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捕
趙府。
大公子的獨立小院內。
趙擎搬了把椅子，坐在明渠邊曬太陽。
回到熟悉的地方，總能讓人身心放鬆。
在這個沒有網絡，沒有電子遊戲的年代，無事可做的人，似乎分外喜歡追求精神意境。
就比如讀書人對月吟詩；道家方士打坐冥思；混吃等死之人清談高論。
每一類人，似乎總有一種方式，在無所事事的時間段里，讓自己心花怒放。
趙擎原本認為，自己永遠不會有理解他們的一天。
也永遠不會找到，能讓自己心花怒放的方式。
直到……
趙全拿來一沓花簽。
每根花簽長度相當，頂端顏色不一，其上更有以花篆所寫的特色簽花。
“少爺，這就是時下新興起的玩法。”
介紹花簽的時候，趙全難掩得色，且神情興奮，顯然為之着迷。
“其脫胎於陛下的翻牌侍寢，但又有些許不同。”
“此為京畿城內四大名苑聯合搞起的活動。每支花簽，均代表一位姑娘。既有善舞的伶人，也有彈琵琶的歌姬，貌美如花的魁首。在沒見面之前，誰也不知對方長相，也不知接下來是觀舞，還是聽曲，或是翻雲弄雨。”
趙擎瞥了眼，興緻缺缺：“故弄玄虛，誰去四大苑，是為的觀舞、聽曲？”
“少爺有所不知。”趙全擠擠眼：“如今朝廷嚴抓風氣，更有蓉姒公主成立的禁嫖大隊，逮住一風流客，那真是往死里打啊！可有了這花簽就不同了，您想想，持簽入屋，隔着紗幔，對面坐一姑娘。她是要跳舞呢？還是要唱歌呢？或是吹簫啊？這種不好掌控且未知的調調，豈非異常吸引人？”
趙擎順其所說的展開聯想，不由得咧嘴嘿笑。
“別說，真有點刺激。”
“不僅刺激，還更安全！”趙全賣弄道：“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你去幹什麼。哪怕賈駙馬持簽進屋，被蓉姒公主抓個現行，又能怎樣？他許是來聽曲的呢？聽曲總是可以的吧。”
趙擎嗯嗯點頭，感慨道：“雖說我已不是駙馬，但還是想感謝想出這主意的人。”
“那少爺，咱們今晚？”趙全挑挑眉毛。
趙擎大手一揮：“什麼今晚，就現在！走着！”
“好嘞！”趙全當即答應。
一主一仆喜滋滋向外走，邊走邊打賭看誰運氣好，能抽中花魁。
“聖旨到！”
剛入前院，還沒來及備馬車，趙府大門被人推開，湧入不少宮廷侍衛，以及一名老太監。
“趙擎接旨！”
老太監微眯雙眼，半仰着臉，態度極為傲慢。
一品誥命夫人李氏、二夫人茹氏，以及三夫人顧氏相繼出門跪拜。
後面則跟着趙秀、趙謙兩兄弟，以及趙錦兒、葉天。
“小民趙擎候旨！”
趙擎及趙全跪了下去。
老太監瞅着他，輕哼一聲，復才慢騰騰展開聖旨。
“順天應時，皇帝敕曰：上將軍趙奐長子趙擎，無故打砸承萊、承覺二寺，致使多名僧人死傷。其態度之囂張，手法之兇狠，對神佛之大不敬，可謂天理難受！另趙擎擔憂事迹敗露，違令離開皇城，有畏罪潛逃之意，現數罪併罰，遣虎威軍將其拘捕，押入長樂宮，靜候發落！”
趙擎聽完，一顆心直墜冰窖。
事情當然不會如聖旨說的那般簡單。
別說只是死倆和尚，便是自己把全京畿的和尚都宰了，只要皇帝還顧忌老爹，就不會對自己定任何罪過！
而如今這種情況，只能說明，皇帝已有應對老爹的法子！
莫非八十萬大軍的統帥之職，換了旁人？
還是說……
老爹已被他秘密殺害了？
趙擎不敢想下去，繃著臉，伸手接旨。
“拿下！”
老太監一聲令下。
兩名虎威軍侍衛立馬上前，一左一右將其架起。
李氏見到這幕，被嚇得當場暈厥。
茹氏、顧氏也亂的不知所措。
“滑天下之大稽！”
葉天邁步向前，毫無懼色的與老太監對視。
“我大哥為什麼出皇城，難道陛下他不知道嗎？！自己食言在先，做那毫無顏面遭人唾棄的一女二嫁之事，我呸！”
老太監陰陰看他：“你在批評聖上？你是在數落，聖上的不是？”
“是又如何！”葉天大笑，“這樣的人，稱得起聖上之名嗎？！”
“好個大膽狂徒！來人，帶回去押入死牢！”
四名侍衛一擁而上，取出繩索把葉天捆個結實。
趙錦兒不幹了，叫了聲你們誰敢，隨後不理顧氏的苦苦阻攔，揚腳踢起塊地上的石磚。
石磚裹着勁風，擊中一侍衛臉面，嘭的爆碎開。
侍衛晃了晃，滿面鮮血的倒在地上。
刷刷……
虎威軍抽出刀劍，遙遙相對。
趙錦兒絲毫沒放在心上，嗤笑表示：“好啊，正愁一個不夠打，來，你們一起上！”
趙家小女力拔山兮的事情，京畿城內無有不知。
眾侍衛如臨大敵，竟無一人敢上前。
這時，老太監抽出端倪，揚手點往趙擎、葉天二人，吼道：“你若再敢動手，我便當場殺了這兩人！”
果然，趙錦兒聞言變色，攥拳直罵對方卑鄙。
“哼，你們趙家人都給我聽好了！即日起，不得隨意邁出府門一步！違者立斬！”
說完，老太監揮下手，領着眾人去了。
直等一伙人走了許久，李氏才悠悠轉醒。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驚慌未定的茹氏尖叫道：“定是老爺在前線，出了什麼情況！完了！全完了！趙家要滿門抄斬了！”
顧氏聞言攤倒在地。
滿門抄斬……她太熟悉了。
昔年曾經歷過一次，算是比較有經驗。
所以她出言勸道：“二位姐姐莫慌，依律例，斬的是男子，女子只會押入勾欄販賣。”
聽到這樣的勸解，李氏、茹氏哭的更傷心了……
皇城。
長樂宮。
被虎威軍押來此地的趙擎，垂着頭一言不發。
“趙子英，你可知這兒是什麼地方？”
老太監優哉游哉，抬手指向殿中敞開的大門。
趙擎沒說話。
老太監自問自答：“在你來前，這裏不多不少，剛好死了九位娘娘。”
說到這兒，他唏噓道：“別看這些娘娘們，風光無限，生前都是咱的都是主子。可無一例外，當老奴我把她們掛上房梁的時候，她們這些主子都給我下跪了。”
“唉。”老太監又嘆口氣，“咱這些當下人的，能有什麼本事？縱使行如此大禮，也無非是讓她們死的痛快些。”
趙擎總算聽出對方的意思，恍然道：“看來公公頗有些手段吶。”
老太監謙虛道：“只是讓人生不如死的拙劣小藝而已。”
“公公是想告訴我，來長樂宮的人，能死掉是一種解脫嗎？”
“不不不。”老太監搖頭：“趙大公子千萬不要誤會，奴才說這麼多，無非是想告訴你，如果你肯給我跪下，我也可讓你死的舒坦些。”
趙擎抿嘴點頭：“不錯的提議。”
老太監笑了：“趙大公子果然識時務。老奴我沒別的嗜好，就喜歡看那些王公貴臣，一個個跪在面前痛哭流涕，而且你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叫爹叫爺爺都行。”
“與你類似的嗜好，我也有。”趙擎伸手拍拍對方肩膀：“就是與女尋歡時，讓她叫爸爸……公公有機會，也可以試試。”
老太監的臉抽了抽，狠狠推開肩膀上的手，轉身欲走。
“等等。”趙擎叫住他，“我家小弟，被你弄哪去了？”
老太監緩緩轉身，面上似笑非笑：“老奴這就去見他，估摸着，他很快就會對我下跪。”
趙擎搖晃手指，嘖嘴道：“那我勸你，你二人見面后，下跪的最好是你。”
“哦？趙大公子莫非生氣了？是要威脅老奴嗎？快，說來聽聽，你現在罵的越難聽，回頭老奴折磨的就越起勁！”
趙擎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傻子。
良久，嘆道：“我原以為，沒有比我更可惡的人。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我錯了。”
說完，在老太監錯愕神色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謝謝。”趙擎一臉真誠：“我總算能順利活到殺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