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校霸們學習的厲鬼（7）
冬日的風透着一股涼意，在午夜吹動，讓何奇忐忑的心情平靜下來。
岑溪沒等何奇開口，就先提出了話題：“是因為鑰匙的事？”
何奇一愣，低低地應了聲：“是，我……”
“先不急着說這些，”岑溪止住何奇的話題，問道，“我想知道，你當時攔我的時候，知道龐瀧要做什麼嗎？”
何奇愣愣的：“不，不知道。”
他確實一無所知，他家境只能算是小康，又不愛學習，自然是跟着這些所謂的“校霸”後面當跟班。
那天，岑溪喊住他，說要去他家做家訪，於是他心慌了。
他不敢讓家裏知道其實自己一直在混日子，所以當龐瀧找他，讓他幫忙吸引老師注意力的時候，他同意了。
他也是等岑溪離開了好久才知道龐瀧偷的是老師的鑰匙和手機，他知道后很不安，可最終被龐瀧安撫下來，只是凍一晚而已，總不可能出事的對吧？
而且只要老師感冒了，發燒了，就不會去家訪了。
何奇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卻沒想到，只是一次的惡作劇，就讓老師沒了命。
岑溪微微笑了笑：“那，你中途有來找過我，對嗎？”
何奇默了默，有些哽咽道：“是。”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那天晚上突然降溫，下雪了。雪下得特別大，大到他從夢中驚醒。
他披上衣服就朝着岑溪家裏跑，想確定岑溪到底出沒出事，這時他已經不想着家訪什麼的了，他還是更害怕因為自己的緣故殺了人。
可是他去的時候，岑溪沒在。
何奇顫抖着聲線，一邊抹淚一邊道：“我去了的，但是沒找到您，我，我以為……嗝，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好了好了，”岑溪無奈，這小孩兒怎麼說哭就哭。
他不是原主，自然也沒資格替原主決定原不原諒，之所以有這一問，是在交接的時候看見的。
原主的靈魂離開前，看見他了。
他看見自己的學生心慌意亂地來找他，連鞋都穿錯了，也看見學生在看見他沒在門口時鬆了口氣，渾身被動得發紅也沒在意。讓他滿心的怨懟，在冰冷的冬夜中露出了一絲的縫隙。
怨還是怨的，如果他再早來一步，原主也不會做下那麼草率的決定。那個冬天多冷啊，南方來的他還是第一次看這麼大的雪，第一次在雪地里凍到毫無知覺，第一次，感覺自己對世間毫無留戀。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拐角，一個年紀輕輕的人民教師被那麼漂亮的雪埋葬，雪花將一切都掩蓋，包括他那光明的前途。
可他終究還是那個疼惜學生的老師，他在最怨懟的時候，看到了何奇，這讓他有了散氣的地方，沒有成為厲鬼，不用飽受怨氣肆虐自己的折磨。
走前，他還特地對着岑溪囑咐道：“如果，他對我道歉，我選擇原諒他。”
岑溪不置可否。
就像他說的，他不是原主，他會針對龐瀧，是因為他該死，他不針對何奇，也不是因為何奇沒錯，只是罪不至死，而且人家受害者都選擇了原諒，他也沒必要繼續揪着不放。
但，該承擔的錯誤還是要承擔的。
岑溪默了默，選擇對這個最特殊的少年坦白：“我不是他。”
何奇愣了愣，看着面前熟悉的老師，突然有些說不上話。
確實，他們陳老師本來就沒這麼剛，而且那天，顯露出來的樣貌，確實不是陳老師的樣貌。
所以他，真的害死了一個人，一個滿心關心他的人。
岑溪不打算對誰做道德譴責，也不打算安撫何奇，他只是像第三者一樣闡述已知的信息：“他希望你好好學習，他說他原諒你了。”
何奇低着頭，總算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聲音很大聲。
岑溪面無表情地繼續：“他是全國top2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是個孤兒，從陽光福利院走出來的，他的夢想，是當一個好老師。”
何奇哽咽着，他抹了把眼淚，眼中滿是堅定：“老師放心，我會認真學習的。”
他明白岑溪的意思了。
從今往後，他會努力學習，成為父母的驕傲，也成為陳老師的驕傲，繼續完成陳老師的夢想。
何奇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方向，人本來就該為自己犯過的錯買單，不管這一單他買不買得下，也不管對方怪不怪他。
岑溪拍拍何奇的肩：“進去吧，多做公益，讓他投個好胎。”
何奇低着頭應了，他正準備踏入教室時，有些猶豫地看向岑溪:“老師，那天龐瀧來教室……”
岑溪微微一愣，笑道:“他想陪老師凍一宿，老師滿足他的願望。”
何奇此刻出奇的平靜，似乎已經做好了什麼決定，他聲音輕輕的，卻帶着堅定:“老師，我也想陪陳老師凍一次。”
岑溪啞然。
他其實對何奇的感觀不太好，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來懺悔彌補也是無用，更何況，在岑溪看來，這孩子更多的是因為害怕，怕自己報復，所以才來認錯的。
沒想到，倒是他看錯了人？
何奇試探地叫岑溪:“老師？”
岑溪回神，看向何奇的目光帶上了些溫度，雖然不多，但也很難得了:“今晚，注意保暖。”
何奇低低地應了，然後不再猶豫地走進了教室，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系統心情有些複雜：“這樣一來，他就不算你的學生了。”
雖然是陳溪的學生，但卻不是岑溪的學生，原主的遺願可以完成，但顯然不能依靠這個來獲取氣運。
岑溪倒是無所謂：“三十九個學生，我還能出不了top2？”
他那抹自信讓系統覺得自己就是個小垃圾，於是系統瞬間閉上了嘴。
教室內的同學們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何奇出去回來后，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就像……被下降頭一樣！
岑溪笑眯眯地在黑板上寫下了一串數字，沒滿足大家的好奇心，扭頭對大家道：“來，先加一下這個群，以後這就是大家的新班群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在群里問，特別是學習問題，我和劉老師都可以回答你們。”
看着講桌下的人沒一個動彈的，岑溪將刻意維持的笑意收住：“我猜，你們肯定都將手機帶在身上了，對吧？”
企圖掩飾的眾人：“……”
蒼鈺是第一個掏出手機加岑溪寫的群的，在他之後，看他不太順眼的周鑫也加入了群里，他看着搜索界面上的“陰間小課堂”，瞬間沉默。
這，這麼明目張胆？
他申請入群，通過後，還不等他看清界面，面前就出現了一個通知：
【歡迎各位同學加入了我們的陰間小課堂，在學習上又往前邁了一大步，希望大家在群里，能以新的相貌面對學習，讓自己的未來變得豐富多彩。
我們的宗旨是：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祝你們能有個愉悅的高中生活，我們將與你同行——陳溪，劉麗。】
最下方，還有個小藍色的確認收到。
周鑫默了默，忍不住嘴賤道：“群名為什麼叫陰間小課堂？是因為哪怕學到死，死後還得學？”
元媛坐在周鑫前面，聽到這話后維護老師：“不可能，陳老師才不會這麼……”喪心病狂呢！
她話沒說完，耳尖的岑溪就悠哉游哉地補充道：“真不愧是老師蓋章的聰明學生，就是靠譜。”
天真的元媛：“……”
聰明的風向標：“……”
風向標本人面無表情地看向元媛：“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元媛有些魂飛天外，“我腦子好像有點木了。”
她看着那兩句看上去很正常的話語，總覺得自己參悟了岑溪當時對她飽含鼓舞的話語：
不聰明？沒關係，往死里學；不自信？沒關係，學累了就不想了；肝不動了？不好意思，就算死也有老師一對一輔導噢！
元媛兩眼發直，握着閨蜜的手直打顫：“我，我要暫時脫粉三分鐘。”
閨蜜看着元媛的眼中帶着濃濃的憐憫。
確定了所有學生都加進來后，岑溪做了最後的補充：“最後一節晚自習就讓大家自習吧，劉老師會繼續留在教室，大家有什麼疑問儘管問。”
他繼續道：“另外，數學，化學，生物老師不太好找，等我再去協商一下，看看要怎麼弄，放心，肯定能讓你們學到知識的。”
他對着學生露出了教師的專用微笑：“同學們，一寸光陰一寸金，珍惜現在的時光，好好學習，以後才不會後悔。”
學生重重的點頭，表示老師確實說得對，他們一定會珍惜光陰的！
至於老師這句非常正常的話為什麼聽起來有點像威脅？
不重要！
在重重的學業壓力下，這些都不是個事！
*
不得不說，這世界上沒有差學生，只有不愛學習的學生。
除了先天就有學習障礙的，哪有什麼學生學不懂的呢？
在最後一節晚自習里，劉麗給他們安排了一些針對性的題目，大家百分之八十的都解出來了，對物理的熱情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若不是物理老師飄着的jiojio告訴他們，醒醒，這不是人！
他們巴不得岑溪把所有的老師都換一遍。
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學習的快樂呢：）
岑溪也在最後一個學生離開教室后，起身離開了教室，他看着目前的進度，覺得非常滿意。
先將學生的興趣愛好提起來，接下來就可以針對性地提升了。還有兩年，他肯定能做到最好的。
系統冷不丁地冒出聲：“友情提示，你的學生龐瀧在鼓動其他學生轉學。”
岑溪眼一冷：“你能知道這些事情？”
系統愣了愣，解釋道：“我是高科技產品，雖然和你這個老古董說你也聽不懂，不過我還是挺有用的。”
岑溪斜眼：“那你早的時候怎麼不說？”
系統沉默了會兒：“早的時候你也沒給我攢夠氣運啊！”
當他運轉不需要能量的嗎？
岑溪勉強選擇相信它。
他最討厭誰欺瞞他，不過系統的這個特質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見岑溪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系統強行插話：“你學生都要被挖走了，你不急？”
岑溪漫不經心道：“急什麼，棗還沒給出去呢，放心，我有分寸。”
不知為何，系統總覺得這個時候的岑溪有些靠譜。它想，大概……這次真的可以干票大的？
它沉寂了下去，可岑溪卻不能清閑，因為，自己白天撿起來的債來找自己了。
看向自己突然不能動的左腿，一個齊他大腿的小姑娘緊緊抱住他，揚起的臉蛋白嫩嫩的，像個可愛的小公主。
她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岑溪，微微嘟起的嘴巴像個小企鵝。強行忽視掉腦後的鮮血，那就是個正常無比的，小可愛。
岑溪頭疼地揉揉太陽穴，暗暗後悔自己今天怎麼就鬼迷心竅地撿起了冥幣，現在好了，對方含糖量太高，打是不可能打了，罵也不捨得罵。
他低着頭，看着小姑娘的兩個羊角辮，無奈道：“走吧，先和我回家。”
果然，小孩子一直是他的剋星，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