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煙靈趙世丞
靈兒的母親李氏躺在床上,打量着日益窮困潦倒的家,家徒四壁形容這個家一點都不過分,除了中央宗祠牌匾上面掛着的祖先們的畫像,其他的牆壁連像樣的東西都掛不出來。
不過靈兒卻一點沒有喪氣,儘管自己的眼睛看不見卻依舊沒有放棄照顧病重的母親,她端着熬好的湯藥,慢慢的走到李氏的面前說道:“娘,喝葯了。”
靈兒扶着李氏半靠在床頭,端起桌子上的葯碗,低頭輕輕地吹着勺子裏面的葯湯,然後很懂事的慢慢把勺子遞到母親的跟前。
不過等到她沒過多久,疑惑的問母親道:“哥去哪裏了?”
聽到這句話,李氏無奈的搖頭苦笑道:“又去抽了。”
李氏打量着破敗的家,心中滿是心酸,不知道為什麼生養了這麼不爭氣的一個兒子,這個兒子非但沒有扛起家裏的重擔,還把家裏的情況拖入更加窘迫的地步。
不過這個東西李氏並不了解,只是看到那些人進了煙館的每個人都是病懨懨的樣子,不過他們卻都樂此不疲的把手裏的錢財拿去只為了抽那麼兩口。
有的時候李氏看到兒子趙世丞有氣無力的樣子,恨不得一下子打死他,不過卻沒有臉去面對死去的丈夫,心中儘管有一千萬個恨,卻也只能埋怨自己沒有教育好他。
想到這裏,李氏不由得一陣悶氣上不來,引得一陣咳嗽,開口罵道:“生了這麼個玩意,真是愧對祖先啊,要是你爹活着就好了。”
看到李氏咳嗽不止,靈兒急忙用手輕輕敲打李氏的後背,讓她的情緒儘可能的平緩下來,還一邊勸慰道:“哥只是被人誤導,一定會戒掉那個東西的。”
不過任誰都知道戒這個東西,哪有說起來的那麼簡單。
在北海市的繁華中心地帶,有一個佔地面積很大的煙館,這個煙館的產業也是屬於任百城的,其實按道理來講,在城市裏面根據臨時約法是不許開設煙館的,不過由於是任家的產業,所以也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開業了。
在煙館內,煙霧繚繞之下,一根根煙槍裏面塞滿了福壽膏,點燃嗆鼻的氣味在裏面燃燒釋放,讓普通人人不由得一陣作嘔。
不過這些煙鬼卻覺得這些是人間最美好的東西,神情迷離的吞雲吐霧,這一剎那,似乎整個世界都被踩在腳下一般。
趙世丞吧嗒吧嗒的斜倚在長椅上,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走過來一個滿臉諂笑的傢伙。
其實整個煙館的地上一層已經是非常具有身份的人才能夠在這裏待着了,一般的人只能去地下室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裏面抽煙。
剛才一臉諂笑過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這個煙館的何管事,主要是負責收這些人的錢財。
何管事先是一副諂媚的樣子對趙世丞說道:“趙舉人,您舒服着呢?”
趙世丞有氣無力的對他說道:“何管事啊,那賬啊,月底再結。”
作為狗腿子的何三聽到這話也不惱,笑嘻嘻的說道:“那個,我們任老爺說了,您是咱們北海城最後一位舉人,那是文曲星下凡啊,您只要抽的舒坦了,賬什麼時候算都成。”
其實趙世丞也有點悲哀,他苦讀寒窗十年一朝中舉,卻沒有想到還沒等大展宏圖的時候,鞭子被剪了,時代變成民國了。
有很大一部分他抽煙也是為了麻痹自己,他遭受了莫大的打擊,心裏根本就扛不住了。
不過在這裏,何三對於他的奉承讓他很受用,似乎尋找到了一點當官的感覺。
不過這個感覺卻殊不知是一種令他致命的錯覺。
他點頭笑道:“那個,改明我親自去拜訪任老爺。”
看到趙世丞有點上頭了,旁邊的何三偷偷的拿出來一張紙對他說道:“那咱們還按老規矩辦,您給賞個字。”
說著何三恭恭敬敬的捧着賬單,再畢恭畢敬的把筆遞給趙世丞,對於這個時候正上頭的趙世丞根本沒有看之上的內容,隨手就在上面簽了字。
翌日凌晨,在大街上,林七跟林天生兩個人出來晨練,對於他們來講,到了北海市這麼久,實在是疏忽遺忘了以前在山上的鍛煉,於是在林七的監督下,林天生早早的就起床開始了鍛煉。
等到鍛煉完畢以後,看着街頭被風吹掉的宵禁告示,林天生無奈的搖頭道:“七叔,我們昨天忙乎了一天,結果咱們連鱷魚的影子也沒見到啊。”
不過旁邊的林七就淡定許多,他知道這些年輕人心浮氣躁的遇到點挫折就遭到打擊,不過他心裏明白鱷魚哪裏是那麼容易找到的,這些生物的智商高的狠呢。
住在城裏這些日子也讓他逐漸聽到了一些關於鱷魚的流言,對於鱷魚的看法,這裏的人們也是有着許多不同的見解。利用人們對於鱷魚的忌憚,許多商家開始耍起了心思,尤其是那天巡捕房往河裏傾倒的豬血更是被炒到了一銀元一斤,很多家裏貧困沒有錢財購買得起豬血的就買一些雞血鴨血來代替。
甚至這個時候還冒出來一些周邊鎮市而來的陰陽先生,他們宣稱這個是北海市漕運碼頭建造的地理位置風水不好,窮山惡水才出了這麼一個野獸,不過這些人都跑去任百城家吃吃喝喝以後,都銷聲匿跡了。
還有一些其他的河神之類的謠言就屬於小眾之詞了,不過宵禁告示貼完以後,確實對於北海市民有一定的震懾作用,基本上到了晚上沒有人再出來溜達了,每家每戶也都在自家大門上多掛了兩把鐵鎖,生怕鎖的不夠嚴實讓鱷魚闖進來。
不過誠然如此,還是有人冒着極大地風險在夜裏偷偷溜出家門,跑到煙館的地下室去解解饞。在這些人的眼裏生命已經遠沒有抽一口福壽膏重要了,對於他們來講,一切都可以拋棄一般。只要蜷縮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跟何三求着討到一點來抽抽,生活就已經很美好了。
自打林天生那天錯把靈兒誤會成窯姐以後,他腦海里就經常浮現出那個面容青澀,拄着盲杖的少女,手持一張報紙遞給他的情景,想起那一瞬間,他不自覺的在那裏傻笑。
林七看到他這個樣子,幾經盤問才終於在林天生的口中得知了那天的事情,他笑着問道:“天生,你覺得那姑娘怎麼樣?”
被林七這麼一問,林天生倒是有些尷尬,急忙插話道:“七叔,天氣不錯,我們去碼頭邊坐一坐吧。”
林七看到他的樣子心中就明白這個小子的心思,不過也不戳破,跟着林天生兩個人慢慢的徒步在街頭,看着一片祥和的城市景色,都有些悵然,鱷魚在這個城市的存在就猶如芒刺在背,不拔不痛快。
只是這個鱷魚狡猾的很,這麼久的時間根本沒有出來,他們也很迷茫到底要如何去尋找這個鱷魚的蹤跡。
正在這時,一個巡捕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道:“可找到你們了,鱷魚又襲擊了一戶人家,隊長已經帶人過去了,讓我請你們過去。”
聞言林七眼前一亮,心中大喜,鱷魚再次犯案,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這樣有利於找到這個鱷魚,想到這裏他抬頭對巡捕說道:“走,快帶路!”
說完林天生也急忙起身,扶着林七快步的跟着巡捕的腳步跑向一個偏遠的衚衕口,而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長長的尾巴正在離他們的地方拖拽着跑進了一個窄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