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第十一章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那兩個俘虜,蘭皋拚命讓自己顯得很鎮靜。wWw.雖然自己沒有真正殺過人,但十幾年來,所學的武功兵法無一不是殺人之術。蘭皋可並不想在王朔面前出醜,要是連不能動彈的兩個人都砍不下去,還不知要被嘲笑到幾時。可是,正是因為那兩人的不能動彈讓蘭皋更加猶豫了,自己完全不像是個武者,而純粹就是個屠夫。

手起刀落,兩個滾圓的人頭輕輕地縱起,又迅速地滾落在地,滴溜溜地滾了幾圈。頸間的熱血噴射而出,蘭皋沒有防備,被噴得全身都是,那溫熱的血把蘭皋整個給鎮住了,不知道該擦還是不該擦,整個人呆立在那裏,也沒有閃躲,漸漸的變成了一個血人。

王朔見狀,連忙把他拉開了一點。臉上儘是關心的神色,嘴裏卻說:“殺個人都這麼費勁,你看見血不會躲一下啊,真是個雛。”

蘭皋也沒還嘴,眼睛直看着地上那兩個人頭,那頭上雙眼似閉非畢,彷彿還隨時都能睜開一般。

王朔不耐煩地晃了晃他,說:“喂,我說小蘭啊,你不會暈血吧。”

蘭皋勉強緩過神來,推開了王朔,顧不上和他鬥嘴,就這樣晃悠悠地回自己的營帳了。甚至都沒有和盛將軍告辭。

王朔看着步履不穩的蘭皋漸行漸遠,有點擔憂地問盛將軍:“將軍,現在這樣逼他會不會太早了,我看小蘭他好象不太妙。”

“是不太妙,但已經沒有時間教導他了。像他這樣的人才,要是沒殺過人就上戰場,多半會死於一群小兵之手。現在雖然是急了點,但慢慢的就好了。”

“將軍,我看剛剛高副將的眼神不太對。小蘭雖然家世顯赫,但在戰場上,恐怕家裏是幫不了他的。”王朔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盛將軍一眼,說,“但是平城一役,你也知道我背後的那一刀是怎麼來的。雖說沒有證據,但咱倆都心知肚明,高副將等着陞官都等了好幾年了啊。望將軍自己千萬當心。”

說完,也不再逗留,回營休息了。

多年來與盛將軍出生入死,彼此都清楚對方的性格。有些話,不用說的太多,而有些事,發生了就是命中注定的。

這邊蘭皋回到營帳之中。貼身隨從裴五就迎了上來。好不容易鬆懈了一下,蘭皋只覺得自己頭有點暈,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裴五是裴家的內房小廝,平時也有習武,以前雖然不是服侍蘭皋的,但至少也認識。這次是出征,身邊的人會武會更好一點,所以就讓裴五跟着蘭皋了。

裴家歷代都有訓練這種小廝,從小無需去打雜,或是服侍主子,而是各學一門技能,比如擅長暗殺,精通醫藥或者長於謀略等等。而小廝的名字,則以編號代替。這樣只是因為前一個死了,后一個人便能頂上去,歷屆的裴五都是專攻兵法的,對奇門遁甲和武術也略通皮毛。

蘭皋對於這個隨從,倒是挺喜歡的。很會揣度心思,平時那些雜事都能做得滴水不漏,而且會講許多的奇聞軼事。

悠悠轉醒之後,蘭皋發現裴五正趴在他身邊,看樣子是睡著了。低頭在一看自身,血跡什麼的已經都洗乾淨了,衣服也都換過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灰的香氣,先前那刺鼻的血腥氣已經無影無蹤了。蘭皋想起自己剛剛殺了人,就有一種嘔吐的**。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只不過一點血就能讓自己脆弱成這樣,甚至最後好象還暈了過去。這個樣子,以後怎麼馳騁沙場,殺敵建功呢?

蘭皋煩惱地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這些消極的思想從腦海之中驅逐出去。

一旁的裴五立即醒了過來,迅速地打了一盆水進來,讓蘭皋漱口、洗臉。

看着裴五臉上若隱若現的黑眼圈,知道他八成一夜都沒睡,心裏不禁有一絲的歉疚。現在天已經蒙蒙亮了,今天應該又要趕一天的路,在途中短暫的集合,休養生息,集結大軍,估計今晚或明早就會發起第一波的進攻。戰事在即,自己不趕緊振作起來是不行的。

果然,匆匆地吃過簡易的早餐,大軍再度出發。由於很快便要攻城了,今日行軍速度比往日慢了不少,讓將士們都好好保存體力。

蘭皋依舊與盛將軍和王朔副將在隊伍的中間走着,而裴五則遠遠地跟在後面。

昨天的表現不能不說是有點差勁,今天再見到那兩個目擊證人,蘭皋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盛將軍只是寬慰了他幾句,而王朔也沒有不依不饒,反而也安慰了一下蘭皋。這一路上,三人反而都是在談論攻城的事宜。

昨日的遇襲,說明這次行動已經失去了它的隱密性。但敵我懸殊很大,勝利還是唾手可得的。雖然戰前不宜說喪氣的話,但盛將軍還是交代兩人都要小心一點,這次作戰,他有不好的預感。

蘭皋一邊暗暗感激兩個人對他的照顧,一邊又覺得自己實在有愧這種關照,心裏暗暗立誓,這一仗一定要好好表現。

當日下午日落時分,三十萬大軍將安克城團團圍住。離城三里,安營紮寨。

安克城因為盛產鐵礦,所以居住在其中多是礦工家庭,緊急時期那些礦工都能當士兵使用。但是安克城雖然不小,但也就只有五萬多的人口,實際能上戰場的,不過三萬。

這場戰爭,敵我懸殊實在太大了。

十則圍之,盛將軍絲毫沒有同情這個弱小的對手。當夜眾人好好的修養了一番,第二日便發動了總攻。幾個隨軍的修道之人在陸家羽的帶領下,往四面城牆都施了障目咒,讓城中的人暫時看不見外面的大軍。在一切都準備妥當的情況下,城門很快就被攻破了。

敵人並不戀戰,甚至有些地方沒有交手就敗逃了。蘭皋發現,城中的士兵沒有想像中的多,甚至有點少。

大軍入城之後,戰局已定。為了防止城中藏匿有姦細,也為了犒勞三軍,盛將軍下令屠城兩天。反正安克城中多是礦工,結構單一,即使死光了也很好補充。

將士們紛紛歡呼歌頌,屠城不僅能帶來額外的財富和美人,同時也能消除這十幾天長途行軍所帶來的疲憊和不滿。屠城令一下,三軍就在城中散去,四處都能聽到刀劍與血肉的碰撞聲,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嘶吼。

對於屠城,蘭皋沒什麼興趣。只覺得剛剛衝到城下,就看到城門已經被攻破,甚至這一路上,連一點有力的反抗都沒有見到。他的刀上,光潔如新。

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連裴五看起來也很煩躁。蘭皋從來沒有見過裴五那樣明顯的情緒波動,一直以來,裴五都是很平靜甚至有點冷漠地完成所有的事情,精明幹練得讓人挑不出一絲的問題。

蘭皋想盛將軍反映了自己的懷疑,但盛將軍不以為意,這場必勝的仗只不過是勝得快了一點,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蘭皋看說不動盛將軍,便自己在城中四處偵查。城裏的血腥氣太濃,每個人的眼睛都是紅色的,都是那種掠奪的瘋狂的光芒。

不久,蘭皋就受不了了。只想儘快找一個正常點的地方,沒有頭顱和鮮血,看不到地上四處的肢體殘骸。下意識地往沒人的方向走,過了不短的一段時間,蘭皋和裴五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看樣子,像是這座城的正中央,也是礦井的所在之處。這座城,原本就是圍繞這個鐵礦而建的,看到礦井蘭皋並不覺得奇怪,只是這裏怎麼沒有人。

剛剛覺得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蘭皋就看見一個人影遠遠走來,步履還有些蹣跚。

如果來的不是我軍的人,我是否該像那些士兵一樣,將這人殺了。蘭皋有點猶豫地思量着。

那人走近后,一看,竟是那重英教的陸家羽,蘭皋不禁鬆了一口氣。只見陸家羽臉色慘白,看起來還有吐過的痕迹,整個人搖搖欲墜的。蘭皋讓裴五招呼他過來坐,看他那樣子,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味道。蘭皋苦笑。

陸家羽向蘭皋行了禮之後,便立刻坐下了,像是站着都有點困難了。其實隨軍修士的官位與參將同級,本不用再行禮,只是陸家羽很清楚蘭皋的家世,心想禮多人不怪,反正也不費力。

“家羽兄,難受的話不如喝點水吧。”蘭皋說。

“不用了,在下已經喝過了。”陸家羽搖了搖頭,有點羞慚地說,“第一次上戰場,讓裴參將見笑了。”

“沒有沒有,我第一次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蘭皋平時與軍中的修士很少交談,此時覺得,這個陸家羽倒是很可愛。或者道士確實不應該上戰場,這裏已經和地獄差不多了。而且,修道之人行此殺戮,縱然不是自己動手,想必內心也會有所動搖,對修行,恐怕不利。

兩人隨意地聊着,陸家羽一直都比較拘束,和那些軍中將士的豪放完全不同。談起家庭時,蘭皋感覺到他好象有什麼麻煩的問題,他不肯說明白,自己也不好逼問。

兩人聊着聊着說到了這片礦井,蘭皋突發奇想,問陸家羽,“家羽兄,你說這片礦井之下會不會有伏兵。如果有,你能使法術覺察到嗎?”

說完,自己先是一震。對啊,自己先前不是覺得人數過少嗎?會不會就藏在這礦井之下呢?再仔細一想又覺得不會,這裏是城中央,要是有伏兵,一出來就該被人發現了,組織不了什麼有力的反攻的。

身邊陸家羽聽過蘭皋的話,便將自己的神識散開,去探查這礦井之下。只見這礦洞九曲十八彎,像是一個及其複雜的大迷宮一般,要是不熟悉的人隨意深入,怕是就出不來了。忽然,感覺神識碰到了什麼東西,竟然將神識腐蝕了一部分。陸家羽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連忙撤回神識,打坐療傷。

蘭皋在一旁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陸家羽神色凝重,也不敢去打擾,只是靜靜地看着。

過了好一會兒,陸家羽終於緩緩地站了起來,說:“這下面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了,只是中心部位有一團黑氣,無法探知。”陸家羽下意識地隱瞞了自己被侵襲的事情,總覺得說出來自己的能力就很值得懷疑了。表面雖然若無其事,但神識受損,不是一時片刻便能修復的。

蘭皋雖然不太理解,但是也沒說什麼。

當天晚上,三軍點名的時候,竟發現了幾百具我軍的屍體,死狀詭異。在表面看不出任何傷痕,偏偏各個表情都很猙獰。不是那種臨死前的驚恐,而是一種廝殺中的狠厲之色,看到的人,都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彷彿架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怎麼回事?大家心裏都有這個疑問。一時間人心惶惶。

雖然幾百人不算是什麼大數目,但不是在作戰的時候死去,而是這樣詭秘的情形。盛將軍也覺得頭疼得很。朝廷的要求是把整個安克城連同其中的鐵礦完好無缺地交出,現在第一天就神秘死人,估計不解決還是不行。

和兩個副將商量了一下,將軍決定把這件事封鎖。知道這件事的士兵被要求不準對任何人提及此事,違者軍法處置。而同時,又將知情者分為三撥,輪流巡城,看能不能找出事件發生的根源。

在處理完之後,盛將軍又派人去找陸家羽等一干修士。剛好家羽正和蘭皋在一起,兩人便一同來了。

聽過這件事,陸家羽第一直覺便是和礦井下面的那黑影有關。和盛將軍提了一下礦井的問題,恐怕這事發生不是一天兩天了。想想城中的人為何那麼少,甚至明知道墨國大軍壓境,狄郭氏都沒有增兵來護城,越想,越覺得可疑得很。

眾人商議了一下,派人抓幾個活的安克城的居民過來,審問一下。

屠城進行了大半天,城中已經沒有多少活人了。好不容易帶進來兩個,還是衣衫不整的女人。一進府中便哭個不停。盛將軍也不着急,只是慢慢的等,直到那兩個女人平靜下來。

聽得抽泣聲漸漸小了,盛將軍示意陸家羽發問。

“近來城中可有發生什麼怪事,或是不尋常的事?”陸家羽問。

其中一個女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陸家羽,眼睛仿若失神了一般。幽幽地說:“人都死光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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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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