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

清白

夢竹睜大腫得如核桃般的眼睛,滿懷期待地看着沐沐。

“我敢說這話,自然就有把握。走吧,別悶在房裏,出去透透新鮮空氣,痘痘好得快。”

沐沐手上使勁,連同若蘭一起,把夢竹架了起來。

夢竹一路唉聲嘆氣,時不時又要留上幾滴眼淚。

從第一眼,沐沐便看出夢竹是受慣了氣的性格。她但凡敢去據理力爭,也不能在什麼證據都沒有的情況下,被人送到了教務司。

如今受盡委屈更是只知道悶頭大哭,什麼也不做,不但沒有得到別人的同情,反被外人誤會是做了錯事,無顏見人。

這樣的人要是活在現世得白遭多少罪啊,沐沐拉着夢竹微微顫抖的手,俠義之心驟起,哼,今天一定幫她出了這口氣。

鐘鳴震天,午時已到。

看熱鬧的人早就在板凳上坐好,假裝在飯堂里讀書,其實是為了佔據有利位置。

仙界中人,平日素淡慣了,難得出個是非,都怕錯過。

“你們說,華青寒找到什麼證據了?”

“有證據早拿出來了,沒拿出來就是沒有。你們別被她那囂張的勁頭給唬了,你看她十拿九穩,其實是虛張聲勢。她有什麼證據啊。”

“沒證據她敢這麼說,還讓大夥來見證,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她不就是這種人嘛,人傻還非要出風頭。”

“哎,你們看熱鬧就看熱鬧,不要這麼多評論好不好,影響我的發揮。”

幾個人同時回頭,只見華青寒正站在他們身後,身旁是一胖一高,兩大護法,乍看之下,好有氣勢。可不能細品,胖護法腦袋亂轉,神色忸怩。高護法駝背低頭,臉龐幾乎與地面平行,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唯有華青寒昂首挺胸,目露凶光,殺氣騰騰。

高年級師姐緊隨她們進了飯堂,她身後跟着的人更多,氣勢也更大。

師姐冷臉道:“華青寒,午時到了,有什麼證據趕緊拿出來吧。要是沒有,就讓她給個痛快話,把簪子交出來,我就算了。”

夢竹低着頭,小聲道:“我沒拿你簪子。”

師姐:“沒拿,那你臉上的痘如何解釋。敢不敢讓我去你房裏搜?”

“師姐,少安毋躁,不要執法過度。”沐沐笑道,“再等等,院長馬上就到。”

師姐臉色微變,怒道:“你還請了院長?你該不會是想讓院長來壓我吧。”

“這話怎麼說的,能以理服人的事,我何必多此一舉啊。剛才我們過來路上正巧遇到,他老人家也有興趣來看看。師姐不要什麼事都往陰暗面兒上靠,心裏陽光一點兒,沒什麼不好。”

沐沐字正腔圓,一番話說得清清楚楚。

說話間,院長已到門口,以他的功力,八百裡外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番爭論自是聽見了。他自詡處世嚴明,便是涉及自己家族利益的事,也未有過一絲一毫的偏頗之心。怎麼今天人還沒到,啥事沒幹,就被人懷疑上了。

這幫學生真是麻煩,年紀輕輕恁地多心啊。

他邁着方步踱入飯堂,本來鬧哄哄的學生立刻安靜下來,整齊地低頭縮脖,閃出一片空地。

那位高年級學姐擔心院長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嚇得躲在一邊,不敢支聲。

沐沐可不怕院長,向前一步,拱手道:“院長好。”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彎腰行禮,齊聲喊道:“院長好,院長辛苦了。”

院長點了下頭,清了清喉嚨,“我已到,青寒有什麼證據,趕快拿出來吧,別讓大家瞎猜了。”

沐沐朗聲道:“我沒有證據。”

話一出口,人群立刻亂了。

“沒證據你讓我們看什麼?”

“你吖耍猴呢吧?”

“我就說她沒證據吧,怎麼樣?”

……

師姐恢複信心,走到沐沐身前,大聲道:“既然你沒有證據,趕快讓她把簪子還我,不要繼續耽誤大家的時間。”

沐沐臉不變色,笑道:“師姐別急啊,我沒有證據,可你有啊。能證明夢竹清白的人,正是師姐你啊。”

“我?”

師姐看着沐沐,一臉茫然。

沐沐笑道:“對,正是你,解鈴還需系鈴人。眾位難道都忘了,我們能施咒,也能解咒啊。師姐既然說夢竹臉上的痘痘是你施咒所致,那現在,你便當著大家的面兒把這咒解了。解咒之後,若夢竹臉上的痘痘立刻消失,那不必多說,簪子定是她偷的。若她臉上的痘痘還在,那便說明這些痘痘是自然長成,與簪子無關。”

吃瓜群眾紛紛點頭。

“這個辦法好啊,我怎麼沒想到?”

“對啊,解一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

師姐遲疑了片刻,咬牙道:“她先還我簪子,不然我不解。”

“您這就有點兒不講理了啊,”沐沐指着夢竹道,“她沒拿你簪子,讓她如何還你,你解了咒,若是能證明夢竹有罪,甭管你的簪子是金、是銀,我都照價賠你。”

“我……”

師姐愣在原地,騎虎難下。夢竹有沒有偷她簪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因她已在昨晚找到簪子了。

就在枕頭底下,明明是自己放的,隔了一天便忘了。可這事已然大鬧了一番,她成了焦點人物,不敢就此收場。一旦承認是自己冤枉好人,只怕她就成了壞人,會被當街罵死。

范錯者陷阱,就是一錯再錯。她認為只有咬住夢竹,才能保全自己。

此時她清楚,施法解咒,對夢竹不會有任何效果,她臉上的青春痘肯定去不掉。

沐沐逼近師姐,冷笑道:“你的表現不太對勁啊。難道,你明知不是夢竹偷的,還要誣陷她?”

師姐心下大駭,額頭上冷汗直冒,納悶自己的心理活動是如何被她識破的。

說來也巧,師姐臉上的表情變化逃得過別人,卻逃不過沐沐的眼睛。沐沐大學所學專業正是心理學,這學期又剛好上過犯罪心理學的課。師姐不過是遊戲設計中的簡單人物,哪裏是她的對手。

師姐往後退了一步,嘴硬道:“沒,沒有,我沒誣陷她,你不要含血噴人。”

“好好好,”沐沐笑道,“師姐既無顧忌,就快點解咒吧,行行好,別讓夢竹再頂着一臉痘痘嚇唬人啦。”

“我不會,”師姐出了一身冷汗,倒也冷靜了不少,狡辯道,“我只學了施咒的法子,解咒還沒學。”

解咒比施咒難,是仙界人人皆知的道理,所以師姐這麼說,大家倒也沒有懷疑。

沐沐冷笑一聲,心說,早算到她會這麼說,別擔心,咱有後手等着呢。

她指着院長說:“沒關係,今天院長在這兒呢,你只需說出施咒的法子,院長肯定能想到解咒的辦法。師姐不用擔心,孰是孰非,必須要有個交代,不能繼續耽誤大家的時間啊。”

對啊,院長在這兒,還擔心解不了咒嘛,師姐不過是個高年級學生,還能考住院長不成。

到了這一步,師姐也沒了戰鬥力,再推脫下去,只怕更要惹人懷疑。

她將施咒術乖乖告訴了院長,院長兩眼一眯,便想出了解咒的辦法。他站在夢竹身前,兩手互揮,快速念了段咒語,一道金光在夢竹臉上炸開,金光過後,痘痘果然全在,一顆也沒少。

院長搖搖頭,“事實證明,簪子不是夢竹偷的。”

此處看熱鬧自然要發表演說。

“她是被冤枉的啊。”

“哎呀,我早就說過,沒有證據不能冤枉人家。”

“你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沒聽見。”

“只怪她自己不好,既然不是她偷的,她幹嘛要躲起來,早點說清楚多好,咱們也不會誤會她了。”

……

沐沐聽得生氣,斜眼一掃,一個個仙氣飄飄,不過是群繡花枕頭,遇事不知道獨立思考,只知道見風使舵,活在現在,就是在網上被輿論帶着瞎跑的吃瓜群眾。

師姐灰溜溜地站在一旁,看起來全無戰鬥力。

沐沐怎能輕易放過她,用劍朝她胳膊一杵,“師姐,愣着幹嘛,道歉啊。”

師姐心中有氣,但哪裏還敢發作,只得朝着夢竹深鞠一躬,咬牙道:“對不起,我冤枉你了。”

夢竹頭壓得更低,擺手道:“不打緊,不打緊。”

沐沐翻了個白眼,心說,你要是繼續做軟柿子,以後還得被人欺負。

她正色道:“今日之事不能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吧。”

師姐牙根止癢,發狠道:“那你還想怎樣?”

沐沐眼帶寒光,看着師姐,冷笑道:“我新學了一個獨門密咒,想要在你身上試試。”

師姐向後一躲,“你想幹嘛?”

沐沐:“剛剛你的反應有點奇怪,我大膽猜測,簪子此時就在你手裏,牙根兒就沒丟過。這齣戲從頭到尾都是你自編自演,你一早便知夢竹臉上長痘,有意嫁禍,等到你帶人去搜的時候,只要趁亂把簪子往她房裏一丟,假戲便成了真戲。到時候人贓並獲,夢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師姐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啊。”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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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穿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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