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小狗蛋

小狗蛋是一個孤兒，鴨頭山趙家村人。小狗蛋是他的小名，他的大名叫趙打虎，這是他自己取的，至於原因則跟他的父母有關。

小狗蛋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他這樣的年紀的“男人”已經可以娶媳婦生孩子了。村裡其他跟他一樣大的“男人”們都已經結束了自己的單身生活，只有他例外。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

小狗蛋五歲的時候，他爹跟人進山打獵遇到了“大蟲”，同去的時候四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只有三個半，他爹是被抬回來的。

他爹在被抬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半條命，肋骨斷裂三根，兩條胳膊也只剩下了一條，全身血肉模糊，進氣少出氣多。

小狗蛋他娘是個堅強的女人，至從丈夫進山打獵被“大蟲”咬成重傷躺在床上再也下不了床后，她就一個人負擔起整個家庭的重擔。她拿出家裏所有的積蓄，找來方圓百里最好的郎中為丈夫治病；她親自下地幹活，掄着沉重的鋤頭一下一下用力的給地翻土；她一個餵雞，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打掃衛生，一個照顧兒女；就這樣她一個人操持着家裏家外所有的事情。

這樣的日子雖然艱難，但還算過的下去。可是一年以後，小狗蛋他們家連這樣的日子也不敢奢望了。

那一年天下大旱，從正月里到六月初，一連六個月的時間，方圓千里沒有下過一場雨。春耕的時候種下的麥子，到了四月份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枯死了。往年還能指望進山打些獵物，可是那一年的大旱連山林也沒能幸免於難。樹木紛紛枯死，動物們在沒有了食物以後也都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小狗蛋他爹知道家裏沒有多少糧食，一年以來家裏為了給他治病，花光了所有的錢，賣了所有能賣的東西。即使小狗蛋他娘一年來盡心儘力的操持，家裏仍然過的緊巴巴的。雖然躺在床上動不了，但是家裏有多少麥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知道憑那一點點的麥子是根本養不活一家人的。於是，在小狗蛋他娘去林子裏剝樹皮的時候，他叫來小狗蛋，讓他拿來那破了一個大口的陶碗，然後讓小狗蛋出去，他自己就躺在床上，用那陶碗結果了自己。當小狗蛋他娘回來的時候，鮮血已經流了一地，小狗蛋他爹也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小狗蛋他爹死後，一貧如洗的家裏連塊裹屍的席子也沒有，只能挖個洞就這麼把他埋了。埋小狗蛋他爹的時候，小狗蛋他娘既沒哭也沒叫，就那麼獃獃地看着。

雖然小狗蛋他爹用自己的死減輕了家裏的負擔，但是小狗蛋和他娘仍然過的很艱難。

小狗蛋他娘把所有的麥子都給只有六歲的小狗蛋吃，她自己則啃從林子裏剝來的樹皮，有時候甚至連樹皮都沒的啃。雖然吃的東西差，也不可能吃飽，但是要乾的活卻一點也沒變少。

這樣的日子勉強撐到八月後，小狗蛋他娘終於還是累垮了。臨死的時候，她緊緊地抓着小狗蛋的手，空洞無神的雙眼看着天空，嘴裏一遍又一遍叫着小狗蛋他爹的名字。

趙家村有三十多戶一百多人，除了少數的幾戶人家外，大部分人都姓趙，都是趙氏宗族的一員。由於都是同宗同姓加上民風淳樸，在看到小狗蛋爹死了娘也死了，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日子后，趙家村的其他人都伸出了援助的手，時不時的會送些米糧給小狗蛋。於是，小狗蛋就靠着親戚和鄰里的接濟活了下來。

在趙家村幾戶外姓人家當中，有一戶姓李的人家，搬到鴨頭山趙家村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了。這家家主名叫李宏，是個識字的夫子，趙家村的人都叫他李夫子。由於識字又很有學問，所以他雖然是個外姓人，但是趙家村的人都很尊敬他。

李夫子很同情小狗蛋，所以他雖然不姓趙，跟小狗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是他卻是趙家村接濟小狗蛋最多的人。不過其他人不知道的是了，李夫子一直在教小狗蛋識字。小狗蛋一直想不通李夫子為什麼要教他識字。終於有一天，他鼓起勇氣問夫子，夫子卻笑了笑，說道“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小狗蛋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問夫子，夫子卻並不解釋，只是讓小狗蛋認真識字。於是，小狗蛋就這麼一直跟着李夫子學習，一學就是近十年。

吃着百家飯長大的小狗蛋人高馬大，他八歲的時候就能開弓射箭，十歲就能跟着別人進山打獵，到了現在十五歲，他已經是村裡最好的獵手之一了。所以，每當村裏有人要進山打獵，都會邀請小狗蛋一起去。而小狗蛋則每次都會答應。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小狗蛋的是，小狗蛋之所以答應跟他們一起去，完全是為了能夠找到“大蟲”並殺了它。小狗蛋恨“大蟲”，刻骨銘心地恨。為了能找到“大蟲”並殺了它，他願意吃任何苦。而之所以要跟別人一起去，則是因為小狗蛋自己的追蹤能力還不足，即使能發現目標也沒辦法追上。

十二月十七日的這一天，小狗蛋接受了村裡最好的獵手行五叔的邀請，跟他和另外的兩個人一起進山打獵。

本來十二月不是一個打獵的好時候——天氣太過寒冷，林子裏的積雪也太厚，不但走路困難不利於追趕獵物，萬一踢到鐵板的時候也無法快速逃走。而且，人走在雪上面難免會發出聲響嚇走獵物。但是前些天的臘日祭“注１”讓家家戶戶消耗了許多的食物，如果現在不補充一些的話，十幾天後的春節就會比較難過。所以，行五他們幾個人才會決定去山裏碰碰運氣。而他們也按慣例叫上了小狗蛋。

小狗蛋、行五他們一行四人進山已經數小時了，可是在這一段時間裏，他們卻什麼也沒打到，手裏唯一的獵物是一隻灰色的成年野兔。這還是在他們以前佈下的一個陷阱里找到的。

“今天是怎麼回事，連頭獐子都看不到？”隊伍里開始有人抱怨了。

“是啊，太奇怪了，難道它們都跑到別的地方去了？”另一個人附和道。

“不，不是它們跑到別的地方去了，而是這附近一定有猛獸存在，把它們都嚇跑了。”經驗豐富的行五叔說道。

“猛獸？老虎么？”有人問道。

“老虎！在哪裏？”聽到老虎兩個字，小狗蛋眯起了雙眼問到。

“現在的風向是西北，那我們就逆風而上，到西北的那個林子去看看。”另一人建議到。

“還是不要去吧，太危險！”不是誰都敢面對百獸之王的。

“我們在下分口，老虎發現不了我們。”小狗蛋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於是說道。

“五哥，你來拿個主意。”那人對行五道。

“小狗蛋說得對，我們在下風口，應該不會有事。”行五也決定去試試運氣。

於是，在隊伍里威望最高的行五的支持下，小狗蛋一行人向著西北面的森林走去。

十分鐘后

“看，是老虎的腳印！”隊伍中一人指着遠處的雪地驚呼道。

“果然有那畜生！大家小心些，不要讓它偷襲了我們。”另一人提醒道。

“大家都把傢伙拿出來，做好準備，我們來會會那畜生。”小狗蛋眼中精關一閃，然後道。

“我在前面帶路，大家跟着我，千萬不要脫離隊伍。”行五在決定由自己打頭陣后對眾人道。

於是，刀劍出鞘弓箭上弦，眾人紛紛拿出自己的武器做好準備。然後，他們才小心翼翼地尋着老虎腳印一路找去。

又過了三分鐘后

“停！”一直在隊伍的最前方帶路的行五突然停下腳步下令道，“有血腥味，你們聞到沒？”

“聞到了，應該是哪個方向傳來的。”小狗蛋手指着自己的左前方不遠處肯定道。

“對，我也認為是哪裏傳來的。”隊伍里眾人一致肯定了小狗蛋的判斷。

“我和瘋子持刀在前，小狗蛋跟老九在後面用弓箭警戒。”行五在這關鍵時刻不容質疑地說道。

“好”，“好”，“好”小狗蛋三人對於行五近乎命令的話沒有任何不滿。

於是，行五跟外號叫“瘋子”的人拿着開山刀在前，年僅十五歲的小狗蛋跟另一個外號叫“老九”的人持弓箭在後，一行四人殺氣騰騰得向著血腥味傳來的地方殺去。

注１：臘日祭是古代歡慶豐收、感謝祖先和神靈（包括門神、戶神、宅神、灶神、井神）的祭祀儀式，除祭祖敬神的活動外，人們還要逐疫。這項活動來源於古代的儺（古代驅鬼避疫的儀式）。史前時代的醫療方法之一即驅鬼治疾。作為巫術活動的臘月擊鼓驅疫之俗，今在湖南新化等地區仍有留存。后演化成紀念佛祖釋伽牟尼成道的宗教節日。夏代稱臘日為“嘉平”，商代為“清祀”，周代為“大蜡”；因在十二月舉行，故稱該月為臘月，稱臘祭這一天為臘日。先秦的臘日在冬至后的第三個戌日，南北朝開始才固定在臘月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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