就是湊個數,走個過場而已,畢竟如此一來,就算老夫人撒手西去了,那知州大人也算是全了孝道了。”

聽到王友發的這一番言論,本來還興高采烈的陸修遠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呆愣愣的看着王友發不知說什麼是好。

正當陸修遠愣怔的時候,有一個看上去很八卦且有些落魄的醫生看到這邊說的熱鬧,就湊了過來,他跟陸修遠和王友發點頭打過招呼之後,便自顧自的坐在長凳上,半掩着口,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得說道:“照我說呀,沒準兒他們家裏是鬧了什麼妖怪,你看那孫老太太本來挺尋常的病,可就是誰來都治不好,還越治越重,你敢說是咱大夫的問題嗎,更何況他們家小姐也是,好像是臉上長了什麼東西,也是怎麼治都治不好,現在都不敢見人了,哼哼,誰知道是不是這孫知州以前干過啥傷天害理的事兒,現在遭報應了也說不定。”

本來還在發愣的陸修遠此刻已經緩過神兒來,聽了這個八魄醫生的話,陸修遠不禁心生厭惡,孫知州他雖然沒見過,但十里八鄉誰不知道這孫大人是個好官,以清正廉明,斷案公平著稱,何況此時人家高堂病重,你不會救治也就罷了,居然還在州署衙門這般詆毀人家,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看來這人呀,混得不好不是沒有原因的。

王友發則是白了那個醫生一眼,沒有理他,兀自喝着茶。

那位八卦又落魄的醫生一看這倆人沒啥反應,心裏鄙夷的切了一聲,又轉到別的桌竊竊私語去了。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近正午,期間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同樣樸實無華的醫生,待到門子通秉人到齊了之後,一位神情倦怠,管家模樣的人從內堂里走了出來,後面還跟着一位鶴髮童顏,身着淺紫色緞子長衫,頭戴紗織圓帽,衣着頗為光鮮,年齡約莫五十多歲的老者。

一看到二人出現,本來嗡嗡嗡的院子霎時安靜了下來,只見這位管家揉了揉太陽穴,努力打起精神,朝眾人拱了拱手說道:“勞煩諸位先生拔冗前來,實是因知州大人高堂病重,不堪其苦,家主亦是憂勞傷心,幾日幾夜都沒有合眼了,今日誠邀諸位先生前來,希望各位神醫能施妙手,起沉痾,救救我家老夫人,老朽在這裏拜謝諸位了!”

說罷孫管家朝眾人深鞠一躬,眾人見此情景也紛紛起身拱手致意。

孫管家起身之後,又轉過頭向身後的老者再拱拱手,說道:“相煩鄭大夫給大家介紹下老夫人的病情吧。”

這位鄭大夫乃是寧遠州善德堂一位坐堂醫,也是寧遠州衙門的主署醫生,此人白須白髮,身高七尺,形貌瘦削,雙目有神,精神矍鑠,乍看上去真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神韻,據說其年輕的時候曾在醫巫閭山上見到過老神仙,神仙見他心誠,就傳授了他一部醫書,之後他憑藉此書在寧遠州行醫三十多年,人們傳言經他治好的病人已有數千人,另外可能是因為沾了仙氣的緣故,他所開的善德堂的葯賣得極好,這些年可是賺了不少錢。

見到孫管家拱手施禮,鄭大夫也趕緊滿臉堆笑得躬身還禮,神色極為謙恭,還禮結束之後,鄭大夫挺了挺身子,把雙手背在後面,笑容從他的臉上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傲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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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醫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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