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街頭碰面

今年的秋天來得有點早，讓人有點猝不及防。

夜晚涼風拂過街道兩旁的樹木，引得樹上枝葉接連不斷的隨風婆娑起舞地在顫動，特別是在此時昏暗的夜色映襯下，尤有一種搖曳於風中的孤寂感。

今夜的寒意有別於往常，也因此大家下班完后早就行色匆匆地各回各家了，此時一整條街上也沒什麼人了。

除了某人......

此時街尾處，還有位身形消瘦的姑娘依舊獨自一人埋頭在忙活着自個的事。

她是周暮晨。

她正推着一輛比她自己個子還大的手推車在路旁一步一步地緩慢地往前行。

手推車是那種倉庫型超市拿來進貨出貨所用的大的手推車，很顯然，對於她來說推着有點費勁，但她仍然一直沒有停下來歇會兒。

徐厲在這幾分鐘內就就已經看到她擦拭過好幾次臉上的汗了。

“幸好今天過來了。”

“丫頭，我終於找到你了，”

周暮晨所在的位置不遠處，直挺挺站着一個俊挺男子，他正靜靜地望着離自己不遠處地小姑娘低聲呢喃了一句，目光灼熱。

他是徐厲。

他這些天基本每天只要一尋到時間就都會來這裏，仿若到點打卡似的，可惜前幾次都是失望而歸，都沒見到一直想見的人，他甚至懷疑，之前那個小夥子告訴他的消息是騙他的了，但是又沒辦法，他已經試過很多法子了，可是一直都未曾獲知她的消息。

就在前些天，他好不容易知道一點關於她的行蹤，他只能寄希望於這次了。

很慶幸，他終於等到了。也幸好，今天他過來了。

也正是如此，他也終於見到了自己心裏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距離周暮晨大約500米左右的街道拐角處的一個小角落處。

一位氣質出眾的挺拔男子正默默注視着馬路這一邊的周暮晨，他穿着簡單，上身僅着一件深藍色襯衫，袖子半挽了起來，露出一截修長的手臂，原本套在身上的深色西裝這個時候也只是隨意搭在了小臂處，整體看上去，通身隨意又認真，顯露出矛盾感，正如此時的他頭髮也有些凌亂，劉海也有些汗滴的感覺，但眼神沉靜，神情也是十足的慎重與一絲不苟，而且稍顯休閑的裝扮也未曾遮掩住他卓越挺拔的氣質。

他自開始就一直眼也不眨的站在角落邊上望着不遠處的女孩，眸色深沉，就如暗藏已久的動物緊盯着自己看好了的獵物一般，看中了，盯緊了，就不允許獵物有一絲可能性的逃脫！

此外，若仔細一瞧，還是能從神色中看到深藏其中的心疼與期冀。

他聲音輕柔，可卻清楚聽得出來飽含深深情意。

丫頭，我真還不知道現在的你還願不願意見到我……

“啪！”大推車上一側比較靠近邊邊的一疊疊立的書掉落了下去，因為正好需要轉變方向往馬路另一邊去，一直都挺順利的，怎料就在到了馬路另一邊要轉頭向一邊時，可能轉的太急了，本就有點晃晃悠的一疊書給掉了下去。

周暮晨實在推得有點累了，她想着這都大半夜了，人少車也少，所幸直接穿過馬路推過去得了。若像往常通過地下通道，還有走動頂前面去，太遠了而且每次上下坡那她都要極小心翼翼地移動，平日裏，大多時候也能碰到好心的路人，會支個手幫下。今天白天花店太忙了，一直忙到傍晚才得空來這邊的書店整理，另外之前請的一個大學生又因為最近考試在即，需要早走，結果一個人忙活着就到了這個時候了。弄得此刻都大晚上了才把多餘的庫存書籍整理出來，因為這兩天這邊的書店也要重新開張了，她得加緊把這些搬到家裏去。她心裏不由的嘆了口長氣，這路還真不是一般的長啊，這都幾下掉落了。她再次擦了擦額頭的汗。

她正蹲下身去撿掉落的書，一雙手先於她撿起了好幾本書拿起來。周暮晨彷彿已經習慣了這個突然出現幫她撿起書的人一般，神態動作沒有受一絲影響，只是神情自若的繼續把剩下的書也給撿了起來，而後輕輕擦拭了書的表面放置在推車上。繼而轉身走到手提桿處準備再次抬起大推車。

而當他雙手正要使勁時，“我來吧，太重了。”那個一聲不響來到他身邊的男子開口說道。

“放手。”

女子並未鬆開自己用力的雙手，神色也未有一點變動。

站在身側的男子稍稍頓了下，神情和語氣皆帶了點小心翼翼，“我只是想幫你推一下，不做別的。”

語畢，他又緊緊注視着女子的眼睛，“丫…暮晨，這麼晚了，你一女生也不安全，我幫你把這些送回去，我就走。”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她，剛差點脫口而出以前對她的稱呼，不過他自個還不等話說完，剛一出口就止住了，因為他見到眼前女子眉頭稍稍蹙了一下。

語畢，雖然隱隱有點擔心自己提出的要送她的事會被拒絕，但還是直接說出了口，還沒等女子回應，他又唯恐她真的會拒絕，緊緊直盯着她的眼睛懇求的語氣又加了兩字，“行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

周暮晨的語氣堅決，同時神色有點不耐煩。

“不是…你這一路掉落書好幾次了，我反正也在，就順道幫你推回去，只是幫你推回去，我不進屋，只要確認你安全到家，我立馬就走。”

徐厲緊緊看着周暮晨的臉龐，又加了句“真的，我就只是想幫你推到門口就走，別的什麼都不幹。”

“行嗎？”

面前的周暮晨沉默了數秒，徐厲又趕緊說道：“要不你就當雇了個幫忙的，現在也大晚上，你一女生也得考慮下安全不是…”徐厲說完也沉默下來等她的回應。兩人相互無言，佇立了會，正當徐厲以為她默許了，準備往前推動時，周暮晨聲音帶着點疲憊說道“徐厲，你這樣天天過來不累嗎？我真的一個人過得很好，我不需要你任何的幫忙。我都這樣過過來了，你就不能不出現在我面前了嗎？”

“徐厲，我們就當陌生人，不行嗎？”周暮晨把之前放好的書往裏移了移，低頭輕微微地又帶着絲無奈說了句。

彷彿又只是在自說自話，自言自語。

男人緊盯着眼前的女子，聽到這句，食指猛地一頓，手指收縮，但下一瞬又恢復如常，他未言語，只是目光仍在追隨着她。

她原本微長至鎖骨的黑髮，到如今已留至胸部的長度了，現下看起來有些微亂，但看着還是舒服的，徐厲又看了看她當前手上正在忙活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因為今天太匆忙的緣故，頭髮僅隨意地挽起並只用了個簡單的黑色夾子夾了起來，鬢髮兩側有幾束髮絲自臉龐兩邊垂了下來，徐厲從她身旁還能依稀地看到兩邊的鬢髮有些黏在了一起，明顯是被汗浸濕的。徐厲眼眸微頓了下，想張口再說點什麼，可是嘴唇才微張了張，又閉上了。

兩人一陣沉默。

過了片刻，徐厲開口打破寂靜。

“……暮晨，我想來看看你，我們，我們能不能好好聊一下，我從沒想過我們要當陌生人。”語畢，看完身旁的女子，她這會緊咬了咬下嘴唇，開口道：“可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自己很好。”說完，眼眶有點發紅，嘴唇又緊緊閉上，可是依稀可見有一絲血絲。

“好，好，丫…好好好，你別這樣…我走，我現在就離開。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不過你若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繫我。”徐厲認真地說道，一時焦急，很自然的把以前對她的稱呼給叫了出口，不過立馬也就意識到了，立時止住了。不過他趕忙之下目光立即移到了女子的臉上，緊盯着她，好像想要看到什麼，可是卻見女子的臉上沒什麼變動，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一瞬間，徐厲目光黯淡了下來。

隨即，徐厲尋思了一下，又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自己的明信片，自己又確認了下沒拿錯后，遞到了面前的女子。

他發現，旁邊的她自兩人沉默不語的時候就已經默默蹲下了身去，現在已經在垂着頭擺放有點凌亂的書籍。

“我知道你不會聯繫我，但你還是留着吧。”徐厲緩緩再次開口，身子也不由得蹲了下去，緊緊地直視她，眼底露出明顯可見的心疼。

可對方，仍是不太想理他的模樣。

“你別多想，我今天也就路過。”語畢，他又望了望她幾眼，便離開了。

望着徐厲離去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單，再加上道路兩旁的樹木樹葉時不時被夜風吹過的窸窣聲響，兩者略相稱，便愈發凸顯寂寥之意

周暮晨盯着看了好一會，抬起手背揉了揉發冷的鼻尖，目光收回。

又過了好會兒，周暮晨攤開手掌看了看手上的明信片，C市南城緝毒刑警-徐厲。盯着明信片上的字樣看了好幾秒，撇撇了嘴，隨後隨手就把這張明信片隨意插在整理的其中一本書里了。

這算什麼呢，同情嗎？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況且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計較呢？周暮晨這麼想着。

更何況我又有什麼立場去死命糾結計較呢？現在想來挺好笑的，自己現在這番模樣落在以前有的那些人的眼裏大概都是笑話吧。

看客偏偏把自己當主角看待，還不自知的樂滋滋地享受着主角的境遇。到頭來一場空想必也是應得的。

就讓過往那些成為過去吧。

周暮晨甩了甩頭，還是別去想了，費神又費力，說到底一切都過去了。

她把東西都一一擺好，再次提起手推車的拉杆，使力，咬咬牙，雙手使勁地往家裏的方向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