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臭豬!
阮久在夢裏挼狗挼了個爽!
他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十八挽起帳子:“小公子今日要去哪裏玩耍?”
阮久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伸手抓了抓掛在床邊的狗毛毛氈。
在夢裏挼了狗,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於是他吩咐十八:“好久沒有帶我的小狗勾出去走走了,把它牽出來,我帶它上街去收保護費。”
不多時,阮久腳踩錦靴,頭戴明珠,一身正紅圓領袍,束袖窄腰,意氣風發地出現在阮府門前。
他轉着手裏的摺扇:“來人吶……”
扇子掉了。
阮久往邊上挪了兩步,把自己的失誤踢走,若無其事道:“來人吶,把小爺的流星牽上來。”
十八牽着一條油光水滑、威風凜凜的大狼狗上前。
阮久喚了一聲“流星”,它卻不肯動。阮久只好上前去牽它:“走!流星,我們走!”
大狼狗仍不肯動,阮久拽着狗繩和它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阮久屈服了:“好好好,開飯,我們走。”
只是換了個名字,狼狗就噠噠地邁着小碎步跟他走了。
永安城的紈絝子弟,人手必備一條大狼狗。
阮久朋友們的狗都叫追風、踏月之類的名字,他從莊子裏把小狗帶回來時,想着絕對不能被比下去,翻爛了好幾本字書,一直到小狗長成大狗,才確定“流星”二字。
但也是在名字沒確定的這段日子裏,他每天去喂狗,都大聲地喊:“開飯啦!”
所以,儘管阮久糾正了無數次,但這條傻狗堅持認為“開飯”才是自己的名字,拒絕回應“流星”這個名字。
氣得阮久直攆它:“真沒出息。”
跟在他身後的十八提醒道:“小公子,走反了,咱家鋪子在這邊,要收保護費得去咱自己家的鋪子。真要收了保護費,咱們都得進京兆府。”
阮久拽着狼狗調轉方向。
新的一天,新的紈絝生活。
*
永安繁華,譙門畫戟,金樓碧台,朱輪鈿車。
五六個小廝陪同,阮久牽着名為開飯——流星的大狼狗,闊步走在大街上。
然後阮久和他的大狼狗出現了分歧。
阮久要去自家店鋪里收“保護費”,開飯聞見肉香,要去“開飯”,死活要去另一條街。
阮久拽着狗繩:“流星,你給我回來!”
身後的小廝要幫他拽,他又不肯,結果反被狼狗往前帶了兩步。
沒辦法,最後只能順着開飯的意思。
東市宣陽街上,酒樓茶館居多,早早地就開了市,搭着白巾的夥計在門前攬客,飯香肉香順着風就飄到了前邊。
阮久用過早飯才出的門,興緻缺缺,只是牽着小狗隨便看看。
沒走多久,他忽然看見蕭明淵就在前邊不遠處。
八皇子出門,排場一向大得很。十來個侍從圍着,打傘的,打扇的,還有打發過路人的,總之把他和路過的百姓分得遠遠的。
阮久踮起腳尖望了一眼,被蕭明淵頭上金冠晃了一下眼,確定是他之後,回頭朝幾個小廝揮了揮手:“你們都先回去,十八跟着就行。”
幾個小廝都退下去之後,阮久把狗繩交給十八,讓他牽着,自己悄悄從背後靠近蕭明淵。
蕭明淵的侍從早已發現,阮久豎起食指,朝他們“噓”了一聲。
侍從們都認得他,都轉回頭,忍着笑,若無其事地不開口。
阮久噌的一下竄到蕭明淵身後,一把抓住他的肩:“汪汪汪!”
蕭明淵嚎了一嗓子,若不是被阮久按着,只怕現在已經跳到屋頂上了。
蕭明淵是永安城裏唯一一個不養狗的公子哥兒。
他怕狗,特別怕。
蕭明淵嚇得臉色都白了,回頭見是阮久,氣得要打他。
阮久抱住他的肩,給他順順毛:“我讓十八牽着狗呢。”
十八和開飯一起,向蕭明淵揮了揮手和前爪,蕭明淵哧溜一下滑出去好幾丈遠:“把它給我拿遠點!”
阮久彎着眼睛,從十八手裏接過狗繩:“我牽好了。”他轉頭看看眼前的店面:“你怎麼來小雲齋買蜜餞了?你不是不愛吃這些……”
他話音未落,鋪子裏走出幾個彪形大漢。
阮久表情凝固,反應過來之後,連連後退:“我錯了,我再也不敢裝狗嚇人……”他轉頭看向蕭明淵:“對不起嘛,你說話呀。”
蕭明淵見他傻傻的,伸長手,勾住他的衣袖,把他往自己這裏拽了一把:“鏖兀人。”
“啊?”阮久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群人就是赫連誅的那群隨從。
“還不都怪你。”蕭明淵咬牙道,“偏要把那個花盆送給赫連誅,父皇問我,我又不敢說是什麼事情,就說是我送的,結果父皇非說我有心。”
阮久呆:“那不是挺好的嗎?”
“好個屁。父皇說,既然我有心,那不如鏖兀人在永安城裏的這段日子,都由我來作陪。”
這時候,撫遠將軍府的魏旭魏小公子也黑着臉,從裏邊出來了。
阮久指了指他:“那……”
魏旭一個箭步衝上前,指着蕭明淵道:“還不都怪他。”
“怎麼了?”
“他讓陛下把原本負責隨行翻譯的張大人給踢了,現在鏖兀使臣身邊沒人懂鏖兀話,陛下就說,既然人是八皇子趕走的,那就由他再舉薦一個人頂上,結果他就……”
阮久看看這兩人,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所以他就舉薦了你。”
“你還敢笑?”
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他,阮久抿着嘴,眨眨眼睛,真誠地看看這兩個人:“對不起嘛,我不笑就是了。”
他們說話的同時,那幾個彪形大漢分做兩排站到門邊,赫連誅從裏邊出來,興緻缺缺地把荷葉包着的蜜餞交給侍從。
然後他抬眼看見阮久,阮久……
阮久的小狗勾也看見他了。
“哎!”阮久被忽然跳起逃竄的開飯嚇了一跳,險些被它帶摔了。
許是鏖兀人身上有狼氣,所以狼狗特別害怕。
阮久一邊拽着它,一邊訓斥:“開飯,不許跑!你這個膽小狗!”
赫連誅原本就對阮久天然有幾分偏愛。他也感覺得到,蕭明淵與魏旭對他有些不耐煩。
所以他看見阮久的時候,眼睛都亮了一下。阮久現在費力拽着狗、杏眼圓睜訓斥它的模樣在他眼裏,格外可愛。
他忍不住笑出聲,然後上前,幫了阮久一下。
他拍了一下大狼狗的腦袋,說了一句阮久聽不懂的鏖兀話,開飯就乖順下來,垂着尾巴,安安靜靜地站到了赫連誅腳邊。
阮久懷疑這是因為——
同類相吸!
赫連誅從他手裏接過狗繩,轉頭看了一眼十八。十八連忙上前,把狗牽走了。
赫連誅朝阮久笑了一下,抬起右手放在胸前,朝他微微躬身。
阮久眨眨眼,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隨行翻譯魏煦提醒道:“阮久,這是鏖兀的禮儀,問好的。”
“噢,我懂了。”阮久恍然大悟,舉起左手按在胸前,想了想,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又換了右手按着,再想了想,好像也不對。
到底是左手,還是右手?
他低頭看看兩隻手,一時之間也搞不明白。
魏煦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再次出言提醒:“你用大梁的禮儀就……”
話還沒完,赫連誅就碰了一下阮久的右手。
用這隻。
“噢,我又懂了。”阮久有模有樣地用鏖兀的禮儀回應了他。
但是由於語言不通,兩個人面對面,無話可說。
赫連誅扭頭對魏旭說了句鏖兀話,魏煦皺了皺眉,轉達道:“他問,阮久是不是要和我們一起。”
他與蕭明淵同時上前一步,把阮久擋在身後,語氣堅決:“不行。”
開什麼玩笑?這小子昨天才調戲過阮久,就算他們是損友,也沒有這麼損。
絕對不行!
蕭明淵道:“魏旭,你跟他說,阮久就是路過的,馬上就走了。”
魏旭點頭,深以為是,也是這樣轉達的。
阮久小聲道:“其實這件事情也算有我一份,你們兩個真的不用我陪嗎?”
兩個朋友把他的腦袋按回去,掩護着他,讓他快走:“不用,算你欠着,以後再還。”
可是赫連誅不肯。他看着阮久,又問了一句:“真的不行嗎?”
“不行。”魏旭口氣堅定,回頭看了一眼阮久,“走。”
彷彿下一秒阮久就會被鏖兀人抓去做壓寨夫人。
阮久沒辦法,只能喊上十八要走。
十八跟上他,可是還沒走出幾步,他手裏牽着的開飯就開始不安分起來,前爪磨地,呼着粗氣。
赫連誅趁勢上前,把狼狗接過去了。
說來也怪,他一接手,開飯就安分得跟小貓咪似的。
阮久扭頭看他,赫連誅迎上他的目光,笑得可愛,滿臉的“我就要和你玩”。
阮久回笑了一下,再回頭去看兩個朋友,嘆了口氣。
不是他不想走,實在是小狗勾太黏人了。
*
阮久一行人自小在永安城中長大,永安城裏哪兒最好玩,哪兒新開了鋪子,他們都一清二楚。
但這回陪同鏖兀使臣,是皇帝親口御言,他們不敢胡來,一時間,竟也想不出該帶人去哪裏玩兒,只能領着一群人在街上亂走。
幾人並肩而行,蕭明淵與魏旭站中間,將阮久與赫連誅隔開。
赫連誅探頭去看阮久,說了一句話。
魏旭翻譯:“阮久,他問你,這是什麼狼,他沒見過。”
“這不是狼,是狗。”阮久想了想,又對魏旭道,“你問他,他見過狼嗎?是怎麼樣的?和我這隻長得像嗎?”
赫連誅要走到阮久身邊,親自和他說話,蕭明淵與魏旭連忙跟上,死死護住阮久。
兩邊對峙,蕭明淵與魏旭試圖用眼神將小狼崽子逼退,赫連誅迎難而上,咬定阮久身邊的位置不放鬆。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魏旭才傳話道:“他說,長得很像,但是狼的體型要更大一些。”
“你告訴他……”阮久攀比之心頓生,賭氣道,“我這隻還只是小狗,等長大了會更大的,比狼大得多得多。”
他扭頭看見赫連誅的發頂——赫連誅比他矮了半個頭。
阮久心道,狼長得大有什麼用,他這個人長得還比自己矮呢。
他不問赫連誅的歲數,也不管自己大赫連誅幾歲,只是自顧自地翹着尾巴得意。
赫連誅聽罷魏旭的傳話,再看向阮久,只覺得阮久和他的狗像極了,都翹着小尾巴,神氣活現的。
他是這樣想的,也就直接這樣對阮久說了。
魏旭當即罵出聲來:“淦,阮久!”
阮久一臉迷惑:“魏旭,你說的是人話嗎?”
魏旭道:“阮久,他說、他說你和你的狗很像!”
阮久神情獃滯,許久之後,才抽了抽嘴角:“他是不是和我有仇?”
阮久轉頭看他,赫連誅也看他,卻仍是一副可可愛愛的表情,一副“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玩”的表情。
阮久杏眼圓睜,想要教訓教訓赫連誅,又想起他聽不懂漢話,只好深吸一口氣,朝他大喊:“嗷嗚!”
赫連誅不解,難道小狗勾不可愛嗎?還是他更喜歡那個小羔羊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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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啾達成成就:在嗷嗚人面前大喊“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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