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素衣
蕭瑟的琴音四起,冬至的皚皚白雪,若落花般散落門庭,枯枝,舊葉,不紛繁,亦不稀疏。wENxuEmI。cOM
“吱呀!”
一曲畢后,水兒輕輕推開門扉,欣賞着這院落中的冬晨美景,看着手中昨夜縫製好的紫色衣衫,淺淺一笑,轉而輕皺黛眉一瞬悵然。
“這天,真是有些冷呢。”
一雙纖細玉手,輕輕捂住,從口中呼出一絲白色的香蘭氣息,略微沉思,將還算厚實的紫色衣衫披於雙肩,雙手環實,緊了緊。
“哎喲,楚公子,這麼大清早的叫我出來,究竟所為何事?”
花姐理了理還略顯蓬鬆的頭髮,瞥了眼‘怡香樓’後門旁一輛頗為顯眼的車架,望着仍然一襲華服的楚姓公子笑說道。
“這段時日多是承蒙花姐照顧,此次楚某是想與花姐談一樁絕對划算的買賣。”
楚公子在這‘怡香樓’中也是住了多日,對於花姐也算是有幾分熟悉,並不算太生分,自然也就跟着叫上口了。
“絕對划算的買賣?”
花姐咯咯笑道,心中也是摸不透這楚姓公子的用意,“楚公子且說說看,是筆怎樣的買賣?小婦雖是婦道人家,但好歹也能分辨划算或是不划算。”
說完又是一陣輕笑,眼角卻再次打量着安靜停在一邊的馬車。
“你這老闆娘,還不是抬舉,我家少爺既然說是划算的買賣,那就一定不會虧待與你,你竟敢還心有疑慮?”
一直跟隨於楚姓公子身邊的小廝,一挽袖子,很是不客氣道。
“我有叫你說話了么?”
“這…,是,小的該死!”
小廝頓時不敢放肆,低下頭,小心翼翼的退在身後,噤若寒蟬。
花姐倒也不介意,“這位官人說的哪兒的話,小婦這也是小本經營,做不起虧本買賣,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倒不是不相信楚公子,實在是多年來養成的一個壞習慣,但凡有這打事兒,總丟不掉這個臭毛病,還望楚公子不要往心裏去。”
這一媚一笑,三言兩語的便劃了過去,雖然不再沾染血腥的江湖事,但這十數年的經營,卻是讓花姐在這處事為人之道上頗有建樹。
楚公子,輕輕一笑,也不多言,朝着身後的小廝點點頭,一同向著略顯華麗的馬車處走去,花姐也不急不緩的跟了上。
一揮手,掀開布褂,珠簾,花姐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精光,深吸一口氣,隨即呼出,轉而看着一旁似笑非笑的楚公子,道,“如此絕色佳人,楚公子當真捨得便宜了小婦人?”
當花姐看見駕車中似乎安靜熟睡的女子,饒是見過不少絕色佳人的她,也不得不感概何為傾城。
一絲朱紅點唇,不施粉黛,一襲潔白素衣,安靜扶與一張古琴面前,三千青絲,纏繞而落,即使處於昏睡,也讓花姐感到一絲靈動,一絲純凈,如此佳人或許只有水兒,還有那僅見過數面的雪琴姑娘能與之比肩。
“呵呵,買賣,買賣,本就你情我願,既然楚某話已出口,斷不會有收回之理,花姐放心收去便是。”
楚公子看了眼駕車中的素色佳人,輕言道。
這‘怡香樓‘乃是風月之所,而這兒所做的買賣自是與這有關,像如今這樣販賣女子,早已經是三大王朝中明而不宣之事,這個世道素來是男尊女卑,一些人家本就清貧,大多連一個子女都難撫養**,更不談幾個了,所以更是期望着所出為子,能夠傳遞香火,而一旦事與願違,生出了女兒,多數都選擇將女兒送往這些煙花風月,一則雖然女兒往後的一生或為奴為婢,但終究不至於被餓死,二則也能夠換些許銀兩,可算兩全其美,自己的骨肉,誰都不捨得,只是不得以而為之,世間生活便是如此,對於這些窮苦了大半輩子從未見識過榮華錦繡的窮苦人家來說,活着,比什麼都好,而他們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在送出女兒之時,儘可能的找到條件好一點的煙花之地。
而風月之所,供你吃穿,當然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姿色很差,或是性情極為的反叛的都會拒之門外。
而‘怡香樓’中的條件卻是極好,其中的女子不但表現好后能夠適時回家探親,還能夠得到一份不算少的月錢,這在普通的青樓中是極為少見的,所以久而久之,一傳十,十傳百,遠近的窮苦百姓若是要送女兒,都往這送,其中不乏姿色極差的,只不過花姐卻是經不住這些窮苦百姓的哀求,時常破例將一些本不能進入的女子收入其中,雖然所做之事,為天下大多所謂的君子所不齒,但在這些窮困百姓的眼中卻如活菩薩一般,偶爾花姐也會自嘲笑笑,這算不算行善積德?
“楚公子,既然如此說了,那小婦人也不再矯情了,只是還有一事得問明!”
“花姐請說。”
“這一行也有這一行的規矩,太傷天害理的事兒咱不做,這位姑娘雖然容顏傾城,但此刻卻是未醒人事,也不知曉她自己究竟願不願意,楚公子若是就這樣教給了小婦人,她若是不從,以後怕是生出什麼事端,小婦可承擔不起啊。”
花姐半是玩笑道。
“這點花姐大可不必放心,這位女子性情溫順,且更為難得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斷不會生出什麼事端。”
沉吟片刻,“好吧,這樁買賣小婦且接下了,不知楚公子有何所求?”
“楚某的要求很簡單,只需水兒姑娘陪在下歇息一宿便可。”
花姐漸漸收斂笑容,淡淡看了眼楚姓公子,緩緩道:“對不起,楚公子你這個要求請恕小婦無能為力。”
言罷,轉身便走,不做一刻停留。
花姐的轉變如此之快,讓楚公子為之一愣,隨即大笑,“既然花姐有所難,楚某也不作強求,但楚某說話算話,這女子花姐儘管收去便是。”
花姐停住腳步,略微沉思道:“楚公子當真無所求?”
“絕無虛言!”
次日,楚姓公子極其僕人離開了‘怡香樓’只留下了那一位來歷不明,卻有着堪比傾城的容顏的絕色女子。
“餓了吧,來,喝碗熱粥。”
廂房中,水兒將剛剛醒轉的素衣女子扶起身,手中端着一個青瓷小碗,盛滿熱粥,柔聲說道。
對於這樣一位乾淨出塵的女子,落入這般場所,水兒略微感到一陣心疼。
“你,你是誰?”
素衣女子似乎有些朦朧,望着水兒呢喃道。
“呵呵,你可以叫我水兒,來,先別說這麼多了,我看你身子弱得緊,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素衣女子,眼中一片迷茫,輕輕點了點頭。
一口一口,緩緩吃着碗中的熱粥,沒多會兒,一碗小米粥便見底了,素衣女子輕輕抬頭,迷茫的眼眸望着水兒,似乎有些躊躇,輕聲道:“還有么?”
看樣子真是餓壞了,水兒莞爾一笑,接過青瓷碗,“你等着,我去為你盛。”
出得房門后,素衣女子赤着一雙幾乎完美無瑕的玉足,漫步到窗檯邊,望着窗外依然紛飛的白雪,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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