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3
蘇晚晚很是狼狽的逃命,途中把鞋都跑掉了,地上的荊棘和碎石割破腳掌,疼的她幾次想化成原形,可想起師兄的囑咐,還是忍住了。
前面就是懸崖。
蘇晚晚停下,扭頭見老虎也追上來。
完了,沒路了。
蘇晚晚試圖與這老虎講道理,先自報家門:“你好,我是有蘇氏的狐狸,請問虎兄何方人士啊?”
老虎歪歪腦袋,嘴角流出一灘口水,顯然聽不懂。
還是個靈識未開的老虎。
蘇晚晚欲哭無淚。
“蘇晚晚!”
聽見有人叫自己,蘇晚晚扭頭,發現小孩從樹林跑出來。
“你怎麼……”
蘇晚晚跺腳,本想阻攔對方,可見老虎轉身撲向小孩,她想都沒想就變回獸形,憑空一躍踩下老虎,又用尾巴箍緊對方脖子,張口咬住對方耳朵。
死死抱住老虎朝後拖,她只想着不能靠近小孩,一時忘記了身後就是萬丈懸崖。
老虎掙扎着,終於腳底懸空,一白一黃雙雙落入懸崖。
真的完了,要摔死了。
蘇晚晚看着天空白雲,當即兩眼一黑,歪頭暈了過去。
懸崖上,小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蘇晚晚變成狐狸,又決然地拖着老虎墜崖。
他走到懸崖邊,大吼,“蘇晚晚!你在哪兒?!”
許久聽不見迴音,小孩抱膝蹲下,低頭望着深不見底的懸崖。
他聲音輕顫,不斷重複喊着:“蘇晚晚?”
許久還是沒有回答,小孩意識到,蘇晚晚死了。
那個給他做飯,給他洗衣,還說以後會嫁給他的蘇晚晚死了。
小孩紅了眼眶,他緩緩站起身。
片刻后,他十分冷靜的抬腳,一步,兩步。
毫無留戀的,墜崖。
鬼門關,地府。
面對神荼的嘲笑,北辰帝君蒼冥再次面無表情的重申。
“我最後說一次,不是殉情。”
神荼笑出鵝叫,“鵝…好…鵝……不是…鵝…殉情……鵝鵝鵝”
蒼冥扭頭,眼中帶着寒意,死死盯着神荼,壓低聲音。
“閉嘴!再多說一句,本帝君不介意把你變成鵝。”
見蒼冥動了真格,神荼立馬收起笑容,十分正經道:“是!帝君英明神武,絕不可能為一狐狸殉情!”
蒼冥這才移開視線,他問:“我不是讓你殺了那兩狐狸,怎麼沒動手?”
等了半天不見神荼回答,蒼冥抬眼,見神荼指指嘴巴,表示他正在閉嘴。
蒼冥深吸一口,覺得自己忍耐到達了極限。
他抬手捏訣,還未符成,就被神荼攔住:“稟告北辰帝君公狐狸受了重傷母狐狸拿着畫像發現把你推入了血海就追你而去贖罪了你也知道她是九尾狐我攔都攔不住。”
沒有斷句,一氣呵成,神荼說完后扶着桌子大喘氣。
扛不住,再不把這帝君送走,他就要被折磨死了。
想到這兒,他指着奈何橋做出有請的姿勢,“北辰帝君,事不宜遲,早渡早歸位,趕快下一世吧。”
蒼冥卻不慌不忙,他背手來回踱步,最後抬頭問:“那蘇晚晚,是不是有蘇氏派來的?”
這不明知故問嗎?神荼腹誹,但還是恭敬道:“是。”
“太笨了,長得又不是絕色。”北辰帝君冷哼,有些嫌棄地撇嘴,“也不挑個好的,在他們眼中,本帝君就如此好糊弄嗎?!”
不挑個好的?一時間,神荼都沒聽出來,帝君的意思,是嫌棄有蘇氏的狐狸,還是期待有蘇氏的狐狸。
算了,不想了。
他雙手一拍:“反正這個蘇晚晚是天生九尾狐,哦,不,她為了救你拉着老虎墜崖,現在應該是八尾了。”
蒼冥冷哼一聲:“我管她幾個尾巴。”
“那您可真的要在意。”神荼清清嗓子,心中的八卦之心活泛起來,他蹭蹭蒼冥肩膀嘿嘿笑着,“我用兩瓶上好的忘川水找月老換了個消息。”
“什麼?”
神荼嘚瑟起來,挑眉道:“你不是不在乎嗎?”
“兩瓶忘川水是吧。”蒼冥皮笑肉不笑,“你不是一直嫌棄陰兵散漫嗎?我讓破軍來給你指點指點?”
神荼確認蒼冥給破軍下令了,這才勾住蒼冥胳膊,嘿嘿笑着:“咱倆什麼交情啊,可是在天尊座下一起修行過的同門之誼啊。”
“虛情假意,”蒼冥翻個白眼,言簡意賅,“說!”
“月老說,他在姻緣鏡里瞧的真切,你懷裏抱着的就是個九尾狐,本來他以為如今未婚的九尾母狐只有塗山琬,這才發現原來有蘇氏也有一隻。”神荼拍拍蒼冥肩膀,“認命吧,月老的姻緣鏡是絕不會出錯的!那是天定的正緣,逃不過的。”
蒼冥皺着眉,他垂眸想了片刻,抬眼對神荼道:“幫個忙?”
難得見蒼冥如此客氣,神荼心肝兒顫了顫,既有幾分怵也不敢張口答應,猶猶豫豫道:“這…這要看,什麼忙。”
“沒事兒,不幫也行。”蒼冥抬手,作勢彈去神荼衣服上的灰塵,“只是我若成為三界笑柄,等回北辰府後,帶着天兵第一個算賬的,就是你這地府。”
這脅迫的正大光明,神荼抖了抖,隨即拍拍胸口,一幅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模樣。
“什麼忙啊?神荼萬死不辭!”
蒼冥緩緩道:“那個有蘇氏的九尾狐,蘇晚晚。只要她入地府,別讓她離開。”
“哦。”神荼好死不死地追問,“不殺了?”
聽見蒼冥拳頭咔咔的響,神荼提高聲音,“明白!只要她來,絕不會放她離開!”
“行,”蒼冥鬆了鬆手腕,大力拍拍神荼肩膀,“有勞。”
說罷,他朝奈何橋走去。
神荼趕緊跟上,離開前他瞄了眼桌底,那裏正藏着一隻魅狐。
還好他把鬼印放在上面,才使得蒼冥無法感知這狐狸的氣息。
不然,又要鬧個天翻地覆。
路過三生石,蒼冥停下,盯着上面的文字。
神荼一拍腦袋,他怎麼忘了呢?急忙舀來血水,把上面的記錄給潑沒了。
看着空無一字的三生石,蒼冥抬眼掃過神荼,也沒說什麼。
走到奈何橋前,面對三個身份。
獵戶,書生,小販。
蒼冥皺眉嫌棄:“這什麼啊?”
神荼賠笑:“按說帝君轉世,非富即貴,但你身上還有血河的晦戾之氣,得兩世才化解。所以,就,呵呵。”
“那本帝君就要非富即貴呢?”
“那就生來痴獃,或者殘疾,或者……”
“行了行了,”蒼冥厭惡的擺手,隨手點了一個:“就這個吧。”
“好。”神荼後退一步,“飲完孟婆湯,一路走好。”
蒼冥動作倒是乾脆,放下湯碗后,頭也不回踏上奈何橋。
蘇晚晚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瞧見老虎的屍體。
當即就害怕的逃走了,只是一路走的歪歪扭扭,總覺有些頭重腳輕。
最後找到一清潭洗爪子時,才發現她好像少了一條尾巴。
“一、二……七、八?”
“一、二、三……七、八。”
蘇晚晚從天亮數到天黑,直到再也看不見自己的倒影,這才接受事實。
只是不知道無名氏怎麼樣了。
想起答應過對方會找到他,她立馬化為人形,轉身朝山上跑去。
她滿山的轉圈圈,忘記樹葉黃了多少次,又下了多少雪,終於有一天,在路邊的石頭上,看見歇息的梅十方。
“師兄!”
她上前一跳,直接趴在梅十方後背上,實在太激動了,竟然在這兒遇見了師兄!
梅十方長得秀美,此時也端着清貴公子的儀態,卻被蘇晚晚一個狼撲破壞個稀碎。
因為衝勁兒太大,他差點一頭崴到土裏,被勒的滿臉通紅,他不住拍着蘇晚晚的胳膊,嚷嚷着讓人趕緊放手。
“師兄,你來找我?”
蘇晚晚跳下來,高興地圍着梅十方轉圈圈。
“嗯。”梅十方整理好衣服,這才恢復笑眯眯的模樣,“剛見你和一阿嬤聊天,說什麼呢?”
“不是聊天。”蘇晚晚抿嘴,她兩手不安的扭着,低頭道,“我找不到無名氏了,問阿嬤有沒有看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
“七八歲?”梅十方無語,“蘇晚晚,你知道過去了多少年嗎?”
蘇晚晚很是無辜,眨巴着眼睛望着梅十方,搖搖頭。
“二十五年了!”梅十方合上扇子,忍不住在蘇晚晚額頭打一下,“那人還可能是小孩嘛!”
蘇晚晚揉着腦袋,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沒找到他,原來長大了。”
說罷,她轉身準備再去問,卻被梅十方用扇子勾住腰帶。
“去哪兒?”
蘇晚晚一臉懵懂,指着剛剛談話的阿嬤:“我再去問問。”
“省省力氣吧。”梅十方嘆氣,“人已經轉世了。”
轉世了?蘇晚晚呆住。
“他死了?”
“對。”
蘇晚晚有些失落,坐在石頭上,眼眶也泛紅了,“我沒保護好他。”
“唉,我說這個丹彤,派誰也不能派你啊,這不耽誤事嘛?”梅十方搖搖頭,拍拍蘇晚晚肩膀,安慰道,“晚晚,跟師兄走,這一世,我教你。”
江南小城,城東才開了一間胭脂鋪。
胭脂鋪老闆長得俊美,一個月後就把他家妹妹接來了,兄妹兩人在郊外買了一間宅子定居。
這兄妹正是梅十方和蘇晚晚。
梅十方對蘇晚晚說:“晚晚,師兄告訴你,在人間,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個身份,不然就會被懷疑。”
蘇晚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感嘆道:“這宅子好大啊!”
梅十方挑眉:“那當然,師兄告訴你,在人界,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
“錢很重要嗎?”蘇晚晚好奇,她撿塊石頭變一下就是金子了,可容易了。
“當然重要!”梅十方察覺到不對勁,“你不會在人間用法術變錢了吧。”
“沒有沒有,”蘇晚晚擺手,她低頭翻找自己的挎兜,“丹彤師姐說錢很重要,我離開洪荒界前,抱了好大一塊石頭變成了金子,這才出來的呢。”
說著,她從布兜里拿出一塊金子,雞蛋的大小,已經被敲的坑坑窪窪的了。
梅十方皺眉看着‘雞蛋’,將信將疑:“你說的好大,是多大?”
蘇晚晚想了想,看見院中的景石,興奮指着:“和那個一樣大。”
梅十方獃獃看着一人高的假山,倒吸一口冷氣。
“晚晚,你怎麼花的呢?”
“買東西呀問問題呀,每次敲一點兒給他們。”蘇晚晚笑眯眯的,“我很省的,一次只給指甲蓋的大小。”
蘇晚晚還比劃着,一幅求表揚的模樣。
梅十方氣到扶額:“蘇晚晚,你給的是黃金,不是銅鐵!”
蘇晚晚見梅十方生氣,訕訕收回動作,小心翼翼問:“不對嗎?”
“蘇晚晚,先別操心如何勾引人了。從今天起,我們從人如何生活學起。”
梅十方深吸一口氣,他有些後悔多管閑事了,應該把丹彤那個死丫頭薅過來的。
唉,這算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