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暮晨在他懷裏安靜了小會，便開始了輕微地扭動，時不時扯自己的衣服，像是要拉開外套，徐厲想她大概是發燒引發身體發燙不舒服了。在出門之前，他擔心她着涼的情況，又給她加了間外套。這下，肯定是讓她更加發燙了。

徐厲帶哄她：“暮晨，你再忍忍，等下看過醫生打個針肯定就沒事了。再等等阿，乖。”半昏半睡的女孩，彷彿對他所說的話里的幾個字眼特別敏感，眉毛皺地更緊了，“不，不…”徐厲沒聽清她在說什麼，繼而問了問，懷中的女孩還是仍然不住的搖頭，眉頭更加不放鬆的緊皺着，鼻尖上滲出了一絲薄汗，不知是身子發熱造成的還是即刻急出來的。

徐厲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接着面容露出些許無奈地，隨即嘴角輕輕揚起，輕笑了下：“儘管好似變了許多，可有的習慣依舊還在阿，還是老樣子害怕打針么…沒事，等你打完針，我就送你顆糖…”正說著話的男人，面容異常的溫柔，“就像以前那樣，保准給你的糖肯定是最甜的那種。”

徐厲安慰着，很快到了看診處，他輕輕地把懷中的女孩放到病床上，正要鬆手和一旁的老醫生說明一下情況時，病床上的女孩緊緊抓着他的手不讓鬆開，於是徐厲就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我不走，我就在這兒，你乖乖躺一下休息會。”

徐厲一隻手仍被抓着，只能站在病床邊大致說了一下她的情況，很快醫生寫好了病單，也叫來了護士領着他們去病房安頓，儘管在昏睡中，面色發燙的女孩仍是不放手，徐厲謝過醫生后，便再次抱起了她。因為有隻手被抓着動彈不了，徐厲抱起暮晨的動作有點奇怪，護士原本想幫忙，徐厲示意沒事，只是動作變得更加溫柔了，生怕因為自己動作大而讓背上的女孩不舒服。

一旁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倆之間的動作全都欣賞到了的老醫生說著：“看樣子，她很是依賴你啊。”接着又如過來人一般的語氣說道：“挺好的，兩個人這樣不錯，你要對她好點，這麼依賴和信任一個人確實很難得。”後半句很明顯是朝徐厲說的。

徐厲聽完，很認真的回到：“對啊，我應該要對她更好。”語畢，又朝老醫生點了點頭，隨後便跟着護士離開了。

護士先領着他們進了病房，然後她就離開去準備藥品了，沒一會準備完畢，由於醫生開的葯有消炎藥，例行公事，護士小姐還是問了一旁一直緊盯着男子，“她對消炎藥過敏嗎？”徐厲先是愣了下，疑惑地看了看護士小姐，護士小姐耐心解釋了大概情況。得到不過敏的回復后，還是按照規矩在昏睡中的周暮晨做了皮試，皮試是有點不太舒服的，整個過程，周暮晨彷彿感受了疼痛一般，悶哼了一聲，徐厲見狀，在旁邊極有耐心地安慰着，儘管此時周暮晨沒什麼反應，但他仍是緊張做陪着，時不時幫周暮晨擦擦額頭上的汗，時不時又幫她拾好被子，護士小姐看着他忙前忙后，失笑道：“沒事了，因為她需要打消炎藥，所以只要做一下皮試，她若不過敏，等下就可以打消炎藥了。只要退燒了就沒事了。這打針這事也急不來，你別太擔心。”

說完，接連又說了句，“你是她的男朋友吧，挺難得見到這麼有耐心的。”大概是見着徐厲的擔心勁，好心讓他稍微放心點，語氣挺輕鬆的。

徐厲此刻一心撲在周暮晨身上，還在幫着她捻捻被子，也沒注意到護士小姐隨意開口的這話，便也沒回應。

大概這種情況在醫院也是司空見慣吧。護士小姐沒在意徐厲的反應，只是例行公事地繼續看了看時間，轉而又檢查一下此時躺在病床上的周暮晨的剛剛做皮試的手腕處，朝徐厲說道“做皮試大概要過個15分鐘，我等下就過來。因為她現在睡着，就要麻煩你多注意看她期間起沒起什麼過敏的癥狀，要有什麼事你按一下病床邊的呼叫鍵，我們就會知道的。”

語畢，護士小姐就先暫時離開了。

徐厲一直注視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看着她此刻的模樣很是心疼，即使正睡着明顯也處於不安穩之中，眼睛緊閉着嘴唇也是用力抿起好似全身都在忍受着不適。

他一直都知道她睡覺有個習慣—愛咬着下嘴唇，以前他倆去看電影時，每次看着看着她就容易睡着，他見了好幾次，就如同此時這個模樣，她只要睡著了，上牙齒就會不自覺的咬住下嘴唇，有幾次他還特意叫醒她，讓她別咬出血了，因為每次看着她的神情，彷彿就像和什麼在較勁一般的模樣。幾次未果后，他就每次在她咬自個嘴唇時，他就會撥開她的下嘴唇，有一次她突然醒來了，她看到他的舉動，還以為他趁機吃她豆腐，當時，他清楚記得她先是打趣了他幾聲，然後作出調戲人的神情，給他上演了一副女流氓當眾調戲良家“婦男”的戲碼……徐厲還記得也就是那次，在那家電影院，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他。

現在再見到此情形，徐厲有些恍然。

他看着病床一側躺着的女孩的睡臉，潔白無瑕的肌膚，因為之前出了點汗，額頭上的劉海被浸濕了一點點，更顯得皮膚細嫩，就連臉上細微的茸毛彷彿也看得清晰。她一直就不愛化妝，但她的皮膚天生就很不錯，總是面色紅潤的模樣，而且以前她也常常笑，嘴角上面一點點有一對小小的梨渦，所以每次不管是開心大笑還是有什麼壞心思得逞了的偷笑，梨渦總是特別明顯，徐厲最開始對她動心，也是因為那對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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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厲想到這，好像陷入了回憶當中……

“先生，先生…”再次進來病房的護士小姐叫了他幾聲，才讓他回過神來。“先生，剛看了下，皮試沒事，這就給你女朋友打吊針，你幫忙把你女朋友的手抓一下，我好把皮箍綁好”

徐厲應了一聲，聽從護士小姐的，幫忙抓了周暮晨手腕，免得她亂動，“你這女朋友太瘦了點，你這做男朋友的該多給她補補，太瘦了都不好找血管。”徐厲抓着周暮晨那一圈細小的手腕，有些疼惜地又望了望她的臉，之前也沒機會仔細看，她的臉真的很清瘦，下巴尖尖的，本來她的臉型還是屬於那種鵝蛋臉，以前讀書時還帶了點嬰兒肥，她還經常為了這嬰兒肥時不時鬧着喊要減肥。可是再怎麼少吃零食，她的臉蛋總是帶着點肉，久而久之，再加上他當時也經常誘惑她吃東西，她也就口頭上喊喊減肥了，而現在，嬰兒肥早已不見了，雖然看着挺清麗佳人的，但少了以前那種嬌憨感覺。

想想這幾年來，她自己過得該有多辛苦。原本他以為那時候他的選擇會是她想要的，結果沒想到他離開后，她身上發生了那麼多事。要不是今年他參軍結束了，有次無意間聽到父親和母親的閑聊，得知詳情，恐怕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幾年來，她一個人承受了多少事情。

在他一得知周暮晨在他離開之後遭遇的所有事情的那一刻，他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加倍對她好疼惜她，要不是他自以為答應他父親的條件是對她好，可能她之後就不會遇到那些事情了。

他自己心裏也清楚，這幾年來一直讓他堅持在部隊呆下來的動力也是她，要不是為了他的女孩，他一定在那狗不拉屎的地方呆不下去。他自己才知道這幾年裏，他不止一次想放棄想不管不顧地回來找她，然後倆人誰也不管了就遠走他鄉。可是每次這樣的想法一有冒出來的苗頭，他的理性就制止住了他。他也知道以她的性子，他不可能能丟下她的父親。他更知道如果自己那樣做了，周暮晨也會瞧不起他。

幸好他們還有以後。

而且，至於那些人……

該解決的事他必然會幫她解決的，徐厲想到傷害過眼前女子的那些人，神色微沉，笑意全無，此時他周身上下籠罩着一層引人發怵的低氣壓，此外徐厲在心裏也很是自責，事已至此，他也無法改變過去，但暮晨，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傷害過你的那群垃圾付出應有的代價，至於我們父輩發生的事情，我無法償還，但我一定會盡自己所能，讓你幸福。希望你有一天終能解開心結，重新接納我和我的家人。他心疼地盯着病床上的女子，默默地說著，過去這幾年我沒能陪你一起度過，是我的錯，不管是這個事還是…我們父輩之間發生的事，你生我氣恨我怨我，我都理解，但如果因為這些事，你要遠離我，我是斷然不會同意的，我發誓我絕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我已經錯過了這幾年，我不想我們再蹉跎歲月了，我這輩子也就認準你了。暮晨。

他望着此刻靜靜躺在床邊的女子，不似以前即使睡着，眉眼也是舒展的，現在神情總是淡淡的，不聲不語，臉上也鮮少有別的情緒，但是這樣的她在徐厲眼裏，卻是鮮活得那麼亮眼的存在，讓他不想移開視線。

徐厲望着她的眼神愈發堅定，其實他心裏還是挺擔心暮晨對他的抗拒，從昨晚的態度，他就很清楚的知道了她對他真的存了以後倆人互不干擾就當陌生人的想法，徐厲一想到若他倆真的再無任何瓜葛僅僅只是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的畫面，他就無法再想像下去。他是絕對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他想若沒有她，這一輩子大概對他來說，都不過是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罷了。

徐厲想至此，望着某人的睡顏，唇邊展開了一個滿含柔情的笑意。

這個笑意比他往常任何一次笑顏都要更達心底。

另一邊，護士小姐幫周暮晨注射好后，提醒了幾句就先離開去忙別的病人了。病房裏突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過了好會兒，可能是之前護士小姐把膠帶貼上去時有點用力，與膠布貼得有點太緊的肌膚部分有了點癢，周暮晨忍不住動了動，想去撓撓，結果可這一動便扯到了吊針管，吊針有了點偏移，一開始徐厲在幫她喂水喝沒注意到，過了片刻，徐厲看到周暮晨的手背腫起一大塊了，隨即猛地跑出了病房，還邊喊着護士，護士，周暮晨還在昏睡當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偏頭睡着的模樣。

沒一下，徐厲就領着護士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來了，等護士進來后，看了看吊瓶，趕緊做好了處理。

隨後，事情處理后，護士小姐正準備斥責幾句，徐厲立馬打斷了，“護士小姐，麻煩你再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還有她這手背，我需要按按摩嗎？”徐厲說著，向前正要摸摸周暮晨的手背，周暮晨見狀，略微準備移開點，豈料護士小姐說了句你手先不要動，於是她的手背也就輕易被向前的徐厲摸到了，他動作還是很輕微的，可是下一秒，他臉色便變了點色，“護士小姐，你們這有暖手袋嗎？”護士她們經常碰到這種情況，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暫時都被借出去了，你去醫院附近的店裏買吧，都有。”

徐厲聽完，又擔心地看向病床半躺着的女子，護士剛剛已經把她的吊針扯了出來又重新紮好了，此時在把吊管滴的速度給調整了下，忙完了一系列的事，護士小姐這又面帶了調侃的意味看了看他倆，“沒事了，你去買吧，我幫你看着會。”說著，又望向周暮晨，“你這男朋友真緊張你。”周暮晨似沒聽到的模樣，也沒回應。徐厲盯着周暮晨看了眼，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而又去看了看牆上掛着的時鐘，“那就麻煩你了，護士小姐。”說完，疾步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