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

衝擊

兄弟倆出了醫療小院,沿着小路右拐,往大路走去。

夏露濃被他哥背着,一路上見到不少人。

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色調都比較暗,下擺袖口處多多少少有污跡,再往上,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張曬得黑黃的臉。

他們打招呼的口音各不相同,南方口音,西南口音,北方口音等各種口音混在一起,顯得頗為奇怪。

夏露濃在他哥耳邊道:“哥,你人緣挺好的啊。”

夏霍渠道:“基地里就那麼多人,大多都熟,見到了會打聲招呼。”

夏露濃看看坐落在山下的基地。

他們這個基地在華國西南的一個半山腰的山坳里,三面環山,唯有前方一個出口,可以下山。

基地的建築基本分佈在主幹道兩邊,建築外面是農田。

明顯就是一個小山村,確實應當沒多少人。

夏露濃好奇,“就那麼多人是有多少?”

夏霍渠淡淡道:“我上個月看資料的時候是三千三百二十九個,現在不知道多少了。”

夏露濃還想再問,夏霍渠一抬下巴,“快到了,那棵大樹下就我們家。”

夏露濃忙抬眼望去。

只見前方几百米外有個小山坡,山坡上有一株巨大的樹,樹榦之粗壯,起碼要三四個成年男人才能合抱得住。

樹後面有一層小樓房,被樹遮住大半。

等走近一些,夏露濃才發現,他們家要比基地一般建築好看一些。

一般的建築多是紅磚房,甚至土磚房。

他們家的建築外面還貼了瓷磚。

夏露濃盯着家裏的房子看,感覺不像是後來蓋的。

夏霍渠察覺到他所想,道:“這裏原本是個自然村,隊伍來的時候房子基本都震塌了,整個村都沒見活人。後來我們清理出來,就一直住在這裏。我們家也是在原來人家樓房的基礎上改建出來的。”

夏露濃臉貼着他肩膀,問:“哥,當時你們找到這裏來,是不是特別難啊?”

“還好,燕昔年帶的隊,他獸化后是只史前虎,戰鬥力很強,我們來的過程死的人不算多。”

燕昔年是他哥竹馬,他也要叫一聲哥。

這位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夏露濃眼睛一下亮了,“哥,你和燕哥聯繫上了啊?”

“大災難剛發生時我們就聯繫上了,後來一起結伴逃難到這裏,能把你平安帶過來,還多虧了他。”

夏露濃轉頭,看向自己房子邊上另一棟房子,“燕哥就住隔壁吧?”

“嗯。”夏霍渠將他放下來,掏出鑰匙開門,“當時特地選了兩棟在附近的房子,也好有個照應。”

夏露濃腿還沒什麼力氣,他扶着牆站好。

房子前是一塊空地,空地邊上就是巨大的綠樹。

他們家的房子前身應該是棟樓房,能看到承重牆所在的位置。

這房子被大地震破壞得太厲害,上半截應該是後來補的,只有紅磚,沒有牆皮,更沒有瓷磚裝飾。

夏露濃目光落在上半截那些裸露出來的紅磚上,這樣補起來的房子像一個縫合怪,十分怪異。

夏霍渠打開門,將他帶進去,“先進來。時間差不多了,你在家休息,我去食堂拿午飯。”

夏露濃馬上道:“哥,我陪你一起去。”

“等你身體養好再說吧。”夏霍渠道,“食堂里人多眼雜,你要想出門,下午我帶你上山逛逛。”

夏露濃只好道,“好吧。我們下午再去逛。”

“你在家裏轉轉,看要添什麼,我們想辦法去集市上換。”

夏露濃在家裏呆了一會,夏霍渠端着午飯回來了。

基地食堂里的午飯還是那幾樣,米粥、番薯、水煮大白菜和一小份酸辣腌蘿蔔。

夏露濃一看,胃部開始條件反射地泛酸水,不過什麼都沒說。

夏霍渠將筷子遞給他,“先湊合著吃,過幾天,我出去採集,看能不能弄點肉。”

“沒事,大家都一樣吃嘛。”

夏露濃掰了塊番薯。

這番薯白皮白心,和紅皮紅心的不是同一個種類。

它纖維多,澱粉含量較高,糖分極少,吃着很寡淡,且不太頂用,吃下去塞得胃鼓鼓囊囊,但一會就消化完了。

夏霍渠看他皺着眉頭的小模樣,心裏微微一酸,對他說道:“吃完休息一會,下午就帶你出去。”

實際上,夏露濃出去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十五,太陽西斜,眼看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們才出門。

出門前,夏露濃他哥還特地給他裹上一件薄款羽絨服,“夜裏涼,被凍着了。”

“也沒到這個地步。”夏露濃反駁歸反駁,還是乖乖伸出手,讓他哥給他穿上這件黑色的輕薄羽絨服。

衣服有些大,穿在他身上,越發襯得他像個小孩。

夏霍渠眼裏露出些欣慰,揉了他腦袋一把,蹲下來背他,“走。”

夏露濃不太樂意讓他哥背,“我能自己走一段。”

“到半山腰再讓你走。”

夏霍渠背着他出門,特地用大鎖頭鎖了門,然後才沿着山道,慢慢往山上走。

他們走的地勢比較高,走在半山上,能看到基地的田中有不少人在勞作,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小孩都有。

老人和小孩勞作的地方大多是山上的梯田,基地分給個人的私田多半在這些地方。

夏露濃望向山上,梯田上面和山頂之下則是連綿起伏的竹林,山頂上則是高高的,連綿起伏的圍牆。

基地三面山上都用磚石修了一圈三米多高,兩米多寬的圍牆,圍牆上面每隔十多米建了個小房子,那是崗哨。

圍牆幾乎將基地圍成了一個閉環,除了前邊大路外,再沒出口。

圍牆的模樣十分像長城,基地的人也把圍牆稱為長城,並對此十分自豪。

長城外邊危險重重,長城這邊還算安全,長城建好,崗哨配好后,基地的人才算徹底鬆一口氣,再不必擔心夜裏睡着后,不小心被什麼野獸大蟲叼走。

這些信息都是夏露濃聽小院裏的病人們聊天時候知道的,他沒經歷過末世初期階段,聽這些消息猶如聽故事。

現在再一回味,三千多人,能在災后創建這麼一個基地,實在稱得上是了不起的創舉。

兄弟倆一路往上。

大半個小時候,他們站在了半山腰上。

山上都開成了梯田,半山腰的路還算寬廣,兄弟倆並排站着,眺望山下的情景。

此時快到傍晚,山下有不少人家房頂上冒出炊煙,空氣中飄着柴火獨特的氣味。

如果不看山頂那連綿成片的城牆,夏露濃沒法想像,這已經是大災難后的情景。

夏露濃轉動着脖子四下張望,基地內景色挺不錯,綠樹尤其多,根深葉茂,一棵樹就是一柄巨傘。

目光轉到某間泥磚屋外面的巨樹時,夏露濃見到一個老人扛着□□,將□□靠在巨樹上,還用力推了推,慢慢爬上去。

爬到第一個樹杈的時候,老人將手中的繩子拋到樹杈上,打了個結,又拽了拽手中的繩子,看是否穩當。

夏露濃好奇地看着老人,以為要晾曬什麼東西或者掛些什麼,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老人徑直將腦袋伸到繩套里,腳在□□上一蹬,直接跳了下去。

事情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老人頭套到繩子上和跳下來是個連貫動作,他動作從容又迅速,半絲停頓都沒有。

“啊——”夏露濃嚇得後退了一步。

等老人吊在樹上晃了晃,他才如遭雷殛般猛地回過神,一邊盯着老人那邊,一邊往後伸長手,晃動着手臂想抓住他哥,“哥——哥!那邊!!!”

遠處樹上,那個吊著的老人身體還在晃悠。

夏露濃死死盯着那幕場景,腿腳發軟。

他打死都沒想到,第一次上山,就看見這樣的情景。

“不要看。”一直溫暖的大掌從身後探出來,捂着他眼睛,貼着他後背,又重複了一遍,“不要看。”

夏霍渠在他耳邊說完,打了個長長的唿哨。

遠遠有人朝他們這邊喊着什麼,夏露濃完全沒法辨別,只聽他哥指方向,“那邊,葉老頭家那邊——”

片刻后,夏霍渠輕輕拿開擋在他眼前的手,只是手依舊扶在他肩上支撐着他身體。

夏露濃忙睜大眼睛向前方看去,剛剛那老人上吊那裏,幾個呼吸時間,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

老人也被從樹上放下來了。

夏霍渠也沒想到,第一天帶弟弟上山逛,就遇見這樣的事。

他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嘆口氣道:“我們回去吧。”

夏露濃點頭,什麼也沒問,沉默地伏在他哥背上,讓他哥背着他回去。

回去后他沒多問,不過葉老頭上吊了的消息還是傳到了他們耳中。

葉老頭沒了,基地的人為他發喪,夏露濃沒去,他哥倒去了幫忙。

回來后神色依舊平靜。

兄弟倆沒多談論這件事,這事平平淡淡就過去了。

夏露濃心裏多了幾分憂慮,這個時代看來比他想像中還要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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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在末世廢土種點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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