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晨羽同楚纖塵對立而站，兩人用眼神進行了一番刀光劍影的深入交流。
騰不出空閑來眨眼的楚纖塵，最後帶着那一汪已泛濕漉的眼眸敗下陣來。
楚纖塵仰起頭扇了扇她那雙清澈的明眸，強忍下那快要奪眶而出的淚珠。
顧晨羽SoEasy地挑了下眼角，雙手插着兜轉身就要上樓。
許惠茹拉住顧晨羽的袖子，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晨羽，幫纖塵把行李提到樓上去。”
顧晨羽勾着嘴角，朝楚纖塵瞥了一眼，拉過她身旁的行李箱。
楚纖塵瞬間又被他剛剛挑的那一眼燃起了鬥志，跺着腳一把將行李箱搶了回去。
“不用！”
楚纖塵托着行李箱，氣哄哄地朝樓梯走去，還沒上幾個台階就開始喘了起來。
許惠茹拽了拽顧晨羽的衣角，瞪了一他一眼。
顧晨羽一臉無辜：“是她自己說不用的。”
“好了，別鬧了，快去幫忙。”
顧晨羽大步一跨，便到了同楚纖塵持平的台階，一手拉住似負重千金的楚纖塵，一手按住被她拖拽到想要喊救命，可奈何沒長嘴的行李箱。
“還是我來吧。”
楚纖塵撅着小嘴，裝模作勢地同他搶了兩下，便也順勢撒了手。
見楚纖塵如此輕易地鬆了手，顧晨羽好笑道：“你不是不用幫忙嗎？”
楚纖塵輕哼一聲，揚起她高傲的頭顱，倚着扶手，雙手插着腰，撇着嘴道：“我這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顧晨羽稍稍傾身向前，朝楚纖塵靠近了些。眼前這張原本有些嬰兒肥的小臉，此時已初顯精緻。
“你，你幹嘛。君子動口不動手啊。”，楚纖塵眨了眨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顧晨羽笑笑抬起手，在她腦門兒上輕輕一彈。
“你倒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向來看的准形勢，懂得見好就收。堅決不吃虧！”
見眼前這張俊秀的臉掛起一抹讓人着迷的笑，楚纖塵也不自覺地跟着咧開了嘴。
似是時光倒流，他們又回到了打打鬧鬧的小時候。
那時候的楚纖塵會在闖禍后的第一時間賴上顧晨羽，顧晨羽受不住楚纖塵這個小磨人精的粘纏，每次都耐着性子在南宮影發現前幫她搞定爛攤子。等到危機一解除，兩人便會如釋重負地跑到角落裏笑的沒心沒肺。
許惠茹站在兩個孩子身後，眼裏看的明白。這兩孩子看着像是互相看不順眼，實則是有着獨屬於他們的相處方式。
自從顧晨羽回到他們身邊，一直都是既懂事又刻意疏離，他們之間像是隔着那一道逾越不過去的鴻溝。而在顧晨羽童年裏留下的那段空白，終究成了許惠茹夫婦這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這些年許惠茹也算是費盡心力，想要緩和同兒子的關係。可效果就……。
劃開了口子終究會留下疤，那道傷疤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他們夫婦，那是他們給顧晨羽留下的空白，無論過了多久好像都抹不掉了。
看着顧晨羽能發自真心地對楚纖塵露出笑容，許惠茹也跟着嘴角上揚起來。
這麼多年自己費盡心力都做不到的事情，這個女孩還是同從前一樣，輕而易舉便做到了。兒子那道緊閉的心門，怕也只有楚纖塵敲的開。
許惠茹難掩心中些許落寞，纖塵在自家兒子心裏的地位，果然還是不同於旁人的。
當初送晨羽去楚家，粉嫩軟糯的楚纖塵，伸着小手在顧晨羽那張冰塊臉上毫無忌憚地揉來揉去時，許惠茹還真是替這個小姑娘捏了把汗。畢竟一般孩子可是連接近顧晨羽的勇氣都沒有的。楚纖塵不愧是大家族裏出來的孩子，果真勇氣可嘉！
再看小晨羽，不但沒有抗拒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觸碰，似乎還很喜歡這個小女孩。眼看兒子一向冷漠暗沉的小眼神兒里閃過一絲光亮，一向綁着的小臉露出一縷溫軟，許惠茹真是心頭一喜。
“纖塵，你看這房間可還滿意？要是缺什麼就同阿姨講。晨羽就住在你對面，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只管叫他，千萬別客氣。”
“放心，楚纖塵的字典里沒有‘客氣’二字，她自然不會客氣。”，說著顧晨羽轉身便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顧晨羽的嘴角開始抑制不住的上揚：“歡迎你，我的小太陽。”
同楚纖塵分開后，顧晨羽的就一直期待着這顆小太陽能再次回到他身邊。升入高中，見識到少男少女們蕩漾着的春心，顧晨羽便也開始擔心起楚纖塵那丫頭。
所以，就算是楚家父母沒有因為工作原因將楚纖塵送到他家，他也正盤算着，要以什麼樣的緣由，才好讓父母將楚纖塵接到B市來。正巧楚家父母接到了絕密工作，這倒是讓他省了不少心思。
楚纖塵雖然有着雜草一樣的生存能力，可畢竟是個女孩兒，將女兒獨自扔在家裏，楚家父母終究是放不下心的。
楚韶賢和南宮影皆出身商賈世家，在深宅之中長大的兩人，深知一向自在慣了的女兒，自然受不住深宅中那些嚴苛規矩的綁縛。
當初楚韶賢和南宮影為了追尋自己的科研夢，瞞着家裏偷偷改了專業，說什麼也不肯進入家族企業，接受家裏的安排。為此，兩人也就徹底同老家的長輩們鬧翻了臉，一直鮮有來往。過了這麼多年，楚家父母與本家關係也只是稍有緩和。雖然兩家老人不怎麼待見他們夫婦，可對這兩大家族小輩里唯一的小孫女楚纖塵倒也還不錯。
就算如此，楚纖塵每次回到老家，也都會被提到宗祠教育上一番規矩，呆不上幾天便開始嚷嚷着要回家。若是讓她常呆在老家，過不了多久，不是兩家老人被氣倒，就是自家女兒別虐慘。
此時將纖塵送回本宅，以楚家和南宮家的專政，那無異是將女兒未來的選擇權也一同送了過去，這是楚氏夫婦斷然不會做的事。
而且，眼看這丫頭也要升高中了，可她那成績真不是一般的讓人感動！
楚纖塵雖然聰明，可就是不願意將心思用在學習上。對於自己這個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一眼看不住，就能在賴在窩裏不起來的女兒，即便是身為國家最尖端的科研專家，二人也很是頭大。
夫妻二人也是怎麼都想不明白，像他們這樣兩個處在金字塔塔尖上的學霸，怎麼就能生出楚纖塵這樣，能將成績一直平穩保持在不及格領域的奇特物種。每每面對楚纖塵的成績單，身為國家棟樑的兩人深覺有愧於國家！
最高級別的科研項目開啟后，二人也要即刻動身趕往秘密基地，便更不能看着這丫頭了。顧晨羽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小小年紀就穩重老成，成績又一向一流，將楚纖塵送過去他們再放心不過了。
聽到楚纖塵要來顧家，顧晨羽雖然臉上依舊一副冷冰冰無所謂的樣子，可心裏卻早已是春暖花開涓流暗涌。
顧晨羽坐到桌前，翻出抽屜里那本被壓在最下面的相冊。隨着一頁頁翻過去的照片，顧晨羽的嘴角也漸漸跟着彎出弧度。
離開楚家的這幾年，顧晨羽每年寒暑假都有自己偷偷跑回去。為的就是看上一眼那個一直被他記掛在心尖的小女孩。
五年過去了，照片上的女孩出落的越來越標緻。顧晨羽也越來越擔心，他怕別人發現她的美好，惦記上他的小太陽。
撫着相冊上少女的淺笑，顧晨羽看向門口的方向。果然，他的小太陽還是要放在他的眼皮底下，才是最能安心的。
楚纖塵擠出一個笑，朝對面關着的房門指了指：“他說的沒錯，我是不會跟他客氣的。”
許惠茹對自己這個兒子也很無奈。
“纖塵，你先好好休息。阿姨去超市買些食材，晚上給你做些好吃的。”
“好。謝謝阿姨。”
“纖塵，以後在這裏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就好，不必跟阿姨客氣。”，許惠茹拉起楚纖塵的手。
楚纖塵回想了一下在自己家的畫面：零食漫畫分散於個個角落，衣服褲子在床上於她同卧而眠，找不到同伴的襪子在角落裏落寞瑤望。不不，這樣的畫面太美，怎麼能輕易展示給人家呢。
“嗯，好。”，楚纖塵點了點頭。
“纖塵，謝謝你能來。你能來阿姨真的很高興。”
許惠茹的眼裏泛着一絲濕潤。
對於許惠茹如此動情的謝意，楚纖塵有些摸不到頭腦。
許惠茹走後，楚纖塵開始整理起行李。因為崇尚極簡的生活方式，楚纖塵帶過來的東西並不多。好吧，其實就是懶，東西多了就得不停的收拾，畢竟是住在人家家裏，太亂總是不好。更何況來之前還被她家的南宮女士耳提面命過。
楚纖塵簡單的將行李規置好，便去沖了個澡。
洗去了這一身的粘膩，整個人頓時舒爽了不少。回到房間楚纖塵便癱躺在床上，發起呆。
當知道爸媽要將自己送到顧家來時，楚纖塵還有些擔心。畢竟顧晨羽初到楚家時，她可是花了好一番心力，才拉近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一晃分開了這麼久，她也早就過了可以無所顧忌耍小孩子賴皮的年紀，她還真是怕顧晨羽又變回那個冷冰冰的顧晨羽。所以在來之前，楚纖塵還是做了一番要同這座冰山打持久戰的心理建設。
現在看來倒是多想了。雖然顧晨羽對她依然很毒舌，可楚纖塵心裏清楚，那是不善與人親近的顧晨羽，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來親近自己。
“顧晨羽，日後請多指教。”，楚纖塵纏着手裏的毛巾笑着自語道。
窗外依舊烈日炎炎，不過湛藍藍的天空已飄來幾朵棉花糖般的白雲。微風漸起，窗前搖曳着的白紗輕輕浮動，送來一絲解暑的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