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弟
菜香漂浮,沁人心脾,引人入醉。
餐桌前,言謹鼻翼抽動,濃香撲鼻而入,滿臉儘是享受之色。
轉頭對還在廚房鼓搗的言舞說道。
“好香!姐,你今天做了多少菜,我聞到的都不下三道。”
“鼻子倒是挺好使,”清脆的女聲從廚房傳來。
話音落下,抽油煙機的“轟轟”聲也隨即而停。
言舞穿着圍裙,端着盤白玉餃子從廚房走出。
“來,這是你最喜歡的白玉餃子,”
言舞笑着將餃子放在言謹面前,再拿起一雙筷子放到言謹手裏。
“有紅燒肉,糖醋排骨,麻婆豆腐,水煮肉片,魚香肉絲,都是你最喜歡吃的,想吃什麼我給你夾。”
言舞取下圍裙,坐在言謹旁邊,微笑看着言謹,看到言謹臉上的眼罩時后,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愁容。
“今天怎麼這麼豐盛,這些你平時可都不讓我吃的啊!”
言謹聽到這些菜名,言語中帶着一絲欣喜,之前天天吃那些清淡無味的菜,口中都快淡出鳥來了。
“你今天十八歲生日,給你破破例,不過這些你都得先用開水涮一涮才能吃,你眼睛這幾天又有動靜,說不定就要恢復了,可不能因為吃辣弄發炎了。”
言謹聞言笑了笑,對姐姐的話不以為意。
他眼睛瞎了一年多,這一年來,每次眼睛有點動靜就去醫院檢查,每次醫生都說是眼睛可能要恢復了,結果呢?
坑錢而已!
每次檢查一大推,最後送你句屁事沒有。
花那麼多錢你告訴我沒事?沒事花了錢也得有事!
醫院去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是同樣的話,每次都沒恢復。不過見姐姐這麼開心,他也不願掃姐姐的興。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今天就滿十八歲了。”言謹微笑着說道。
十八歲,意味着成年,他從今天開始就是個真正的成年人了。得對自己負責,不能再因為眼睛的事繼續低沉下去。
成年,這是多少小孩的夢想!
殊不知,變回小孩,也是無數成年人的幻想。
“都十八歲了,連自己生日都記不住,以後可得記好了。”言舞輕拍了下言謹腦袋,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
拆開來,裏面一條黑色葫蘆項鏈,一個精緻的微小葫蘆吊在項鏈底端。
“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我給你戴上,看看怎麼樣。”
項鏈戴上,言舞讓言謹轉身,仔細看了看,點點頭,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不愧是她弟弟,戴什麼都好看。
“不錯,好看。好了,吃飯吧。”言舞滿足了,坐回座位,言謹同樣坐下。
伸手摸了下掛在胸前的吊墜,感覺出了吊墜的廬山真面目。
“葫蘆?姐,你怎麼想到送我葫蘆。”言謹笑着說道,葫蘆入手有一種溫潤質感,似玉非玉,似木非木。他很喜歡。
“葫蘆就是福祿,這寓意着你以後健康長壽,大富大貴。”言舞答了一句,言謹卻是再次笑了笑,他沒想到老姐竟然還信這個。
“嘿,謝謝姐,這禮物我很喜歡。”
“行了行了,吃飯吧,這盤餃子是我專門給你做的,看看好不好吃。”
“你做的餃子,哪有不好吃的。”言謹夾了一個餃子放進嘴裏,眼睛瞎了後生活諸多不便,剛開始時就連吃飯都得言舞幫忙,不過經過一年多訓練,自己用筷子吃飯已經不是什麼問題。
言謹吃飯,言舞給他夾菜,不一會兒,大半飯菜都進了他肚子。眼睛雖然瞎了,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飯量,相反,他飯量反而更大了。
吃晚飯言謹回到沙發上坐着,言舞收拾桌子洗碗。
坐下不到一會兒,強烈的睡意突然升起,腦袋似乎有些犯暈。言謹話都來不及說,就直接在沙發山昏睡了過去。
不多時,言舞從廚房出來,看着昏睡在沙發上的弟弟,精緻光滑的額頭微微蹙起。臉上歡快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消之不去的愁緒。
按照聯盟律,凡滿十八歲的人都需要服兵役,言謹如今雖然是殘疾人,但同樣不得例外。聯盟的兵役不是那麼好服的。
若是殘疾人便可不服兵役,那不知多少人寧願自殘,也不願服兵役。
要想不服兵役,要麼自身在學校成績優秀,在兵役考中超出服役分數線,只要成績在服役分數線之上,就可以不服兵役。
要麼就是有對聯盟做出過巨大貢獻之人願做擔保或者有人甘願頂替,只有如此方可延期緩服兵役或者不服兵役。
言家父母曾經都是軍人,兩人都是在執行任務中犧牲的,這也是為聯盟做出的貢獻,因為父母都是在執行任務中犧牲,所以言家本也有一個免服兵役名額的。
但這個名額早在十年前就被言舞用了,言謹要想不服兵役,卻是沒有名額,就連緩服兵役都找不到人為其作擔保。
至於兵役考成績,這一年他狀態下滑厲害,前不久進行的兵役考,雖然文化成績過了分數線,但自身實力卻是沒能達標。
這個時代是殘酷的,學院只培養有用之人,成績不夠,實力不達標,就只能去服兵役。連高考都別想參加。而且如果高考落榜,那照樣還是得去服兵役。
看着躺在沙發上沉睡的言謹,言舞從卧室拿出一床薄被為其蓋上。在言謹旁邊坐下,默默看了言謹幾分鐘,溫柔似水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堅定。
言謹雙眼失明,這樣的情況去服兵役是九死一生,基本就是去做前線當炮灰的。她要替言謹去服兵役。
這不是她現在才有的想法,實際上早在一年前她就有了這個準備。
十天前,江城兵役司的人就給他們來了通知,讓言謹在十八歲生日後去報道。不過這事讓言舞隱瞞了下來,沒有告訴言謹。因為她早就有了決定,自己替弟從軍。
她在做飯時給菜里放了葯,藥效足以讓言謹睡到明天。等言謹醒來后,她應該已經從兵役司出發,前往軍營了。
時間在屋內悄然流逝,言舞最後再將屋子打掃了一遍,將言謹所有要用到的東西都放到了他熟悉的地方。最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再次坐在沙發邊上。
言謹依舊熟睡,對屋內的情況絲毫不知。
拿出早已錄好聲音的留音機放到言謹手中,平日裏言舞有事外出,就會用它錄好要提前交代的事,告知言謹她去了哪裏,讓言謹不用擔心。
現在,它再次派上了用場。
最後再看了熟睡的言謹一眼,將弟弟模樣記在心中,隨即不再遲疑,拿起自己的行李走出家門。
正要關門,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從言謹卧室沖了出來,徑直跑到門邊。
“大哈,你這是在送我么?”
這道白色身影是言謹的導盲犬,取名大哈。
大哈蹲在地上,抬頭看着言舞,似乎是知道言舞將要遠行。
言舞笑着摸了摸大哈毛茸茸的腦袋,眼眸中終究還是沒忍住浮現一抹晶瑩。上一次這樣,還是爸媽死訊傳來的時候。
這十多年獨自支撐着這個家,她都從沒掉過一滴淚,堅強的不像個女孩。但現在,她再次掉淚了。
她捨不得家,捨不得大哈,更放心不下弟弟。
她不知道自己走後,弟弟生活上將會面臨怎樣的困難。
但這,她沒得選。
“大哈,以後你要照顧好小謹知道么?等我回來專門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骨頭湯。”
大哈伸出舌頭舔了舔言舞的手,似乎是在做出回應,告訴言舞“我知道了”。
“砰,”關門聲響起,言舞離開了。
言舞下樓,大哈跑到陽台上,目送着走出大樓的言舞消失在街道人群中,然後才回到客廳沙發旁,挨着言謹趴下,等待着主人的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