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真相(下)
說著,她咬牙切齒地道:“您不但早便知曉,還召那賤人侍寢!皇上,您寵愛了鈴兒那麼多年,難道都是假的么?!”
“……”
此言一出,眾臣皆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都聽到了什麼?皇上曾召那東霍閼氏侍寢?
不由得,他們便想起不久前確實有傳言,有關皇上臨幸了一個異域女子的傳言,難不成就是那時?
皇帝也不曾想到這皇后竟如此口無遮攔,簡直是像不要命了般。
“皇后痛失親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來人,快將她帶下去,找太醫來瞧!”
皇帝冰冷無情的話語更加刺激了皇后,她憤怒地掙開前來抓自己的侍衛,驚恐和憤怒瞬間席捲而上,她也顧不得其他了,怒道——
“皇上,如今我早已是孑然一身,你認為我還會怕什麼嗎?多年來我服侍你盡心儘力,從未有過半分差池,也不曾有過逾矩之處,你寵愛玫貴妃,連帶着賈震這樣的毒瘤也留在朝廷中,我也不曾有過半分怨言,甚至處處提醒家人要忠於您,教導鈴兒要愛戴您,可你……”
帝王顯然氣急敗壞,伸手指着已經趨近於瘋癲的皇后:“拖出去!你們都是死的么!”
而一眾大臣聽到興起,此時帝王這明顯想要滅口的舉動,無異於變相承認了某些事,比如……
“我陳氏一族對北昭忠心耿耿,不曾想也會有被帝王猜忌打壓的那一日,即便有所預料,也大約不曾想到,我們雷厲風行的皇帝陛下,這一打壓,便是滿門盡滅!”
此言一出,更無異於平地驚雷,將一眾大臣都震撼得下巴險些合不攏,連燕簡都有些匪夷所思地向那一邊被往外拖,一邊嘴裏還喋喋不休,聲聲控訴,已全無儀態,雙目赤紅,猶如地獄歸來索命的厲鬼般的皇后。
她方才說什麼?陳氏一族,汶逸郡王府,皆是父皇所為?
龍椅上的帝王若非要維持威嚴,只怕此時都恨不得親自下去割掉那人的舌頭。什麼亂七八糟的,這賤人知曉卻又不知曉,對什麼都一知半解,竟然敢跑到大殿上來胡言亂語,污衊於他?
簡直……簡直……自尋死路!
而這其間,面色未有幾分波瀾的燕昭寒,則悄無聲息地彎了下唇,什麼樣的假話最容易騙得人?
幾分真,幾分假?
這都無所謂,只要他們信了便好。
他幽幽地彎了下唇。
汶逸郡王府滅門慘案,桑可既然已經承認是他所為,他自然也無意再去尋什麼把柄,而且,與其如此,倒不如利用此事……
既然父皇您能引皇后恨兒臣,那麼兒臣略施小計,讓皇后誤以為是您要打壓她的母族,再拋出燕琉鈴之死的真相,以及您與蕭韻的風流事,真真假假,在遭受幾次毀天滅地打擊的皇後娘娘這裏,想必都是自然而然能串聯起來的事實吧?
……
“桓兒真的會過來么?”愉嬪有些期待地問道。她已經許久不曾見到燕桓了。
蕭瑾嵐眯眼一笑:“自然會,我可有騙過您?”
愉嬪聞言,滿眼都是溫軟的笑意。蕭瑾嵐時時忍不住感慨,愉嬪這般性子柔和之人,怎會生出如燕桓那般鋒利的人呢?
不過……偶爾,似乎也能從他身上看見愉嬪的影子。
她正想着,燕昭寒便已經回來了。一襲黑紅相間的朝服,襯得他面容愈發白皙俊美,蕭瑾嵐笑着迎上去,忍不住問道:“如何了?”
“太子禁足,皇后幽禁,六宮大權交由淑妃。”
短短几句,便將那驚心動魄的朝堂局勢簡而化之。蕭瑾嵐頗為驚奇地挑了挑眉,道:“我以為皇後娘娘去朝堂上揭發,必是失去理智,不死不休的,怎麼,她剋制了么?皇上竟只是幽禁?”
“她確實失去理智,而也正因如此,有些話,可信或是不可信,全在眾人的一念之間。”
“也是,皇上罰得越重,只怕越顯得心虛。”蕭瑾嵐譏誚地彎了下唇。對於皇后,她非但不會同情,還冷漠地認為,這皇上終究罰輕了。當初燕琉鈴回過神去找七公主麻煩,最後失手殺了七公主,這皇后又怎會全然置身事外?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不過,相較肉身的折磨,飽受精神的摧殘,於她而言,想來是十分痛苦的。
“在說什麼悄悄話呢?”愉嬪笑道,“快來用飯了。”
蕭瑾嵐立即回過頭,回報一笑:“來了。”
燕昭寒見此,也不禁笑了起來。
在之前冷宮的十多年,愉嬪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還能同桓兒同席用餐,而此時,不但做到了,身側還有個小姑娘。
是……蕭太師府的小姑娘呢。
不但不難相處,還十分善解人意,聰明伶俐,桓兒和她都很喜歡,若是有機會再見蕭太師,必要好好謝他一番。
“謝他什麼?”蕭瑾嵐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
愉嬪此時才驚覺,自己竟然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過只說了半句。聞言,她看了眼燕昭寒,便笑道:“謝他教了你這麼個好女兒,如今送給我做媳婦了。”
蕭瑾嵐聞言,怔了怔,常年難得一紅的面龐,破天荒地染了些紅暈,她餘光瞥了眼燕昭寒,見他似乎也有些驚訝,自己母妃竟然也會開玩笑了。
不過這是否彰示着她愈發放鬆,愈發隨性了呢?
如是想着,他便偏眸看向了蕭瑾嵐,面含笑意,似乎也在等着她的下文,畢竟她向來伶牙俐齒,只有她不想,沒有她接不上的話。
然而此時的蕭瑾嵐確實是有些羞赧,見狀只得垂下眸,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愉嬪見小姑娘害羞,面上的笑痕更深。無端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後半生倘若能一直如此,便是隨時叫她去死,也是死而無憾,毫無怨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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