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暗藏玄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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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醫院裏的病人都等着吃晚飯。.wenXuemi.Com
方洛一個人躺在病房裏，只覺腹中飢餓難當。恢復了清醒，昨夜遭受的點點滴滴也全湧上了心頭。自己真沒什麼用，受此屈辱，大丈夫之心實在難平，羞憤的方洛氣得握起拳頭狠狠的敲打着床單。
門開了，原來是黛莉端着托盤進來，托盤上放着兩個小碗，一個盤子，看樣子就知道是吃的。
黛莉看到方洛面露憤色，問道：“怎麼了？”
清醒之後再見黛莉，方洛竟然充滿了羞恥感。昨夜被喬堅毒打之時，她肯定在旁邊看到了，看到自己沒用的窩囊樣，看到自己沒出息的樣子，自己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對她？
掀起被子將自己翻身蓋住，結巴的說道：“我，我還沒有休息夠，再睡一會，你先出去吧！”
“那好。我把吃的放在你的床頭，你餓了可以吃一點。”擱下托盤之後，黛莉再幫方洛整了整被子，“你好好休息吧！”
聽到了關門聲，方洛懸着的心才落下。放下被子，望着放在旁邊的托盤，一碗稀粥，一個大饅頭，一盤肉絲，香氣四溢，雖然美味可口，但自己卻是食不知味。
蔣錫轉到了開水房，剛才在廚房尋摸半天，覺得始終不是個下手的好地方，索性到開水房下手，指不定也能把王昭英撂倒，順便來個一石二鳥，豈不美哉。
“你幹嘛的？在這裏陰戳戳的幹啥？”開水工看到蔣錫在那邊瞎轉悠，叫住他問道。
蔣錫整整衣領，厲聲道：“幹什麼的？我打開水的！”
“打開水的？那把水瓶拿來吧！”原來是打水的，開水工伸過手。
“什麼瓶子？”
“打開水的瓶子，快點！我這裏事兒多着呢！”開水工不耐煩的嚷嚷道。
“我沒帶過來。現在回去拿。”
只得先退了出去，在開水房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幾圈。等了半天也等不到有誰拿着304房的水瓶來打水。而304正是方洛住的那一間病房。
“小哥，我打開水！”
正在蔣錫焦心等待之際，一個醒目的“304”給了他希望。有人拿着304的水瓶過來打水來了。
“黛小姐！”
黛莉瞥着眼看了蔣錫一下，沒有理他。
蔣錫頗有禮貌的說：“黛小姐是幫方洛打水吧？”
“蔣先生不去照顧你家當家的，為何有興緻來着令人不舒服的開水房？”接着，黛莉便把開水瓶蓋子打開，遞了過去。
“當家的睡了，本來我想去看看方洛的，但是看到虎青幫的弟兄把三樓保護得那麼好，只有出來轉轉了。”
“不勞蔣先生你費心了，虎青幫的弟兄照顧得好得很。主要也是未免蔣先生見到方洛動了肝火哩！”打水工將水打好，遞給黛莉。
“誒誒誒，黛小姐，我來我來。”全然沒有顧理黛莉的嘲諷，蔣錫猛的接着打水工遞過來的水瓶，“看看你，怎麼搞的，水都弄撒了，幸好黛小姐沒有拿，燙着手怎麼辦？”接着還故意吹了吹手，親手交予黛莉。
“蔣先生，你可真是太好心了。有勞了！”黛莉接過水瓶，正欲離開。
“黛小姐，蓋子！”蔣錫遞過水瓶的蓋子給黛莉。
黛莉接過了木塞子，蓋住瓶口，走了。
辦完事了，杜粵商從平房區走了出來，發覺天色已晚，正在猶豫是否要去醫院看看那個傷者。
“站住！站住！”
忽然傳來一陣吵雜聲，放眼望去，原來是巡捕房的人在追嫌疑犯。杜粵商壓了壓帽檐，懶得摻合到這些事兒離去。
“杜少幫主！”
如此低調，都還是被發現了，杜粵商只得抬起頭來。
“蒲隊長！”
來人是巡捕房支隊隊長蒲若芳，是上海灘巡捕房裏最厲害的角色，此人身手敏捷，觀察力極其敏銳，落在他手裏的案子，沒有破不了了的。虎青幫也長期與他保持比較好的關係，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杜少幫主，這麼晚了，你為何竟在這一**沒？這一帶治安很是不好，也不是很安全。你一個人的話，勸你還是少來這裏為妙。”蒲若芳聲如洪鐘，中氣十足，似乎有用不完的氣力。
“幫中事務繁多，每一天要跑很多地方，由不得我選擇。這不，正在回去哩。對了蒲隊長，發生什麼事了？勞駕你這位巡捕精英出動了？”
“劫案，剛把西街的金店給搶了，我們正在追捕嫌疑犯。”蒲若芳神色淡然道。
“報告！嫌疑人跑進了平房區裏面了。”手下來報。
“追進去！給我捉到為止！”蒲若芳下令，“少幫主，就不陪你聊了，我親自追去。”
杜粵商很有禮貌的行了個禮，表示支持。但是卻有種不祥之感襲上心頭。
還是不多想了，去醫院看看那個叫方洛的。
“不好啦！”
只聽後面一聲驚呼。
猛一回頭，火光熊熊，整個平房區已被籠罩在大火烈焰之中。平房區人群四涌，有許多住在稍微裏面的人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根本跑不出來，還有許多人被後面跑出來的人踩踏而死，總之是死的死，傷的傷，場面很是凄慘。
“少幫主，這麼大火你不能再靠近了！”杜粵商失控的朝着火場跑去，卻被巡捕給擋住住了。
火勢越演越烈，灼熱的空氣逼得人沒辦法靠近。從平房區裏面逃生出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平房區裏面道路狹窄，只夠兩個人並排而行，此時大家都很恐慌，幾乎都堵在小道上，一些住在比較裏面的住戶來不及逃出來，只有活生生被燒死，眼睜睜的看着整個平房區被燒成灰燼，杜粵商緊握起了拳頭。
“真是可恨，那逃竄的犯人為了躲避我們的追捕竟然拿火做掩飾。害人終害己，看來他自己也被這大火給吞噬了！”從現場看來那逃竄的犯人已經葬身火海了，可以順利結案了，蒲若芳顯得很是愉悅。
“只是枉死之人，着實可惜。”淡淡的留下這一句，杜粵商就離開了現場。
喬堅鬱憤的在屋內走來走去，看到蔣錫推門進來，立刻抓住他的手臂連連說道：“蔣先生，我要殺了方洛！我要殺了他！你看我，我的眼睛，現在只剩一隻了，我不能就這麼放過他！你，快點，幫我出主意，我要殺了他！”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三當家你稍安勿躁，這點不勞費心，幫主已經遣人有所行動了。就算虎青幫把整個住院部都圍起來都沒用！哼，方洛他絕對活不過今晚！”
聽到蔣錫這番成竹在胸的話，喬堅憤怒的心稍微得到了一點安撫。
門再次打開，只不過這次進來的不是黛莉，而是王昭英。
“你，你是？”方洛沒有正式跟王昭英見過面，有些怯意的問道。
“虎青幫的，救你出來的就是我！怎麼不吃東西？”王昭英指了指放在床頭柜上的那盤子吃的。
“多謝兄台仗義相救！”方洛抱拳行了一個禮，接着回答他的問題，“我還不餓。”
王昭英看了看臉上一堆淤青的方洛，有些嗤之以鼻，戲謔道：“我說你小子不怕死的？竟然敢跟喬堅對着干？你不怕死嗎？”
提起了自己最不願意想起的屈辱史，方洛臉色大變，只得強壓怒火道：“當時，當時只是熱血上頭，我，我沒有要跟斧頭幫作對的意思。”
“不過你害得喬堅少了一隻眼睛，這筆賬自然是記在你的頭上，你跟斧頭幫的梁子是已經結下了。現在你只要一出了這個醫院大樓你就會被斧頭幫的做掉，至於是群斧劈死你，還是萬槍斃了你這個肯定是看他們的心情了。”
方洛自知王昭英的話中有話，他知道斧頭幫在上海灘的勢力，也知道斧頭幫的作風。自己現在被迫接受了虎青幫的救助，就等於跟斧頭幫為敵了，那自己就只能站到虎青幫的陣營之中了，否則難逃橫死街頭的命。想到這裏，方洛只得將話挑明，道：“感謝虎青幫全體弟兄的幫助，為表感激，以後我就是虎青幫的人，還望不要嫌棄！”可是心裏是千百個不願意，話一出口，自己就無奈跟幫派中人打上了交道，再也過不了安穩的日子了。
正在這時，黛莉拿着打好開水的水瓶走了進來。方洛有些緊張的望了她一眼，想為之前送飯的事賠個不是。黛莉倒也沒計較，大大方方的袒露一個微笑，倒了一杯水給方洛。
“你小子倒是挺知恩圖報嘛！”王昭英笑道，順手接過黛莉遞過來的開水，“喝吧！喝了好做事。”
方洛正想問是何事，可杯子已經送到嘴邊，只得端起喝了幾口。滾燙的開水，燙得方洛一度想吐出來，可是畢竟是虎青幫的人遞來的水，不敢有任何不敬之舉，只得硬生生的將滾燙的水吞下，從口到喉，頓如火燒。
“好喝嗎？”王昭英翹首盼望的盯着方洛，似乎在等他的反應。
方洛心中暗叫不好，看王昭英的反應以及他之前說的喝完好做事，莫非這水裏下了葯？可是這水是黛莉出去打的，然後直接送進嘴裏，這葯難道是黛莉下的？方洛驚恐的望着黛莉，心中不斷的問着為什麼。
果然，在胃部一陣翻滾之後，方洛感到腹部劇痛。
啊——
看着方洛頭上冒出了顆顆汗珠，王昭英知道可以開始了，“好，行動！”接着，衝出了門去。
緊接着，可以聽到整個三樓有了大的動作，盤踞在三樓的所有虎青幫的人全部往樓下衝去，踏着樓梯發出的咚咚響聲，方洛縮卷在床上都能聞到揚起的灰塵。
“你，你們。”方洛憤恨的望着在拿帕子給自己抹汗的黛莉，掙扎着排掉她的手。
“你先忍着，這只是瀉藥，一會你就知道了。”
瀉藥？方洛大驚，難怪一直覺得有一股氣想從腹部噴之欲出。竟然還要忍？人有三急，什麼事可以忍，這事怎麼忍？
“住手！你們要做啥？”
樓下傳來爭吵聲，還夾雜着零星的武器揮舞聲。緊接着便聽見一大群人立刻從樓梯往三樓殺來，直奔樓上的304房。
“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王昭英像提小雞一樣把蔣錫從樓下給抓了上來，喬堅在後面跟着，非常不爽的推搡着抓着他的人。
“王昭英，你膽子太大了，連斧頭幫都不放在眼裏了？！”蔣錫瞥了一眼方洛，正色道。此刻還是要拿出斧頭幫的威嚴。
“哼！你睜大狗眼看看，你把他害成什麼樣了？”王昭英把蔣錫往前面一扔，蔣錫就跪在了方洛的床前。
方洛差不多明白了王昭英的目的，借肚子痛之事找斧頭幫的麻煩。胃腸再次翻滾，更大的衝動即將呼之欲出，方洛叫苦不迭，緊緊的抓住被單。
“***，你們虎青幫是不是吃撐了？誰害他了？老子早就一槍崩了他了！”喬堅看到方洛此刻痛苦的模樣別提多解恨了。
“哦？是你就一槍崩了他是吧！”
幽幽之聲從身後傳來，看來有新成員加入對抗。方洛掙扎着看了一眼，原來是黎世榮親自過來了，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巡捕打扮的人。那人本就生得惡狠，串臉的鬍子更為他增添了幾分凶煞，看他肩頭的徽花，官職絕對不低。
“幫主！”看到黎世榮的到來，虎青幫的弟兄齊聲致敬，規矩如此嚴明，看來這黎世榮治幫果然有方。
“你也是為了這事才來的吧？”看到黎世榮親自出馬喬堅有些心虛，試探的問道。
“我跟雷警長路過此處，所以順便進來看看。哪知道一看就出事了。”
原來黎世榮身後的那個大鬍子就是名臭上海的雷展鵬警長。連他都被請來了，看來虎青幫這次是鐵定要把斧頭幫扳倒，方洛也開始有了興緻旁觀這戰事。
“怎麼回事？”雷展鵬氣粗勁足，怒聲問道。
“雷警長。這蔣錫為替他家當家的報仇，決意加害這個叫方洛的幫中弟兄。我們虎青幫看不過眼就打抱不平出手相助！”王昭英道出了方洛的疑問。
“你憑什麼說是我下的毒？”蔣錫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單憑王昭英的片面之詞肯定不能定自己的罪，起身開始反駁。
“方洛是喝了開水之後才變成這樣，而這水是我去打的，整個過程都沒有離開我的水。但是在開水房，蔣先生你卻拿走過這個軟木塞。”這下是黛莉接話，原來他們都是統一過口徑的，方洛這下才明白過來。
“你我只是在開水房碰巧遇見，我顧念你是個姑娘，才好心幫你一把，竟然被你說成是別有用心？哼，那你又跟他是什麼關係？你不是說全程都是你接手嗎，你就沒有下毒的機會了？”蔣錫極力反駁。
“我，我。”這一問把黛莉給難住，她確實跟方洛是什麼關係都沒有，情急之下她只得脫口而出，“他是我的相好！我們早就私定終身，我也早就許給了他！”
話一出口，黛莉不由的臉變緋紅，羞澀的望了望同樣是瞠目結舌的方洛。
“所以當時在百樂門他才會挺身救我，以免我被喬堅糟蹋！若是蔣先生你覺得證據不足，大可以讓雷警長將這個軟木塞帶回去看看上面到底有沒有下過葯的痕迹！”
“哼，黛小姐，請恕我直言。我很懷疑你是否是跟着虎青幫的人勾結存心想要冤枉我們三當家！你說我是為了幫三當家報仇而採取的下毒行動，可是要陷我們三當家於不義的境地？你們說我下毒，矛頭直指着我們三當家，你們就藉著我指桑罵槐的是在數落我們三當家！”蔣錫繼續辯駁道，似乎說出了更有說服力的理據。
“既然是公說公理，婆說婆理，那行，一起帶回巡捕房，審過之後再做定奪！”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雷展鵬終於插話了。
方洛心中才是大舒一口氣，既然能進巡捕房去說清那最好不過了，等人走之後，自己就能解脫了。咚咚咚幾聲，從樓梯口再次衝上來了一撥人，而且數量絕對不少，正一步一步的走向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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