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次日一早邱氏便將聘禮單子呈給周母，指着單子一樣一樣的報給周母聽，
“……果餅還是在蜜芳齋定，衣服料子就都在庫房拿，是我南邊的嫁妝鋪子裏送來的，都是好東西，市面上未必好買的。首飾我叫人去請銀樓的掌柜的來家裏，咱們娘兒幾個好好挑一挑。聘金就打八對一兩的金餅，圖樣一會兒也一道挑了。娘看看還有什麼添減的沒有？”
“這就很好了！就按着這個來吧！好孩子，我們金川娶了你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邱氏這事辦的漂亮，周母握着邱氏的手，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帶的叫幾個兒媳婦這些日子作出來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
邱氏也是一臉動容，“有娘這句話，我就什麼委屈都沒有了。”
感動之後，邱氏話題一轉，又轉到劉氏身上，
“到底是雲峻的終生大事，這單子還是要叫二弟媳婦過目才是。”
“唉，她懂什麼！也看不出個四六來。叫她來看吧，把幾位夫人都叫來，姑娘們也叫過來聽聽。”
周母臉上的笑收了收，想起這些日子幾個兒媳婦鬧出來的事。
雖說小兒媳是頭一等的刺頭兒，但這回自己看得真真的，卻是二兒媳在架橋撥火，老三家的也沒好哪裏去，也就老三哄得住了，不然還不定鬧成什麼樣呢！
懂不懂有什麼關係，總歸還是要讓做娘的過一遍手，心裏才過的去。
劉氏果然就和周母想的一樣，看了就沒有說不好的。
張氏還在旁邊日常一酸，“呦！二嫂子就是有福氣，阿梅嫁妝不用操心，如今阿峻的聘金都給備好了。”
劉氏就笑，“難道日後阿桃的嫁妝阿嶺的聘金要你操心？”
“若真能如此，我也就不憂心了。”
阿桃便罷了，等雲嶺長大，誰知道家裏是什麼光景，也不知道公婆兩個等不等得到那一天，若是老兩口沒那個命，周家分家那是分定了的，到時候五房就要吃大虧了。
雖沒攤開來說，但張氏的意思，屋裏的人誰不明白？
周母更是看得清明，卻也懶得說她，問起三兒媳李氏，“這就快到下聘的時候了，聘雁還沒尋到嗎？”
聘雁是周金平在尋摸，周金平這幾年管着周家幾個鋪子，在附近也很有幾個走動比較頻繁的人家，路子比較廣。
不過，不管路子廣不廣，大雁這種是得靠碰運氣的。
“還沒呢！不過，相公已經備好了一對特別英武的大白鵝。肯定誤不了阿峻的大事。”
周金平做事，周母向來是放心的。
因為昨日周母動了大怒，今日也沒人上趕着找不自在，安安分分的幫着挑了首飾就散了場，看着到是和樂融融的。
回了房，周母就嘆氣。
“這好好兒的，馬上就要娶孫媳婦的人了，哀聲嘆氣像個什麼樣子？”
周老爺子在屋裏打磨着年前兒子孝敬的青田石，這兩年周老爺子迷上了石雕，收集了不少玉石學雕刻。
“哪裏好好的了？老五媳婦今兒還說咱這把老骨頭活不了兩年了。”
“不能夠吧！老五媳婦真說這話了？”
周老爺子不信，昨兒老婆子才發了威，別說老五媳婦，老五都吃了好一頓排頭。老五媳婦今兒就又敢找不自在了？
“她沒明着說，但就是那個意思。”
周母將前廳發生的事說給周老爺子聽，“這是生怕咱們走到前頭，雲嶺以後的聘金沒有着落了。”
周老爺子皺眉！是太不像話了！
不過，這雲嶺才五歲呢。
都說人近七十古來稀，等雲嶺娶媳婦，至少也得成十年，那時候自己可不就近七十了，這也是老五媳婦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行了，老五媳婦的話聽過就算了。她這破德性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何必為她一句話心裏還過不去了。”
“你如今是越發的萬事不管了，就搗鼓你那幾塊破石頭吧！”
原是想找個同盟，疏散一番心裏的煩悶之情，不料竟找了個說風涼話的，周母更覺憋屈，噴了周老爺子個狗血淋頭。
周老爺子哼了一聲，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收拾了工具，抱着石頭往書房去了。
氣的周母抓起茶盞想砸了泄憤，節儉了一輩子的習慣不是說改就改的，到底沒捨得，又輕輕將茶盞擱着茶几上，忿忿地錘了錘椅靠。
“老夫人，仔細手疼。”
碧婷放下手中的托盤，忙上前扶着周母的手，仔細看了沒有傷着，這才放下心來，
“老夫人，咱們這血肉之軀哪裏敵得過這些硬木頭，您心裏要是有氣，就朝我來，打我幾下罵我幾句都行，可別傷着自個兒。”
“好丫頭，自來你就最貼心，打你我心裏怎麼捨得！唉！要是我那小兒媳婦有你一半貼心，我也知足了。”
周母拍了拍碧婷的手，這人哪，命好命壞都是得看老天爺的。要說這碧婷，人品樣貌哪點不比張氏強？
可偏就張氏是主子，她只是個丫頭，這輩子怕也是比趕不上了。
碧婷微微一笑，給周母奉了茶，“老夫人可是折煞奴婢了！我哪及得上五夫人一根手指頭？”
周母搖頭，不在這上面糾結，碧婷到底是丫頭，非要說她比張氏好，回頭叫張氏知道了，怕是要為難她。
“要我說，五夫人是日子過得太清閑了，咱們隔壁的崔侍郎老大人府上，他們府上小大老爺有幾房美妾，小大夫人是日日把婆母崔侍郎夫人當娘娘似的供着，就指望着侍郎夫人給她撐腰杆子呢！”
碧婷嘴裏跟周母閑聊，手上卻半點沒閑着，將托盤上的幾樣點心端出來，放案桌上，這是才去大廚房取來的點心，她去的時候才剛出鍋的，第一盤就給了她帶回來了。
“呦！那可不成，老五要做得出這事，也不用你五夫人來求我做主，我先把他腿打折了。”
“您看您？我才說了句別人家的閑話，您就急眼了，我看吶，五夫人都是叫您給慣的。”
碧婷失笑，招了個小丫鬟上前，將托盤送了下去。
“我哪是慣她，我就是心疼阿桃和阿嶺。這老么要真做下這混賬事，叫她們姐弟如何自處？再說了，咱也不能沒良心不是，人家姑娘在咱們一窮二白的時候嫁過來，如今日子好過了，就開使作賤人家，那哪成呢？”
說來說去，周母還是心疼周桃，要說周桃，在周家姐妹中實在不出挑。
論性子不如周梅溫婉，論心胸不及周杏開闊，論起頭腦又不及周梨靈巧聰慧。
倒是嬌氣刁蠻的脾氣像足了張氏，還比張氏多了一份驕衿，心思敏感又彎不下腰。
有時候周母總想，以後周桃嫁人該挑個什麼樣的人家，才能大差不差地把日子過下去。
不過，顯然張氏自有打算，她這做祖母的操心不了了。
擺擺手，周母結束了這個話題。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