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離去
維克多迷路了,他用右手抱住女孩的腰,就像是摟着一個沙袋一樣,不容爭辯地將她提起來,好讓她跟自己走。
他的左手依舊緊握着一把噬魂的太刀,而另一把太刀的刀柄則被他咬在嘴裏。
即便此刻已經遠離戰場,他們成功殺出了食屍鬼的重圍,但這個眼神凌厲的年輕人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他時時刻刻地觀望着四周,如果記憶沒有出差錯的話,這已經是他第八次路過同一根歪斜的結晶柱了,他選擇停下來了,讓自己確認是否被這些該死的迷霧給困住了。
於是,他把手臂彎曲里的那個布娃娃一樣的女孩兒放下,問她,該怎麼辦?
布娃娃瞪大眼睛,看着霧色的深處,搖搖頭說,不知道。
維克多撓撓頭,苦惱地說,如果走不出去,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麼找到營地的那些人了,戰況很危險,對我們很不利,我們甚至不清楚為什麼會一下冒出那麼多的食屍鬼。
“是鎮子上的人們,”女孩說,“他們被海底來的妖鬼帶走了,被改造成了妖鬼。”
“那我們該怎麼辦?”維克多又問。
女孩繼續搖搖頭,一邊說不知道,一邊難過地哭了出來。
她的哭聲在迷霧中寂寂地盪開,彷彿大海上的燈塔,驅散黑暗與迷霧,讓這個逃亡中的年輕人放任自己的腦波在她的聲波中穿行,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附近這一帶森林的全貌。
通過大致的觀望,他落實了心中的猜想。
此時此刻,他和女孩確實被困在一處自我循環的空間中,它通過迷霧作為介質,以此與外部世界施行隔絕,進出的缺口飄忽不定。
意思就是,一旦要是有人貿然闖入了這座空間,他們走進來的入口,很快就會轉移到別的地方,再難找回。
“是林雷特,”維克多壓低聲音,罕見地嚴肅,“這個空間很有可能就是林雷特製造出來的,說不清是為了自保,還是其他原因,但我們最好就是能夠儘快找到他。”
“怎麼找到林叔...”女孩哭哭啼啼地說。
“哭,小朋友,能不能麻煩你再哭大一點聲,”維克多勉為其難地說,“哭再大聲一點,哭得在長久一點,耶,我們一起合作,我們一定會救下你的叔叔和哥哥們的。”
....
惡鬼的頭顱沒有命中龍化的羅德,它在飛往羅德的途中便自行爆裂了。
綠色的骨血在空中漫散,腐臭的腥味如波動般陣陣襲來。
羅德緩緩地睜開了它的那一雙金色的眼瞳,眸中流轉的光芒,猶如晨曦穿過教堂的彩繪玻璃那般寧靜而又璀璨,同時又具有黃昏時分火焰燃燒天空的偉岸和遼闊。
毫無疑問,這一刻,它已然成功地完成了生命層次上的一次躍進。
即便在實際上,它和傳說中的純血巨龍還是相距很遠,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掌控了‘龍’的屬性,成為了一切元素的主宰。
它立於黑暗與虛無的中央,宛若神踏上了僅屬於祂的御座,當沐辰操縱法身朝它衝來的時候,它僅僅是打了一個響指,那一尊煥發著無量金光的法身便頃刻間潰散了。
利用元素髮動的魔法被強行取消,沐辰從空墜落下來,它平穩地往前一步走,剎那間就出現在墜空的途中。
沐辰臉色慘白,竭力地想改變自己下落的軌跡,但卻無濟於事,當他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這條龍的面容時,它便用長有骨刺的膝蓋頂向了這位年輕人的腹部。
就像一個毫無徵兆,而又血腥的擁抱一樣,青黑色的骨刺長驅直入,瞬間戳穿了沐辰的腹部,順勢將他重新頂飛上高空。
劇烈的疼痛近乎撕碎他的眼膜,留有體溫的血水在沐辰脫離了那根骨刺以後,即刻汩汩地噴濺出來,他獃獃地望着黑暗中飄散的血珠,他空白的腦海里想到的只有一個字詞...
那就是他的...
媽媽。
生命在飛速地流逝着,狂風如同吹奏管弦樂的樂手一般,屹立在浩瀚的威壓下,狂烈地呼吼着手中的銅管,奏響起一曲讓人熱淚盈眶的生命樂章。
密磷下的溫度持續飆升,這條面帶微笑的龍張開翅膀,輕盈地躍起。
剎那間,它又一次來到了這個飛翔的少年面前,猶如起舞之後的謝禮,優雅地揚起手肘末端的骨刺,骨刺的尖端對準他背後沾血的傷口。
縹緲如緞帶般的殺意,籠罩在這生命的強弩之末。
它用一隻手平靜地拖住他的身體,用另一隻手上的一根充滿神性的長矛洞穿他的身體,對這個沉淪在塵世之中的可憐人落下最終的審批。
他抬起頭,咬牙切齒地看着這張臉,這張高高在上,超凡脫俗的臉,他在這臨死之際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不僅是出自於他的個人,更是出自於他的這個種族。
這一刻,他的憤怒無以復加,他想怒罵,他想咆哮,他朝它的臉上吐出一口卑劣的濃痰,罵它是蚯蚓,是臭蛇,可他終究什麼也沒有做得了,那根懸停在他背後的骨刺凌然直下,又一次洞穿了他的身體,刺穿了接住他的那一隻覆滿鱗片的手。
龍的血和人的血匯流在骨刺的末端,點滴地往下飄去,迷霧籠罩的高空中,平靜得就像某個春日的午後,櫻花掉進流水裏,生命隨着轉動的水車流向下一個輪迴。
它抽出了骨刺,放開了接住他的手,空洞的身體失去了支撐,自由地往下墜落,站在地上對抗食屍鬼的林東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位老友如花般在空中墜落,他大吼着沖向那個傢伙,伸出手想要抱住那個傢伙,不至於讓他在臨死之前還要跌在地上...
那樣的痛苦。
可是他沒能如願,屍潮攔住了他的腳步。
當他迫切地想要去做這些已經沒有意義的事情時,屍潮像是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一樣,陡然間更為洶湧地衝破了熱爆炸和雷霆,撕碎了一張又一張單薄的紙符,嘶吼着將他淹沒。
沒多久,那根指揮猛虎和大貂的權杖便脫離了它主人的手,失落掉在地上,再無動靜,彷彿睡著了那般,枕着一地殷紅的血。
(這個故事暫時就寫到這裏了,等寫完《樂土與歸途》,我還會再寫的,不過應該會開新的書寫...就暫且先是這樣了,能看到這裏的朋友大多很不容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