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第十一章
雖然蘇妙兩個都是被李府買下送過來的,但是李大人的入獄,對蘇妙卻也沒什麼麻煩,甚至還叫她的日子過的更舒服了些。
畢竟知州大人都入獄了,不單是李家的主子們遭連累,譬如那個紈絝的李少爺,往後只能在監牢裏叫旁人佔便宜。
李府的管事下人們也是落罪的落罪,發賣的發賣,除了瀛洲台有欽差皇子住着不顯,李府內外的其餘地方,早已處處都是忙亂不堪。
魏總管見狀,便索性將瀛洲台殿下身邊的侍從下人們都重新捋了一遭,將原先李府的下人全都趕了,換上的除了京中帶來的內監侍從,便是淮州其餘官員世家們獻上的,來歷乾淨的下人丫鬟。
順帶手的,把原本住在外頭的蘇妙蘇端兩個,也一併遷進了瀛洲台西邊的一處垂花小院。
住處倒是沒比先前的鴛鴦館大出多少,但是衣食住行,包括身邊的使喚人,全都用上了專為皇子準備的物件東西。
這其中,又已一個“食”字,最為明顯。
蘇妙是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這皇家貴人們吃的素,也是與尋常人家不一樣的,同樣是茹素,她是真的吃糧吃菜,人家卻還有素肉一說!
雖都是用素的糧油麵點做成,卻瞧着是肉,聞起來也是肉,連吃在嘴裏,都能和真正的雞鴨魚肉像個七八分!
這又和吃肉有什麼區別?
嘗過這素肉之後,蘇妙沉寂了這許久的食慾也再冒了出來,恨不得一日三餐都點這素肉來吃。
只可惜,她住進了垂花小院后,雖也能點菜,但負責她的小廚房,卻是淮州本地官員貢上來的廚子,在瀛洲台素宴做的最好的一位廚子,是七皇子從宮裏帶出來的,頗有些資歷了,想要隨意使喚,除非是正經主子才行。
如蘇妙這種不知從哪兒出來的,要越過人從他那點膳,點一次,就得送一回銀子打點。
蘇妙這樣被人用銀子買進來的,身邊兒當然不會有銀子壓箱,但是好在,七皇子才剛給她送了兩箱子的首飾。
在吃這樁事兒上,蘇妙一點不心疼,叫喜子來回跑着,不到半月功夫,半箱子的首飾就叫她打點了乾淨!
送到最後,連喜子都有些忍不住了:“瞧瞧這十來天,陳廚子壓箱底的本事都快叫您掏盡了。殿下賞您的首飾,您總不能都為了幾口素肉送出去不是?”
主要那些個“雞鴨魚肉,”花着大價錢,整盤整碟的送來,姑娘您也只能一樣嘗個一兩口,剩下的全都便宜這些下人了,這是圖個什麼喲?
蘇妙倒是毫不在意:“哪裏就都送出去了,都是挑出來珍珠素銀的,那些我原本也不愛戴,一點兒不鮮亮。”
不論衣裳還是首飾,她都喜愛那種光華璀璨,耀眼奪目的,再圓潤的珍珠,能比藍寶紅寶來的打眼嗎?
端娘在府里時,曾在背地裏與她笑話袁側妃戴的瑪瑙青琅累絲大金冠,說那是有銀子也不會使,花里胡哨的俗氣至極,也不怕重的壓歪了脖子。
她那時還酸着附和過呢,放到現在……
她不裝了,她就是個俗人,她不嫌重!
這樣“俗氣”的頭面,再重個十倍她都撐得下來!
喜子愁眉苦臉,覺着自個再和這位直心眼的主子待下去,只怕回了宮裏,都要不會繞圈子說話了:“倒不是首飾鮮不鮮亮,只是姑娘,您也得替自個日後打算,想想殿下那邊兒的正經事啊。”
提起這個,蘇妙坐直身,神色也正經起來:“打扮、賣笑,侍膳、送湯,夜裏主動去侍寢……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勾引殿下的好法子嗎?”
喜子目瞪口呆:“這,這……”
這事兒怎的還問起我一個閹人來了?這也太欺負人了,姑娘你不是打小學着干這個的嗎!
蘇妙見狀,便也明白的嘆一口氣:“能幹的我都幹了,殿下那頭都不太買賬啊。”
她當然不會忘了正經事,搬進垂花小院,有了近水樓台的便利,蘇妙在七皇子身上,當真是費了不少的力氣,也就如她說的一般——
七殿下對此……反應卻都只是平平。
請安送湯這些,七皇子也會收,但說不得兩句,就會和和氣氣的送客,侍寢之後倒是也有兩回,但是卻都沒有第一次的瘋狂,而是全在七皇子的掌控下,一板一眼,規規矩矩,任她如何撩撥都不看,第二次時她過分主動些,七皇子甚至半道就叫魏總管將她送了回去!
半道上,生生忍住送走了她!
七皇子竟連這也能忍!
若是旁的人,這會兒定然是患得患失,翻來覆去的睡都睡不安穩了。
但蘇妙雖一心“上進,”卻也並不是十分強求。
她自個能想的法子都使遍了,並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加上眼下七皇子待她也算不錯,她便也不再多事,除了隔三差五的獻一回殷勤,剩下的時間,便都用來觀花賞水,撲蝶戲魚,換着花樣的挑剔飲食吃喝。
但或許是這有恃無恐的做派,反而很能夠唬人,也可能是前頭一匣子的珍珠送到份兒了,陳廚子那邊兒漸漸的,反而好說話了不少。不但不太收打點了,不知從哪兒聽說她腸胃的毛病,再做膳時,便都不是整盤,而是用了茶盞大小的小碟子,一樣只做小小的一口,正好叫蘇妙能嘗着鮮,卻不會多了浪費。
蘇妙為了這個,甚至為此發明了一樁極有趣的遊戲,就是在一桌子的一碗一口素肉里,分辨到底哪一個小碟子裏,盛着的是真的肉。
要不說從簡入奢易呢,沒用三日,她的舌頭就養出來了,已能猜出大半!
這樣安逸快活的日子又過幾日,日暮時分,沉寂了許久的七皇子便終於又召了她。
蘇妙算着時辰,以為是要侍寢,收拾妥當去了,見着的,卻是一身衣衫齊整,坐在院外紫藤花架的七殿下。
瞧見蘇妙后,七皇子沈瑢也並沒有多餘的意思,只是徑直開了口:“前知州李舩仁,明日處斬,你可想去瞧瞧?”
沈瑢說的隨意,但眸光卻是一絲不放的緊盯着面前的蘇妙。
李大人處斬的日子,比原本應當的,提早了一月有餘。
一葉知秋,蘇妙但凡留心,此刻便定會從此察覺出不對,繼而明白他的不同。
但他日後,要變得事何止一介知州的死期?不可能為了一個蘇氏忍耐。
好在,蘇妙的出身,他不需擔心,唯一要考慮的,便是蘇氏日後要如何安置……
沈瑢閃念之間,早已將處處都考慮了個周全。
蘇妙聞言,果然有些怔愣,只片刻后,眼眸就是一亮:“我能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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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瑢:……所以現在說的,是出門不出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