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得救(2)
東漢光和六年十二月十八日,晴,常山郡上艾縣鴨頭山趙家村趙氏宗祠左“廂房”。
迷迷糊糊地醒來,陳安感到自己正靠在一個女人的懷裏,頭枕着的地方似乎有一對小小的“山丘”起伏着。
“公子,該喝葯了。”女子邊說邊把一個盛着中藥湯的陶碗輕輕地放在他的唇邊。
陳安努力地支撐着自己的眼皮,看了一下陶碗裏的湯藥,然後又抬起頭試着觀察眼前這個抱他入懷的年輕女子——約莫十三四歲,還是個孩子(相對於現代人來說),年紀雖小臉部的皮膚卻乾燥粗糙(我國西部許多地方的小孩子,皮膚甚至不如東部沿海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這固然是跟當地乾燥的氣候有關,但是更多的還是經濟方面的原因),不過被凍得紅彤彤的兩隻小耳朵倒是給它的主人平添了幾分童趣。
“目光清澈,眼神鎮定,臉部肌肉亦鬆弛。年紀幼小,應該沒有多少撒慌的經驗。那麼碗裏的東西也應該如她所說是湯藥沒錯了。”即使是在重病的情況下,陳安也絲毫沒有降低自己的戒心。
“這是什麼葯?”雖然能確定小姑娘沒有欺騙自己,但是陳安也不是那種給他什麼東西他就喝什麼東西的人。即使是為他治病的葯,他也要問清楚了,才會喝。
“艾草,阿爺說能治百病。”小姑娘解釋道。
“聽說過用艾草洗草藥浴或是輔助針灸治療的,倒是沒聽說它還能治百病!”陳安知道艾草是什麼東西,因為小時候在端午節,母親都會用艾草給他洗澡。
“可是俺們村的人要是得了傷寒,都喝這種葯。”
“那麼他們的病全都好了?”
“·····”
陳安沒有繼續理會小姑娘,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是很燙。沒有體溫計,他無法知道自己的體溫到底是多少。頭痛的癥狀也沒有絲毫的緩解。
“算了,把我的背包拿來,我自己有帶葯。”他對小姑娘道。
於是,小姑娘吃力地(背包里有很多東西,所以重量不輕)將背包拖到他的跟前。
看着背包上那被解開的繩子和包里明顯被動過的東西,陳安皺了皺眉。不過還好,背包里的東西雖然被動過,但是數量到是沒有變少。
拿出感冒藥和抗生素,陳安用小姑娘送來的溫水服下。然後睡意再次襲來,他又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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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他的身體情況比昨天好了許多。
夜裏出了一次大汗,現在的體溫已經降下來了。頭還是有一點痛,不過他相信再休息幾天就能好。
陳安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茅草的牆、茅草的屋頂,一塊破木板按在“牆”上當作大門,“大門”兩邊有許多小洞,吹進徐徐冷風。自己身上蓋着一件“被子”,一件由許多小塊皮毛縫補在一起做成的“被子”。它於其說是被子,倒不如說是一皮襖子。如他猜的沒錯的話,那皮應該是兔子皮。
“這地方怎麼會窮成這個樣,就算是山區也不應該還有這樣的茅草房。救我的人又為什麼把我安排在這,難道他們就沒有其它房子了?”陳安想不明白。
陳安感覺自己的腳有點麻,他試着動了動。
“嗯~”他的動作驚醒了正趴在他腿上睡覺的小姑娘。
“你怎麼還在這裏?”陳安不解道,
“阿爺命嫣兒寸步不離的照顧公子。”名叫嫣兒的小姑娘回答道。
嫣兒“獨特”的說話方式和她對自己的稱號讓陳安有些不適應。
“那你阿爺在哪裏,你能請他來一下嗎?”
“好的,嫣兒這就去叫阿爺來。”
本來,陳安只是想讓嫣兒去請她阿爺一個人,可是過了一會兒后,嫣兒卻帶了一大票人回來。
在中國,無論是按照傳統的中式禮儀還是西化了的現代禮儀,陳安都應該在嫣兒帶人回來時起身相迎,因為他們是陳安救命恩人。可是,陳安現在卻沒有這麼做。不是他沒教養,而是因為連同嫣兒在內,這一群人的穿着打扮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
腳上穿的是木底的厚布鞋,身上穿的是寬大長袍,腰間綁着一根粗草繩,再加上盤在頭上的長發。這一切都讓陳安覺得不可思議。
看到他們的裝扮,陳安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時就有的一個不好的預感現在愈來愈強烈了。
“老朽乃本村村長,姓趙名元德,不知公子如何稱號?”趙老族長沒有因為陳安的“無禮”而失了自己的禮儀,他不卑不亢道。
“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陳安現在沒有心思回答問題,他只想提問題。
“此處乃是鴨頭山趙家村。”老族長這次皺了皺眉頭。
“我是想問這裏是哪個市哪個縣。”
“市?此處乃是常山郡上艾縣,縣城中倒是有販貨的集市,就是不知是否公子所說的市?”
陳安的歷史知識不多,但是常山郡是什麼地方他很清楚。因為《三國演義》,更因為趙雲趙子龍。
“果然。”老族長的話驗證了陳安一直以來都存在的不好的預感,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等陳安再次睜開雙眼時,趙老族長突然有一種“錯覺”,他感覺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在剛才短短的時間裏如同鳳凰涅槃一般重生了,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是過去的他了。
“請老丈恕吾衣着單薄,不能起身相迎。”
“無妨無妨,公子躺着說即可。”老族長釋懷道。
“敢問老丈,今年是哪一年?”陳安又道。
“今年是大漢光和六年啊,公子難道不知?”陳安的問題讓老族長很納悶。
“大漢光和六年?”中國歷史上有好多個“大漢”,陳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來到了哪個“大漢”。於是,他又道:“那當今天子又是哪一位?”
“公子是否未病癒,怎會不知當今天子是誰?”趙老族長回身看了一眼同伴,然後反問陳安道。
陳安一聽這話,頓時明白老頭子是有點懷疑自己了。他知道現在是自己的關鍵時刻,如果不能取信於眼前這個老頭子,那麼這些本來對自己彬彬有禮的村民,下一刻就會成為殺死自己的劊子手。於是他開動腦筋,趕緊想辦法給自己編一套合情合理的身事。
“他們稱呼我為‘公子’。在春秋戰國時期,只有諸侯的兒子才能被稱為‘公子’,現在是‘大漢’時期,不管是西漢、東漢還是後漢,‘公子’兩個字也都不是隨隨便便任何人都能使用的。所以,他們現在應該是把我當成某個權貴的兒子了。這樣的話,有了!”陳安立刻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堪稱完美的“身事”。
於是,他對眾人道:“實不相瞞,吾姓陳名安,字復生,揚州會稽郡人士。吾先祖諱名平,乃大漢曲逆侯也。”
撲通一聲,有人倒了下去。
你,你,你是陳曲逆的後人?”一個顫抖的聲音問道。
(什麼,陳曲逆是誰?大名鼎鼎的曲逆侯陳平你都不認識,你還是漢朝人嗎?)
“正是,汝等不信?”陳安道。
“不不不,吾等怎敢不信。”趙老族長趕緊解釋道,“吾等只是太過激動,太過激動也!”
“這樣就相信我了?也太簡單了吧!”陳安想到。
“哦!那吾倒是想不通了,汝等為何信吾?”陳安是真的不明白,他可是準備了一大堆解釋呢。
趙老族長與身邊同伴對視一眼,眾人俱是會心一笑。老族長道;“呵呵,公子可是在靠老朽?”
不待陳安回答,趙老族長接着道;“老朽之所以信公子,原因有三。其一,公子身材高大,定是吃食精美。又肌膚白皙,可見及其注重保養,絕非販夫走卒抑或田間農夫。其二,公子隨身所帶之寶物,個個非凡,件件價值連城,非富可敵國之人不能擁有。其三,則是公子所穿之華服。我大漢律法嚴明,非王孫貴胄不得於衣袍上綉猛禽。綜合上述,公子之身份,吾等呼之欲出也!”
趙老頭子幾乎是複述了一遍前天從李夫子那聽來的這些觀點,說完還哈哈大笑三聲,甚為得意。旁人倒是感嘆他雖一把年紀,記性卻是好的很。(李夫子:我呸,老匹夫竟敢偷俺的台詞。)
“厲害,厲害!沒想到老丈竟有如此火眼金睛。”本來想好了一大堆解釋,準備在這些“山林野人”反駁他時來個“陳復生舌戰群‘野人’”。現在可好,全無用武之地。陳安心理突然有了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注1:曲逆侯共有四代,分別為:第一代陳平,第二代陳買,第三代陳悝,第四代陳何。到了武帝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陳何因為犯了略取他人妻的罪,在街市上被當眾處死。曲逆侯國亦被廢除。
注2:漢代的語言跟現代有很大的不同,一個現代人會到漢代時不可能立刻交流自如的。不過本書為了寫作的原因,選擇忽略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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