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曾相識

有一種錯覺，叫做好像夢裏夢到過你

有一種記憶，哪怕千年以後，你依然在腦海中

有一種衝動，就是拼了命也要抓住你，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有一種無情，就是大水衝過以後，好像什麼都記不起了

如果說舊日海岸的陽光是溫暖的，那麼此時的陽光應該稱為毒辣。

艾爾文被刺眼的陽光曬醒，他發現自己竟然被海水衝到了沙灘上，即使在海水裏泡着，他依然感覺好熱，他想抬起胳膊起身，發現胳膊上竟然躺着那個客艙角落裏的小哥，可是這柔弱的小哥，怎麼看起來這麼秀氣這麼美。艾爾文輕輕將胳膊拿了出來，緩緩起身，望了望四周，茫茫一片都是沙灘，只有在靠近沙灘裏面有一些高高的石頭柱子，不規則的排列着。不遠處，他看到了老船長，還有粉衣女子跟胖商人在另一面躺着。只是不見那兩個黑衣雇傭兵跟那個魁梧雇傭兵在哪裏。

艾爾文看了看身邊的小哥，他真的好瘦小，比自己還要瘦，他彎下身子抱起他，輕輕放到了沙灘上。心裏想着，我這傷剛剛好，又被這樣折騰，還要伺候你，我真是個好心人，好人有好報，所以我才大難不死的不是？想着想着，艾爾文樂了幾聲，可是這小哥怎麼還沒醒來，他搖了搖他幾下，還是不醒，難道他死了？

艾爾文蹲下身子，用耳朵貼着他的胸前，聽聽他還有沒有心跳，撲通，撲通，聲音越來越快，忽然一聲尖叫，艾爾文被嚇的退後了幾步，那小哥不加掩飾的喊着：“流氓，你要幹嘛？”

這一聲，明明是女孩子的聲音，難道這小哥是個女孩子么？

旁邊的老船長跟粉衣女子也被這一聲驚醒，他們也都緩緩站起來走了過來。艾爾文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小哥”，他，不，她是女孩子？“你是女孩子？”艾爾文小聲問着。

她回答着：“我從來沒說過我是男孩子。”

粉衣女子嬌聲說：“還真沒看出來，這小哥哥是個小妹妹，我們一行人大難沒死，現在又相聚在這，說明還是很有緣分的。”她邊說，邊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並特意看了眼艾爾文。

老船長擰了擰身上的濕衣服，看了看這個女孩子說：“看來我也老糊塗了，竟然都分不清你是男孩還是女孩了，上天有德啊，讓我們都活了下來，我看了看這裏的地勢，這應該是熱砂海。我們到底是怎樣過來的？就算行船，也要十幾天才能到啊。”

艾爾文這時候才用對女孩子的眼光打量着這個少女，不加掩飾的她，長長的黑色頭髮已經可以到腰間，明亮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微紅的臉蛋似乎孩子對剛剛艾爾文的舉動有所羞怯，抿着的小嘴彷彿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說什麼。瘦小修長的身段，加上那一身灰色的緊身武鬥服，這種身材與臉蛋的搭配，真的可以說是美的極致表現。

忽然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艾爾文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段回憶，一個女孩，在對自己說著：還有十分鐘了，我們快走吧，不然程序重啟，這裏一切都要毀滅了，可是為什麼我就是不肯走，我還要留在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機器旁操作着什麼？那個女孩，為什麼好像這個小哥？

轉瞬即逝，這種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老船長跟粉衣女子正在旁邊叫醒那個胖商人，艾爾文走過去想去拉女孩起來，女孩似乎剛剛也有那麼種回憶在心間，她仔細打量了艾爾文，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的問題，為什麼艾爾文令她那麼熟悉。

艾爾文見女孩子沒有讓他拉起來的意思就說：“對不起啦，我又不知道你是女孩子，聽那個姐姐說你是小哥哥，我也就以為你是小哥哥，而且昨晚那麼黑，根本看不清你嘛。誰知道，你一個女孩子幹嘛這幅打扮。我叫艾爾文，跟你道歉啦。你要是原諒我了，你就不要說話然後自己起來，你要是不原諒我，你就告訴我你叫什麼，讓我拉你起來。”

女孩想了好一會，才聽懂艾爾文說的意思，然後伸出手給艾爾文說：“我叫莉亞娜，我不原諒你。”艾爾文也沒在意，他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就拉着她起身一起去看看那個胖商人。

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看起來胖商人的體質最好，可是只有他一個人沒有醒來，老船長將他身體裏的一些水控了出來，胖商人有了呼吸，大家一起幫忙將他拖到了岸上來，幾個人都坐在沙灘上休息着。

老船長最先說：“現在應該是上午，他還沒有醒來，我們不能丟他一個人在這，艾爾文，我們倆去馴服幾頭野駱駝過來。”

艾爾文聽到他喊自己，說：“老爹，您這年紀，還能去馴服駱駝么？”

老船長沒有理他繼續看着粉衣女子說：“小夢，你到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食材，幫大家做點吃的。”

粉衣女子夢瑤說：“好的老爹，交給我吧，那個叫艾爾文的吧？”她邊說邊看着艾爾文說：“可不要小瞧我們老爹哦。”

老船長繼續說：“那個，剛剛聽到你們說話了，莉亞娜，你去砍些樹木過來，我們要在這支幾個篝火。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先提前做好準備。”

莉亞娜點點頭照辦。

老船長拿出魔法行囊，從裏面拿出一些水袋遞給艾爾文說：“一會看看有沒有淡水，有的話多裝些，就這樣，跟我走吧。”

艾爾文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個老船長，總是有一種敬畏的心，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有感覺什麼，可是從他喊大家跳船那一刻，他的話好像人人都在聽一樣。也許，年齡大的人經歷的比較多，知道的比較多吧。

熱，真的很熱，沒走一會，艾爾文跟老船長的衣服都被晒乾了又汗透了又晒乾了重複多次，艾爾文埋怨着說：“老爹，這裏怎麼會這麼熱，真是要把我們烤熟了。”

老船長說：“貝雅大陸最熱的地方就是這裏了。我們快點走，前面有個峽谷，峽谷後面就是駱駝的聚集地，現在這麼熱它們肯定藏在那個地方，我們要在天黑之前多抓幾頭回來。”

艾爾文說：“老爹，這四周這些石頭柱子是幹嘛的？”

老船長說：“據說這都是史前文明留下的東西，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這麼多年立在這裏沒有跟沙漠一起風化，也是個奇迹。”

艾爾文抹了抹頭上的汗說：“老爹，我們可不可以用魔法，飛過去，我見過那個白衣怪叔叔騎着魔法杖飛過去的。”

老船長笑了笑：“風魔法，現在的水平也就只能做到滑翔的水平，這是平地，我們怎麼滑呢？”

艾爾文嘟嘟嘴：“老爹，你懂得也真是多。”

老船長會心一笑：“艾爾文，這些你以後也會慢慢懂的，而且懂得比我還多的。看前面，過了那個峽谷，就能看到駱駝了”。

艾爾文順着老船長指的方向看去，那邊有一片黃禿禿的山丘，他沒有見過駱駝長什麼樣，走的更快了一些。

一聲狼吼，老船長拉住了艾爾文，說：“看來，我們運氣還真是不好，沙漠惡狼就在這附近。”艾爾文一聽，靠在了老爹的身邊，老船長繼續說：“我看你衣服裏面是一身水晶鎧甲，應該打架不會差吧？”

艾爾文摸摸頭說：“老爹，這你都看到了？我明明衣服穿得很嚴實的。”

老船長說：“落水的時候我看到的，一會，狼過來了我就靠你保護了。”

艾爾文心裏想着，我這第一次出來歷練，怎麼不是猛獁象就是章魚王，現在又來了狼，我也真是霉到不行。但是他嘴上還是說著：“老爹，我來保護你，你躲我身後去。”老船長很滿意的繞到了艾爾文的身後。

嗖的幾聲，三五隻狼將他們倆圍了起來，艾爾文有些恐懼，怎麼這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隻狼。老船長看他並沒有動作，在他耳邊說：“艾爾文，怕了么？”艾爾文點點頭又搖搖頭小聲說：“不怕不怕，我...怎麼會怕。”老船長又說：“戰鬥，其實戰只有一半，那就是去打拚，而斗，卻是在斗心，斗膽，不戰已懼，那也就輸了一半了。這些狼沒有咬過來，它們是在觀察我們，它們心裏也是怕我們的，所以不敢上，如果讓它們發現你在膽怯，那就是你要被它們咬爛的下場了。”

艾爾文有點摸到了什麼頭緒，瞪大了眼睛說：“老爹，我好像明白一點，那就是打不過，也不能被嚇倒，而如果我能嚇倒對方，就算他打得過我，也會被我嚇的打不過了是不是？”

老船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你愣在那裏幹嘛？”

艾爾文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大喊了一聲：“來啊，你們這群狼！”這聲音確實是發自內心的，艾爾文心裏想着，被嚇死還不如努力去戰死，即使不能把這些狼都殺了，還能留下個好名聲，就算死了，以後琳娜知道的我是個勇敢的人，死又何懼？

艾爾文放開了身上的恐懼，拿出那把水晶劍，脫下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一身閃亮的水晶鎧甲，長劍直指對面的殺狼，群狼眯了眯眼睛，稍微往後退了退，好像還在觀察着艾爾文一行人的舉動。

老船長小聲說：“有些時候，主動會克制被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就會佔了爭鬥的先機，你夠快么？”

艾爾文一直歷練的都是速度，轉圈打小鬼，這種躲避，一直需要的是速度，或者速度，讓艾爾文應該更自信一些，艾爾文聽了老船長的話，一個衝刺，劈向對面的沙狼，沙狼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艾爾文一劍砍瞎了雙眼，嗷嗷大叫了幾聲，其它的沙狼看到同伴受到傷害，都跳過來撕咬着艾爾文，艾爾文躲避不及，小腿跟胳膊都被沙狼啃去幾口，艾爾文用力甩開了這些殺狼，站在那裏不斷的揮劍抵擋着殺狼的進攻，沙狼就跟着了魔一樣，一波一波的衝過來。每到要衝過來，艾爾文都會用長劍去砍殺着，逼退它們，可是這些狼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刺不到它們。

老船長喊道：“站在那裏當死靶子嗎？用你的身段，以動治動，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你的無畏的心呢？”

艾爾文也突然意識到他一直都在抵擋着沙狼的進攻，其實也是因為怕它們傷害到自己，可是只是這樣抵擋，根本也對他們造成不了傷害。一頭沙狼突然跳過來，這次艾爾文沒有拿劍去擋住他，他只是身子一側，故意露出大腿來引誘它過來，沙狼看到艾爾文沒有揮劍過來，直接撕咬到艾爾文的大腿，艾爾文忍着劇痛，一劍刺穿了它的頭，它嗷嗷幾聲閉上了雙眼趴在了地上，另一隻沙狼惡狠狠的衝過來，艾爾文眼光一閃，往後一退，沙狼撲了個空，當它再次跳起來撲過來的時候，艾爾文的長劍劃破了它的身體。忽然艾爾文背後一陣劇痛，一隻沙狼正咬住了他的肩膀，艾爾文另一隻手抓住沙狼的脖子撕了下來，拿起長劍對着它的咽喉刺了過去。艾爾文的身體被鮮血染得通紅，他的臉，他的眼也都紅紅的一片，看上去就像兇殘的野獸一樣，剩下的幾隻沙狼退縮到後面，望着艾爾文吱吱幾聲，紛紛轉頭跑掉了。老船長在一邊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走到艾爾文的身邊，用衣裳包住了他的傷口說：“還是少了那麼點實戰經驗，已經很不錯了。”

艾爾文氣喘吁吁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疼痛終於忍不住的哎呦了幾聲，他忽然想到點什麼，就問：“老爹，我剛剛在那拚命，你在那看着，為什麼這些狼不去咬你？”

老船長沒有表情的說：“因為他們判定我對他們沒什麼威脅，所以不會來咬我。”

艾爾文有些氣憤，這老頭拿自己當槍用啊，可是，他好像又像在指點自己，他接著說：“老爹，您以前是做什麼的？怎麼這打狼您也懂？”

老船長說：“我就是個船夫，這些，也都是聽客人們說的。”

艾爾文知道他在說假話，既然不想說，他也不會再去糾纏着，老船長以前是怎麼樣的人，他也沒有什麼太大興趣，這種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不聽也好。

老船長撿起來艾爾文脫掉的衣服遞給他說：“艾爾文，為什麼要把外衣脫掉呢？”

艾爾文穿好衣服說：“這是因為，當時看到師傅是這樣做的，我就學他那樣，是不是很帥？”

老船長想了會說：“其實，脫不脫掉外衣，對你的戰鬥有影響么？不過我到是認識一個人，也喜歡戰鬥的時候脫外衣，好多年了，不提了。”

艾爾文想着難道他會認識師傅么？他們年齡應該相差十幾歲的，會是友人還是敵人呢？我還是不要說太多的好。忽然他看到老船長破損的衣服裏面竟然沒有穿防禦鎧甲，不禁想到如果那些沙狼要是去攻擊老船長，那老船長肯定會遍體鱗傷了。

傍晚時分，艾爾文跟老船長牽着六匹駱駝回到了海邊，小夢做了好多食物等他們回來一起吃，莉亞娜也砍了好多木頭，她們倆鋪了個簡易的床跟帳篷，升起了幾堆篝火，老船長對他們做的很滿意，艾爾文很風光的騎着駱駝，大聲吆喝着：“你們看，我們帶回來好多駱駝還有好多水，他醒來沒有？”

莉亞娜回答說：“醒了一次，然後又昏過去了。嘴裏還念叨着他的貨什麼的。”

艾爾文看了看胖商人，用手摸了幾下說：“這大叔估計是心疼他的貨了，估計醒來會跳海自殺，不如我們趁他還沒死，先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拿出來，然後再讓他去自殺好了。不然這些值錢的也都會落入大海中，浪費了。”

莉亞娜說著：“你怎麼能這樣？”

小夢聽了艾爾文說的也跟着說：“嗯，小文文說的沒錯，浪費可恥，我們要先把他的錢財拿出來平分，然後再看他會不會去死，要是不去死嘛，再給他也可以嘛。”

莉亞娜說：“哼，商人果然是商人，唯利是圖。艾爾文你怎麼也這樣？”

老船長沒有說話，好像在看熱鬧一般。

艾爾文開始去摸胖商人的衣服，他剛把手伸到兜里，胖商人啊了一聲，坐了起來。

熱砂海的夜，非常冷，這跟白天的熱是極大的反差，這裏的星光很亮很亮，那種沒有任何雜質的天空，讓人心曠神怡。胖商人吃着小夢遞給他的食物，他對自己剛剛的行為感覺很是羞愧，他這種商人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浪，才會被恐懼充斥到現在，而他的貪財之心，也被艾爾文抓住，用來叫醒他最好的辦法。老船長在篝火旁邊看着他們剛剛抓來的駱駝，一邊望着天空一邊擔心，這個夜不要再出什麼差錯。艾爾文跟莉亞娜，在另一邊一起看着篝火，各有所思。

莉亞娜突然說：“艾爾文，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好像認識你好久一樣。”

艾爾文心頭一驚說：“那可能是因為上輩子我們就認識的吧，哈哈。”

莉亞娜默念道：“上輩子嗎？那艾爾文你相信有上輩子嗎？”

艾爾文說：“魔法杖這種東西都有，上輩子應該也會有的吧。”

莉亞娜說：“艾爾文，你還記得我們掉進海里以後，發生了什麼嗎？”

艾爾文忽然想起來，自己醒來的時候發現莉亞娜是躺在自己懷裏的，可是在水裏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清楚，難道是她，過來抱着我的么？哎呀，我在想什麼呢？這怎麼可能？艾爾文撓撓頭說：“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了。我只知道我們一起跳進去我抱着塊大木板...”

莉亞娜接著說：“我好像夢到，我好像夢到，你，你過來救了我，我都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夢，可是好真實。”

艾爾文說：“這，對了，莉亞娜，你一個人坐船，這是要去哪裏？”

莉亞娜看了一眼艾爾文說：“我要去白金海灣。”

艾爾文問道：“白金海岸？”

莉亞娜回答：“嗯，我要去白金海灣，要去那邊找，要去那邊找人。”

艾爾文想到了師傅，想到了琳娜，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回去看他們。

夜更深，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的望着天空，忽然，一顆流星劃過，這亮光很是明亮，艾爾文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些回憶的畫面。

摩天大樓的頂端，那個女孩，樂呵呵的在指着天空說：你看，“這是幾萬年以來數量最多的一次流星雨，真的好美。”男孩默默的看着她，很幸福的笑着，這種感覺，這是一種多麼幸福的感覺，這到底是什麼原因，這個夢，這段回憶到底是什麼？

莉亞娜張大嘴巴看着艾爾文說：“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什麼？”

艾爾文回過神來說：“我，我沒有。流星好美。”艾爾文想着，我怎麼了，腦子被海水沖壞了嗎？我還要回去找琳娜。不能亂想。

莉亞娜說道：“是啊，好美，這可能是萬年來數量最多的一次流星雨。”

艾爾文心頭一驚，好亂，這到底怎麼回事，這熟悉的話語她怎麼還要複述一遍。想不通，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給自己徒增煩惱。

老船長給每個篝火填了一些木頭，其他人都在簡易睡袋裏睡著了。老船長看了看艾爾文跟莉亞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嘆道：“這個世界，真的要變了么？或許新都時代，應該是這些年輕人去創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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