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數聲啼鴂,又報芳菲歇
月晗沉默不語,心裏早已是翻江倒海,終究還是自己把人想的太好,方難悟劍未配妥,出門已是江湖。
鳶尾見她神情有些凝重,忙上前攙扶了勸慰道:“少夫人,您怎麼了?是不是奴婢的話嚇到您了?少夫人也不必害怕,以奴婢看公子對您不一般,公子一定會把您從這裏接出去的。”
月晗深吸一口氣,望着窗外那些綠色的樹木,無奈的苦笑一聲:“他倒也確實待我不一般。”
“少夫人……”鳶尾想要再安慰,她卻轉身對着鳶尾溫潤一笑:“我沒事,去做事吧。”
鳶尾對於她的反應當即一愣,她已經轉身去收拾床榻,這讓鳶尾的心裏頓時有些不安。
未央樓里的僕人,除了秋月身邊的杜若,月晗身邊的鳶尾,就只剩下虐待月晗的五個婆子,她們主僕這邊忙的灰頭土臉,一抬頭卻看到院子裏幾個婆子圍在一起嗑瓜子拉家常,鳶尾有些憤憤不平道:“杜若姑姑是夫人身邊的一等侍女也就罷了,她們幾個婆子算什麼,也不來幹活!”
她聽了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她們是侍奉母親的,不幫我們也是正常。”
主僕二人把房間收拾好,徹底安置下來已經是黃昏時分,她剛在椅榻上坐下,屁股還沒坐穩,一個姓趙的婆子推門進來,正在給月晗擰着手帕的鳶尾被驚了一跳,迎上來沒好氣道:“放肆,進少夫人的房間都不敲門的嗎?”
趙婆子根本沒把鳶尾放在眼裏,頤指氣使的對月晗道:“夫人傳晚膳了,讓少夫人去侍奉。”
她面對這一幕波瀾不驚,只是微微一勾嘴角道:“有勞嬤嬤,這便過去。”
趙婆子聽了轉身就走,臨走時還朝鳶尾翻了隔白眼,氣的鳶尾直跺腳。
“少夫人,您看看她那囂張的樣子,您好歹也是個主子,您怎能坐視她們如此待您!”鳶尾氣呼呼的鳴不平。
她撐着疲憊且疼痛的身子站起來,彷彿對趙婆子的態度並不在意:“母親對我深惡痛絕,你還指望底下人對我畢恭畢敬嗎?”
鳶尾上前挽了她的手臂着急道:“少夫人,難道您就要這樣逆來順受下去嗎?那這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
她將自己的手臂從鳶尾的手中抽離,平和的臉上帶着幾分疏離:“你是希望我現在,為了幾個婆子就徹底跟母親翻臉嗎?”
月晗的語氣稀疏平常,但此刻在鳶尾聽來卻有種莫名的心慌,於是忙畢恭畢敬的福身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她看着鳶尾的反應,淡淡道:“起來罷,且再忍忍,我自不會任人凌虐,也必不會隨意任人驅使。”
她說完拍拍身上的塵土邁步離去,鳶尾在身後莫名的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裏卻只有一個聲音:這個少夫人不簡單。
她二人剛走到秋月房間的附近,不知從哪裏突然跑出來一大群公雞,嘰嘰喳喳呼扇着翅膀到處亂飛,月晗哪裏見過這場景,當即嚇的站在原地,鳶尾緊張的保護着她。
這時秋月由杜若扶着從房間裏出來,只見秋月眉頭緊鎖精神緊張,明顯看着這些到處亂飛亂叫的雞很是痛苦,指着被困雞群的月晗主僕吼道:“你讓它們滾,讓它們閉嘴,滾!”
月晗看秋月又動了怒,也顧不得害怕忙將雞群驅逐,而此時聞聲出來看熱鬧的五個婆子卻站在廊檐下紋絲未動,眼看她主僕二人被雞各種啄,折騰的十分狼狽,杜若於心不忍朝幾個婆子高聲道:“少夫人是家主費盡心力好不容易娶回來的,你們怎能看着少夫人做這些無動於衷,你們就不怕家主知道怪罪嗎?”
王婆子笑道:“姑姑這話說的,這些雞可是念雪夫人千挑萬選送給夫人解悶的,若是奴婢們傷着了,豈不是要被念雪夫人責罰,更何況,這些公雞如此兇殘,奴婢也不敢靠近呀!”
“你,你們!”杜若被噎的說不上話來,看着她二人干著急幫不上忙。
月晗將王婆子的話聽的清楚,這時秋月吼道:“讓它們閉嘴,閉嘴!若是它們不閉嘴,你也休想活命!”
未及她反應,一個李婆子對她高聲道:“少夫人,這些公雞念雪夫人可寶貝的很,您若要是傷了它們,仔細念雪夫人對您不客氣!”
她被夾在中間,可謂是進退兩難,鳶尾正在着急,就見她突然停了下了驅趕的動作,幾個婆子似乎對她的選擇在意料之中,為首的一個高婆子志在必得道:“少夫人果然聰明,知道在這未央樓,在這沈府如何選擇,如何保命。”
此時的杜若看着月晗有些說不上話來,秋月依舊失控的喊着,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
“少夫人,您……”杜若有些不安的喊了一聲。
她朝秋月福個身,對杜若道:“杜若姑姑,看母親對這些雞很受刺激,就請您將母親扶回房間吧。”
杜若以為她也選擇與五個婆子站在一起,選擇投靠江念雪,因此無奈的嘆息一聲將秋月扶回了房間,隨後她轉身看向了五個婆子,五個婆子見她對江念雪的忌憚,也都志在必得的離開。
“少夫人,這些雞……”鳶尾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
她低頭看看身邊這些活蹦亂跳的雞,隨後抬頭看看天色,一臉淡定道:“天就快黑了,且讓它們再猖狂一陣吧。”說完邁步進了秋月的房間。
秋月受了刺激已經上床躺下,杜若在身邊正安撫着情緒,月晗看着桌子上的飯菜,不過是幾樣少的可憐的腌鹹菜,幾個黑面饅頭,以及一盆清湯寡水的菜葉湯,湯里的菜葉只有那麼一兩根。
她將桌上的飯菜盡收眼底,走到了秋月的床榻前,恭敬道:“母親。”
秋月一見她,當即又激動起來,用拳頭捶着床榻指着她吼道:“狐媚之人,下賤胚子,娼妓之女,可惡,可恨!滾出去,滾出去!跟那些可惡的雞一起跪着,跪到那些畜牲不叫為止!滾!”
“母親……”她本想跟秋月好好解釋解釋,奈何秋月對她痛恨至極,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杜若生怕把秋月氣出個好歹,忙說道:“少夫人,您就出去吧,別再刺激夫人了。”
她無奈只好起身離開,她出了房間,站在廊檐下看着這些嘰嘰咕咕的亂跑的雞,一臉無奈的走到院子中央,在雞群里跪了下來。
“少夫人,您真要跪呀!”鳶尾當即緊張道。
她目光注視着秋月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道:“母親罰我,我自然要受着。”
“可是,您身上還有傷呢……”鳶尾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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