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乖寶寶文宣的悲催愛情
當我醒來的時候,周遭一片寂靜,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我睡意全無,於是翻身起床,才發現身上的衣服都沒有脫掉。於是打開床頭枱燈,看了看牆上的鐘錶,凌晨六點一刻,想不到這一覺竟然睡得這麼久,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走進洗手間,一邊沐浴梳洗,一邊想着今天該做些什麼。一番沐浴之後,換上柔軟的棉質家居服裝,我忽然感覺到肚子好餓。才想起昨夜沒有吃晚飯就睡了,於是決定去廚房找些東西吃。
廚房裏燈火通明的,廚師張姐正在忙碌,見我進來,開口道:“二小姐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我坐在一張椅子上,說道:“餓醒的。”
張姐笑道:“昨晚開飯時小瑛怎麼都沒有叫醒你,夫人只好跟客人解釋說你太累了,就沒有等你,誰想到你竟然一直睡到這個時候。”
我弱弱地說道:“今天吃什麼?”
張姐道:“今天文總和夫人要趕八點半的飛機回美國去,所以吩咐我早些開飯,我做了南瓜粥和海參粥,還有雞汁包子和粗糧發糕,不過包子剛剛開始蒸,還需要十五分鐘才好,你要不先喝點粥?”
我點點頭道:“再給切一塊發糕,要大塊。”
張姐一笑,為我盛了一碗南瓜粥,切了一大塊熱氣騰騰的金黃色發糕,又端了一碟小菜過來,我道了謝,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我跟文家的保姆保鏢們關係都不太融洽,只有張姐是個例外。因為其他的人們都是看着苑雨潔的臉色行事,對我或多或少總有些輕視。張姐卻與他們不同,她今年四十多歲,是國家級廚師,原本與丈夫一起經營一家中檔餐館,生意很是紅火,誰知人近中年卻遭遇到了很多中年女人都會遭遇到的打擊,丈夫與餐館裏的一個女服務員有了私情。
脾氣爽直愛恨分明的張姐乾脆利落地跟男人離了婚,隻身一人來到兒子讀大學的城市裏打工,被苑雨潔看中,高薪聘請到文家做專職廚師。或許是她曾經歷過生活的磨難,因而對我充滿同情,私下裏對我很是照顧。我知恩圖報,從不跟她搗蛋,偶爾還會幫她一些小忙,比如給她兒子匯個款啊!教她使用智能手機和電腦等等。
我吃完早飯,看看時間,已經早上七點鐘了。張姐正將早餐一一端到飯廳里去,我也起來幫忙。早餐剛剛擺好,我的父親文天賜和他的妻子苑雨潔就出現在飯廳門口。
我耷拉了眼皮,懶洋洋地走出去,正想上樓回房間,父親開口道:“芯兒,今天爸爸媽媽要回美國了,你在家要聽哥哥姐姐的話,好嗎?”
父親難得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講話,更難得的是苑雨潔也沒有用鼻子發出什麼不中聽的動靜來,這多少令我有些意外,於是我回過身看着我的父親,說道:“是!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父親面上露出一絲笑意,搖頭道:“一起吃飯吧!”
我說:“剛剛吃過了,您慢用。”說完轉身上樓,迎面正碰上文宣、文宇和文蓉。
文宣見了我,眼中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文芯,待會我們去機場為爸爸媽媽送行,一起吧!”
我繞過他們三人繼續上樓,輕聲道:“沒空!”
文宇鼻子裏發出冷冷的“哼”聲,說道:“哥,你不累嗎?”說完健步下樓,文蓉輕輕嘆息一聲,也走開了,文宣搖搖頭,也跟着下去了。
我徑直回到房間裏,拿出相機,將昨天拍攝的照片輸入電腦,挑選一些自認為滿意的圖片,開始修圖。用去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總算修好了三幅圖片,之後存盤,又發了郵件到林楠的郵箱,“OK!搞定!”我自言自語,抬頭看看時間,快到九點半了,於是決定出去走走。
我穿上昨天新買的保暖棉褲,照了照鏡子,發現並不臃腫,反倒令我原本有些過分纖細的雙腿看起來豐滿了一些。我對着鏡子嘿嘿傻笑了幾聲,幽幽地說道:“文芯,你真傻,真的,你單知道冬天穿棉褲會令人覺得臃腫笨重,卻不知道棉褲穿在你這樣的人身上會令人感到溫暖舒適……”像我這般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的行為在別人看來多少有些神經兮兮,於我卻是家常便飯,是我獨處時的常態。
表演完畢,我又慢悠悠地穿好了大衣,登上一雙輕便的棉靴,想了想,又找出一頂花色毛線編織的帽子戴在頭上,這才走出了房間,來到院子裏。
今天依舊陽光明媚,院中草坪上一個大肚子的雪人正獨自站在那裏傻笑,是昨晚文宇和文蓉的傑作。“真丑!”我對此不屑一顧,徑直走向院外。
路過門房的時候,小秦突然神秘兮兮地小聲叫我:“二小姐,你來看!”
我見那小子神情嚴肅,於是走了進去,大李正坐在監視器前面,見我進來,急忙起身說道:“二小姐,你看,這個女人已經在咱們家門前待了好一陣了,總是瞅着咱們家的大門,卻又不進來,看起來有些奇怪啊!”
我定睛一看,果然見到一個身穿駝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子正在門外徘徊,看樣子來了有一陣子了,腳下的雪地被她來來回回的腳印弄得凌亂不堪,她不時地搓着雙手,彷彿很冷的樣子。
我心想:“難道又是一個傻得不知道穿棉褲的人嗎?”
我走出大門,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望向那個女子。只見她身材苗條修長,一頭乾淨利落的栗色短髮,白凈的面孔,五官秀氣,看起來讓人覺得非常溫暖可親,只是神色間寫滿了憂鬱。見我看着她,她的臉色忽然變得緊張起來,轉身匆匆走開了。
我覺得奇怪,她明顯是衝著我們家來的,卻為什麼見到人就走呢?我的好奇心徹底被激發,於是緊跑幾步,追上那女子,開口道:“這位姐姐,請問你是來找人的嗎?”
那女子有些慌亂,停下腳步,看了看我,點點頭。
我又問:“姐姐你叫什麼名字?你想找誰呢?”
那女子眼中有些猶豫,張口欲說什麼,卻又什麼也沒說出來。我心裏有些發急,語氣也有些不耐煩起來,說道:“哎呀,你這人怎麼回事?找人就直說好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呢?幹嘛吞吞吐吐的不說話啊?”
那女子眼神凄楚地看着我,正欲開口,忽然傳來文宣那紳士般溫暖的聲音:“文芯,你別問了,她是我的一個同學,是來找我的。”
那女子乍一聽到文宣的聲音,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令我覺得很奇怪。我回身一看,只見文宣正從他那輛黑色的豪車上下來,面上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有幾分驚喜,幾分痛楚,又有幾分緊張。
他徑直走過來,對那女子說道:“楚寧,是你,怎麼事先不打個電話呢?”
那叫楚寧的女子看着他的面孔不說話,眼睛裏似乎就要有什麼東西奔涌而出。
文宣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說道:“來很久了嗎?跟我進去吧!”說完擁住她的身子向院中走去,忽然又停住腳步對我說:“對了文芯,今天中午文宇和文蓉在外面吃飯,你去告訴張姐,就說來了客人,請她準備三個人的午餐吧!”
我立即熱情回應道:“好的,老大!”
那叫楚寧的女子卻突然開口說道:“不必了,文芯。我跟你哥哥說幾句話就走,就不留下來吃午飯了。”說完,輕輕抽出被文宣拉住的手,當先走進我家的院子裏去了,文宣看了看我,也緊跟着進去了。
我站在原地,心中瞬間閃過數個疑問:“楚寧是誰?只是文老大的同學么?有什麼事情非要找到家裏來,事先又不聯繫?既然找到家裏來了,為什麼又在門外猶豫着不肯進去,神色還那樣古怪?這裏頭一定有事兒,嘿嘿,文老大,你有**煩了,哈哈哈”。
我忽然高興起來,轉身繼續向著外面走去,一路上哼着小曲兒,專走路旁沒有融化的雪地,感謝我的新棉褲,令我一點寒冷的感覺都沒有,似昨日傍晚時那樣劇烈的疼痛也早已無影無蹤。
我一路來到了一處公園,廣場上的雪早已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好多孩子在那裏玩輪滑,我也不覺技癢,掏出一張二十塊的鈔票,那出租輪滑的少年立即殷勤地詢問我鞋子的尺碼,並幫我將輪滑鞋穿好,我緩緩起身,滑入場地中央,跟那些孩子們玩到了一起。
也許是我出生不久後母親那隨手一拋帶來的後果,我從小就喜歡自由自在的感覺。輪滑,游泳,過山車等等都是我喜歡的活動,只是由於父親的堅決反對,至今我還沒有體驗過高空滑翔和蹦極,對此我深感遺憾,想着等哪天我真正獨立了,一定要去體驗一回,才算不枉此生。如今我雖然已經是一名大一學生了,卻還是不得不依賴父親的供養,所以我雖然整日裏故意惹他生氣,卻不敢輕易碰觸他的底線,因為,骨子裏我還是很在意他的,畢竟他是我的父親,我的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
當我飢腸轆轆地回到家中的時候,大廳里的落地鍾正好敲響了十二下。我匆匆將大衣和帽子甩在沙發上,胡亂洗了把手,就來到餐廳里,只見張姐正將幾盤炒菜和一盆魚湯擺到桌子上,文宣默默地坐在一旁,見我進來,他急忙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勉強微笑道:“去哪裏了?怎麼才回來?餓了吧,快吃吧!”
我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感覺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發紅,但是也說不定是我的錯覺,於是我衝著他一呲牙,故意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說道:“去滑旱冰了,玩得開心,就耽擱了一會兒,怎麼,一個人吃飯沒人陪伴很寂寞,是吧?”
文宣臉色一僵,說道:“文芯,你什麼時候能好好跟我說句話呢?”
我呵呵一笑,說道:“是,老大,現在我就可以好好跟你說話。大哥,請用餐。”說完我盛了一小碗魚湯,親自端到他面前,看着他微笑不語。
文宣無奈搖頭,開始喝湯,我也坐下開始吃飯,不時地看他一眼,只見我們家的乖寶寶文宣似乎是胃口不佳,只喝了一碗魚湯,就起身離開了餐廳。我自顧自地坐在那裏盡情享用張姐的手藝,吃了個盡興。
午飯後,我回到自己房間,上網,看書,可是都不能集中精神。我在地上轉了幾個圈兒,終於忍不住來到文宣的房門外。文宣的房門沒有關嚴,我放輕腳步,透過門縫向裏面觀望,只見文宣躺在床上,似乎在午睡。劉姨正將一個空玻璃杯子和兩隻藥瓶收到一隻銀色的托盤裏,轉身向著門外走來。
我急忙踮起腳尖兒跑回自己房間門口,裝作剛剛出來的樣子,在劉姨面前站定,輕聲道:“劉大媽,你給大少爺吃了什麼葯?他又沒有生病,你是要害他嗎?”
劉姨立即氣憤地反駁道:“二小姐,話可不能亂說的,大少爺胃疼不舒服,讓我拿胃藥給他,他自己也看過了藥瓶才喝下去的,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心疼還來不及,怎麼能說我害他呢?”
我故意板起臉來說道:“哼,大少爺沒事就好,否則要你好看。”
劉姨更加生氣,衝著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挺胸抬頭地下樓去了。
我輕笑一聲,走進了文宣的房間。文宣閉着眼睛,似乎睡著了。我“撲哧”一笑,說道:“老大,別裝了。你該不是被我嚇得生病了吧?放心,只要你告訴我你跟楚寧的事情,滿足我的好奇心,我是不會再敲詐你的,而且我保證為你們保守秘密,如何?”
文宣緩緩睜開眼睛,輕聲說道:“文芯,好歹我是你的親哥哥,求你放過我別再問了行嗎?”
我大喇喇坐到他的床邊,堅決地說道:“No!”
文宣掙扎着從床上坐起,一隻手捂住腹部,面露痛苦之色,說道:“文芯,我現在很痛很難受,所以才停掉工作休息一天,關於我跟楚寧的事情,一兩句話怎麼能說得清楚,何況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提起那些令人難受的事情,所以,求你,別再問了,好嗎?你要什麼,我買給你,好不好?”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吧,老大。看在你生病又剛剛給我買了相機的份上,我就不問了,你也不必賄賂我,OK?”
文宣有些難以置信,問道:“真的嗎?你會這麼好心?”
我哈哈一笑,說道:“好心?我對你可沒安什麼好心。只不過我這個人天生同情弱者,你現在病着,跟你較勁顯得小爺不厚道。最主要的是,小爺天資聰穎,智商奇高,你與楚寧的事情,小爺略微動動腦筋,就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不外乎富家少爺愛上了灰姑娘,但是又不得不遵從父母之命跟門當戶對的富家小姐訂了婚,卻又不忍心離開心愛的灰姑娘,偏偏那灰姑娘對富少也是一往情深,所以雙方痛苦不堪,難忍相思之苦從而愛恨糾纏的爛俗橋段而已,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小爺現在也不好奇了。”
文宣痛苦地閉上眼睛,躺到床上,喃喃說道:“文芯,你還真是個殘忍的小惡魔。你將我們的感情輕描淡寫地說成是什麼爛俗橋段,可是你不知道我們心中有多麼地痛苦與糾結,也是,你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你還不能理解男女之間那些愛恨痴纏的複雜情感……”說著說著,他的眼角竟然有兩行清淚緩緩流到枕上。
我心裏有些忐忑不安,沒料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躊躇了一陣,我伸手替他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老大,別太難過了,你說的對,我是不能理解你們之間的愛恨糾葛,但是我想事情最終總會解決的吧!所以,你要按時服藥,好好休息,快點好起來,才有力氣去解決那些事情啊,是吧?”說完,我替他蓋好了被子,起身走出房門,順手把門關上,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默默躺在床上,心中暗想:“文宣還真是有些可憐啊!爸爸媽媽只顧着自己企業集團的利益,一定要他跟畢承薇訂婚,根本不管他們之間是否有愛情,真是過分。可是,文宣也太過軟弱,為什麼就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爭取一下呢?哎呀,那麼將來文宇和文蓉的婚姻又會怎麼樣呢?該不會也像文宣一樣,不能自己做主吧?文蓉還好,那個文宇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可不會像他大哥一樣任人擺佈,嘿嘿,苑雨潔,將來有你受的……”我心中轉着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漸漸地睡了過去。
下午,文宇和文蓉一起回家,劉姨第一時間向他們報告了文宣胃疼的事,二人匆匆忙忙地去他的房間裏探望。
片刻之後,文宇氣呼呼地推開了我房間的門,大聲質問道:“文芯,一定是你把大哥氣得生病了,是不是?你到底要怎樣才會安生點,你說!”
我放下手裏的書,緩步踱到他身前站定,我的身高只有不到一米七,但是我一點也不懼怕身高一米八五的文宇。我沉聲說道:“文宇,你確定是在跟我說話嗎?”
文宇大聲道:“對,我就是在跟你說話,難道這個房間裏還有別人嗎?”
我冷笑一聲,說道:“那好,我告訴你,你的好哥哥生病跟小爺我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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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氣得兩條漆黑的眉毛都要從臉上飛到窗子外面去了,他上前一步,狠狠說道:“劉姨說你在他房間裏待了好久,你不會告訴我說你是好心去照顧他了吧?”
我仰頭看着他那張稜角分明的冷酷面孔,想到從小到大他總是對我惡聲惡氣的,心頭不由得騰起一股怒火,我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他左肩,手上猛然用力,猝不及防之下文宇那高大的身子居然被我推得靠到了牆上。
我沉聲道:“文宇,枉你一個堂堂的待讀研究生,說話做事都不過腦子的嗎?僅憑那個老太婆一面之詞竟然敢來對我指手畫腳,你是皮癢了么?”
文宇氣得面色發青,突然怒吼一聲:“皮癢了又怎樣?”突然猛地伸出兩手死命地一推,我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向後仰面跌倒,雙手胡亂揮舞,“嘩啦”一聲將身後寫字枱上的兩隻玻璃杯碰到地上,碎成了幾塊,可巧我的左手手掌正好按在其中的一塊碎片上,后腰部位也狠狠地被桌角撞了一下,頓時劇痛鑽心,血流如注。
這一幕恰好被聞聲趕來的文宣和文蓉等人看在眼裏,文宣大喊一聲:“文宇,你瘋了嗎?”
文蓉膽小,從小連打個針都要哭個昏天黑地的,如今看到我手上和地上的血跡,竟然渾身顫抖着哭出聲來。
站在門外的張姐匆忙走到我身邊,扶着我站起來,問道:“二小姐,你怎麼樣?”
我伸出右手撫摸着后腰部位,搖頭道:“沒事。”
張姐皺眉道:“看你一頭的冷汗,怎麼會沒事?大少爺,快送她去醫院看看吧!”
文宣面色蒼白,眼中一片焦急的神色,上前扶住我道:“文芯,走,大哥送你去醫院。”
我勉強忍住手上腰上的陣陣疼痛,輕輕撥開他的手,說道:“我都說了沒事了,你們瞎緊張什麼,都出去吧。”說完我走進洗手間,關上門,打開水龍頭沖洗手上的傷口,出血量有點大,看來傷口不淺,最要命的是裏面痛得鑽心。
於是我找了一根棉簽,忍痛撥開傷口查看,見裏面果然有一塊黃豆粒兒大小的玻璃碎片,我把心一橫,用手中的棉簽迅速將碎片撥出,那陣鑽心的劇痛險些令我叫出聲來,我拚命咬住嘴唇,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不會倒下。
我喘息着看着鏡子,只見裏面是一張面色蒼白,神情猙獰的臉,幾縷亂髮已經被汗水打濕,軟軟地貼在前額上,看起來狼狽不堪。
這着實令我有些生氣。想我文芯從小打過的架總有十幾二十起,受過的傷也總有個五、六處,卻從未像今天這樣被人修理折辱得像個灰孫,於是我心中暗暗發誓:“文宇,你這混蛋,今天這筆賬,小爺記下了,從此跟你斷了兄妹之情,倒也乾淨。”
我用右手撩水洗了幾把臉,擦乾,又找了一張紙巾按住左手上的傷口,若無其事地走出洗手間,坐在沙發里。
此時地上的一片狼藉已經收拾乾淨,我對張姐說道:“幫我拿藥箱來。”
只聽劉姨怯生生的聲音說道:“藥箱在這裏。”說完,繞過哭泣的文蓉和兀自臉色鐵青瞪眼站在那裏的文宇,將藥箱遞到張姐手上,之後有些訕訕地要上前幫忙。
我輕聲一笑,說道:“不敢勞您大駕,我自己來就好。”
說完我打開藥箱,張姐急忙找出止血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之後用紗布細心地包紮起來,最後輕輕地打了一個結,說道:“好了,二小姐,現在讓我看看你的腰。”說完不等我同意就掀起了我的衣服,輕聲驚呼道:“好大的淤青!”
文宣急忙過來查看,我迅速閃身將正面對着他,說道:“沒事,過幾天就下去了,不要看了,有啥好看的。好了,鬧也鬧夠了,氣也撒完了,熱鬧也看完了,都散了吧!對了張姐,謝謝你幫我包紮。”
張姐用憂鬱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輕輕搖了瑤頭,第一個出去了,劉姨也緊跟在她身後逃跑似的走了。
文蓉止住了哭泣,說道:“文芯,真的不要緊嗎?”
我點了點頭,她於是用力地拉着文宇也離開了。只剩下文宣依舊站在那裏,看着我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些心痛的意思。他的這種眼神令我覺得非常不習慣,自我有記憶以來在文家人的眼神里看到最多的是冷漠與嘲諷,當然也少不了嫌惡與憎恨,就算是我的父親文天賜也很少給過我這樣的眼神。
因此,我嘴角露出一抹戲虐的冷笑,說道:“好了,老大,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更不必對我動什麼惻隱之心,你們跟我之間沒必要來這套。所以,你還是好好回去躺着吧,拜拜!”說完起身靠到床上,拿起原本正在閱讀的那本書看了起來。
文宣一語不發,默默走開,背影看起來有些單薄,我的心裏微微抽動了一下,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