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夜襲
書房內不算溫暖,即便門窗緊閉,仍舊如身置冰天雪地之間,滿室的寒冷令人手腳都冰冷。唯她帶來的大氅透着暖人的溫度。
“夫人與殿下感情真好。”率先打破這份暖人寧靜的,還是桑可。
他似乎永遠也無法感知到旁人的情緒,只顧着自己是否舒心。
蕭瑾嵐抬眸,正欲開口,燕昭寒卻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略有些冰冷的手指,目光卻掃向了桑可,道:“東霍新王為了營救你,夜襲北昭……”
他頓了頓,旋而語氣含了些幽涼的味道:“你們感情,也不錯。”
只是,那新王為了桑可一個使臣,竟然對北昭用兵,足以見桑可在東霍地位之重,可卻是這般,桑可得到消息,卻轉頭便將此盡數告知了他這個北昭皇權中心的皇子。
雖然……似乎告訴他,也不影響那邊東霍的行動。
桑可面色不變,知曉燕昭寒此仍為試探,他幽幽一笑,眸光卻是頗為肆意地纏上了蕭瑾嵐,道:“王上待我自然極好。”
窗外夜幕紛紛揚揚,一路飛旋,獨屬於冬日的寒氣席捲整個北昭大地。此時,北昭與東霍交界的巒城,在這初雪飄落的夜晚,卻在地獄裏煎熬。
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逃之不及的百姓被一劍封喉,打盹的士兵被陣陣警報尖鳴驚醒,記憶里堅不可摧的城門被炮火轟開,猝不及防的襲擊令守城將士都反應不過來,只能憑藉本能防禦。
兇悍而本身就比北昭人要高大不少的東霍人手持長槍,喊着令巒城所有人都驚懼的口號,殺意翻騰,以鮮血作燃料而瘋狂燃燒的焰火灼燒,飄零的雪花落入其中,微不可見,很快便被淹沒。
巒城太守在睡夢中驚醒,匆匆穿戴出去一望,滿目烈火焚燒的屍體,混亂奔逃的百姓,抵擋不過被殘忍殺死的將士,刺目的猩紅映入眼中。
他僵木地立於高牆之上,及至一片冰涼的雪花落在他肌膚上,陡然似穿透了皮膚般,刺骨的寒意遍體頓生,他顫抖着牙齒,緩緩吐出幾個字:“去,快書傳信去京城,請求援軍……”
不管是什麼,既然夜襲,想必也不敢傾盡全數兵力,他尚有守城一戰之力。
正說著,陡然,那城下高馬上,身披厚重盔甲的人似有所感般回過頭。四目相對之時,撞進他那滿是嗜血殺意的眼底,巒城太守陡然一震,猛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道:“東霍的大將軍!”
竟然是那赫赫威名,在戰場以殺神之名震懾四方的將軍。
……
當消息傳到京城那龍椅的帝王耳朵中時,巒城已成了一座死城,長街上鮮血凝固,又被融化的冰雪混溶。焚燒過後的斷指殘骸襯得那座城極為寂寥而窒息。
大殿內,幾乎是全臣震怒,皆義憤填膺地上諫——他們才送了東霍使臣不少奇珍,亦有軍隊護送他們出城外百里,而這才不過半月不到,東霍竟然夜襲巒城,挑起戰爭?
實在欺人太甚!不過一個邊域小國,如何能與他北昭這泱泱大國相提並論?
文臣武將出奇的立場統一,皆為出兵,不光只是援兵,而是要將東霍消滅,並藉此在大陸立威。堂堂北昭大國,竟被邊域東霍挑釁滅城,這如何能忍?
帝王大手一揮揚璽印落下,便揮兵南下。
東霍突襲北昭巒城成功后,不退反進,繼而繼續朝京城方向突進。
“二皇兄。”
宮門口,燕昭寒朝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時,身後忽然傳來燕簡的聲音。許久不見太子殿下,為人倒是收斂了許多。
只是如今見他面上悠悠笑意,像是對什麼事又勝券在握了般,比如,算計於他。
“太子殿下。”他回身,淡淡地道。
“二皇兄亦是主張出兵東霍的么?”方才在朝堂上,一直未見他吭聲,燕簡心有疑慮,自然要來問上一問。
“何為出兵?不過自衛而已。”燕昭寒淡淡地道。
燕簡聞言,低頭輕笑起來:“二皇兄此言不錯,那你可知,那東霍求和多年,為何突然進犯我北昭?”
燕昭寒沒吭聲,只靜靜地凝視着他。那燕簡在這般的注視下,也未有異色,淺淺一笑,道:“聽聞,是為了使臣桑可。父皇已經收到那東霍新王的信,與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威脅更準確些。”
畢竟,驕傲一世的帝王,怎能容忍比自己弱勢的國家挑釁?那傳來的國書上,沒有多餘的字眼,只有幾個字——“交出桑可,東霍退兵”。
如此囂張,於誰看來,不是一封明目張胆的戰書?
“倘若記得不錯,桑可是你的人。”燕昭寒雙眸清冷,細看之下,似乎透着股子寒意。
燕簡聞言,當即笑意更甚:“二皇兄記性不錯。不過,有一事我倒需請教二皇兄。”
燕昭寒眉頭微不可見地擰起,眸底隱約掠過不耐。
燕簡卻無知無覺,亦或是即便有所察覺,事到如今,他更想試試他這位與獨劍山莊聯繫密切的二皇兄,底線究竟在何處。
“手底下的狗嘛,都是一家人,自然誰都可以使喚,但到底親疏有別,倘若那狗忘了自己最該忠誠的主人,二皇兄認為,該如何處置?”
燕昭寒聞言,略挑了下眉,唇角卻無聲地彎起一抹涼薄的弧度:“太子殿下,意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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