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那邊因為周雲峻的親事熱火朝天，歡天喜地的準備着迎接新娘子。
這邊周雲崇卻痛定思痛，做出一個決定。
“陸豐，你幫我送一封信到泰祥樓。”
祥泰樓是一處茶樓，那裏的掌柜與周雲崇相識，周雲崇與溫儀就是通過祥泰樓掌柜聯繫的。
陸豐經常幫周雲崇取送書信，自然知道周雲崇的信是要送給誰的。
沒有遲疑，接了信，陸豐就匆匆出了門。
陸豐走後，周雲崇又重新坐到書桌前，筆走龍蛇，很快就寫完一封信。
待要裝進信封，周雲崇頓住，沉吟半晌，把信紙揉成一團，又提起筆，重新寫了一封，吹乾墨跡，裝進信封，放在書桌上用鎮紙壓着。
回房簡單收拾了兩件衣裳，背着個小包裹就出了門。
“公子，你是想去周家嗎？”
小茂跟在謝庭軒身後走了半日，感覺腳板都要磨出泡了，謝庭軒卻還沒有找地方歇腳的意思，不由出聲詢問。
謝庭軒瞪了他一眼，
“誰說我要去周家了，我就想逛逛街。”
逛街？小茂暗自撇了撇嘴，這麼小的一條街，來來回回地走了三趟了，也沒見逛出個什麼名堂來。從家裏出來什麼樣，現在依舊什麼樣，連一個銅板都沒能花出去。
把小茂的神情看在眼裏，謝庭軒什麼也沒說，依舊在街上打轉。
“公子，你瞧，那是周公子不是？”
突然小茂眼睛一亮，指着人來人往的街道口，十分興奮，那裏正是去南台街的入口。
謝庭軒定睛一看，正從巷子走出來的青衣少年，可不就是周雲崇。
正要打招呼，突然看到周雲崇手裏掛着的小包袱，謝庭軒眉頭一皺，背着個小包袱，這是要去哪兒，莫名的，心裏就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這是要去哪兒？”
不料會碰上謝庭軒，周雲崇也有些吃驚，“我大哥要娶妻了，我娘叫我給二伯家送點東西。”
謝庭軒：“……”
要不是先前看見李氏的馬車過去，他就信了。
沒有穿文士服，反而穿了一身平時不怎麼穿的勁裝，考慮到周雲崇最近經歷的事情，謝庭軒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離家出走？”
周雲崇一噎，怎麼就是離家出走了，他抿嘴，
“我是要去從軍。”
從軍？
謝庭軒立刻就反應過來，
“你要去邊境？”
如今邊境戰事將起，說起從軍，如今邊境是在徵兵，還有其他地方的駐軍也會調用一部分。
可周雲崇一個書生，才考取了舉人功名。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周家人怎麼肯讓他從軍？
雖說他也有些武藝在身，比起一般的士兵是要強上許多。可是上戰場和平時在校場切磋可不一樣。勇猛有時也就僅靠一腔熱血，周雲崇沒經歷過，未必比的上功夫不如他的老兵。
再說，戰場上刀劍無眼，要是傷着了，叫在京里的周家人可怎麼辦？
謝庭軒是不贊成他去的，有心想勸吧，周雲崇卻沒有那個心思去聽。
“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
看出謝庭軒想說什麼，周雲崇擺手打斷他的話，一臉正色道。
這樣說來周家人的確是不同意的？想起大半個時辰前經過的周家馬車，謝庭軒心裏恍然，應該是周家都不知道周雲崇這個打算才是。
謝庭軒嘖得一聲，對小茂說，“你回去跟我娘說，我等不得下個月，今兒就走了，讓她往周家也說一聲去。”
“公子，我爹會打死我的。我還是跟着你吧！”
小茂不想動，今兒出門還好好的，回去就把少爺弄丟了，不被家裏的老頭子打死也會去了半條命了。還是找個跑腿的，自己跟着少爺吧！
小茂全名秦茂雲，他爹曾是謝將軍的親衛，後來傷了腿，就從戰場上退了下來，在謝家做了管事。
“混說！秦伯脾氣好着呢！”
從謝庭軒有記憶起，秦管事就一直在，就連當初習武，也是秦管事教的基礎，謝庭軒可從來沒見過秦管事發過脾氣。
小茂心裏腹誹，那是對着你的時候。自家老頭子對自家少爺那叫一個周到，簡直就是走路怕磕着，吃飯怕噎着，喝水怕嗆着，出門了還怕遇着壞人，非把兒子塞到謝庭軒身邊保護他。
對親兒子呢，卻是奉行的棍棒底下出孝子，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別廢話，快去。和我娘說了后，你就收拾行李，跟上來。”
一聽不是把自己留在京里，小茂眼睛一亮，“哎！”了一聲，轉頭就跑。
“我們走吧！”
看着小茂一溜煙跑遠了，謝庭軒好氣又好笑，搖搖頭，對周雲崇說。
“……”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周雲崇有些措手不及。明明是打算一個人悄悄地去的。結果被撞見了就罷了，還把謝庭軒給捎上了。
謝夫人要是知道了，只怕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謝庭軒卻不管周雲崇腦子裏散發的思維，說走就走，拉着周雲崇找了家車行，雇了輛馬車，一刻也沒停留，直接出了城。
“你說什麼？”
這邊謝夫人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今早吃飯時還好好的，怎麼自己出門一趟，兒子就離京了？
小茂又準備重新複述一遍謝庭軒的話。
謝夫人擺擺手，讓小茂把事情經過一字不落的複述一遍。
聽了事情經過，謝夫人半天沒言語。
為了
“夫人？”
小茂有些不知所措，在路上的時候，光想着惹自家老頭生氣了要挨打要避着他。忘了夫人生氣了該怎麼辦了。
謝夫人沒好氣地白了眼傻愣愣地站着的小茂，
“愣着幹什麼？不是要收拾行李去追你家少爺嗎？”
“哦哦！”
小茂一陣風似的溜了。
謝夫人嘆了口氣，算了，跟個傻孩子計較什麼。
小茂走遠了，謝夫人對身邊的管事嬤嬤抱怨，
“你說說，我這養的什麼傻兒子？為了別人家的小姑娘，什麼都不管不顧了。這要是跟着人家姑娘跑了我還高看一眼，跟着人家姑娘的哥哥離家出走，人家不會領情不說，心裏怕還要怪罪。”
“這怕也是趕巧了，咱們哥兒本來就打算過幾日就往邊疆去的，如今提前去看看也沒什麼不好不是？我看周家三夫人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咱們哥兒為了看護她家的哥兒才提前走的，不然哥兒還能在夫人身邊多待幾天。”
周家若是怪罪，那就是她們不講理了。
“羅媽媽，收拾一下，咱們往南台街走一趟。”
“噯，我這就去。”
羅媽媽很快就回來了，把禮單拿來給謝夫人過目。
謝夫人瞅了一眼，“按着這個單子再加三成。”
羅媽媽一頓，這已經是極厚的禮了，再厚三成，那就是親戚之間的禮了。
見羅媽媽遲疑，謝夫人一笑，“那個傻小子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可不得幫他把人給看住了。”
謝夫人到周家的時候，周家已經亂做一團了。
李氏哭得眼睛都是腫的，還是強忍着情緒招待突然造訪的謝夫人。
李氏心裏着急，謝夫人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將謝庭軒在街上碰見周雲崇的事說了。
謝夫人拉着李氏的手，“三夫人，真是對不住，我家那小子就是個人來瘋，今兒路上碰見崇哥兒，也不知道拖一拖時間，派人給你我送個信，不知怎的，兩人還一道走了。”
知道周雲崇和謝庭軒一起走的，李氏七上八下的心算是安穩了些，好歹不是傻愣愣的一個人橫衝直撞。
謝家在軍中還是有些人脈的，兩個小子的安危暫時不用擔心了。
“不怪庭哥兒，都是我家那小子不着調，帶累庭哥兒跟着吃罪。”
放下心的李氏這會子就想到周雲崇的任性妄為來了，恨得牙痒痒，這個死小子不聲不響的就扔下這麼大個雷。
李氏是真沒覺得是謝庭軒做得不對，反而很是感激，要不是有謝庭軒，這會子她都恨不得自己追上去了。
李氏的表態讓謝夫人心裏舒服了不少，至少，自家傻小子的好心沒有扔水裏。
“庭哥兒本來就定了月底出發，如今不過是提早幾天出發，到沒什麼受累不受累之說。倒是崇哥兒，他不是才考取舉人功名嗎？怎麼突然就？”
提起這事，李氏心裏就一咯噔，待要不說，可是，看着謝夫人關切的雙眼，搪塞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自家知道的，都是人家兒子告訴的，這邊不說，人家問兒子了，不還一樣能知道嗎？
何必這樣遮遮掩掩的讓人笑話，李氏一咬牙，就把事兒說了，“也是這孽障不成器，你心悅人家姑娘，自該回來稟報父母，成與不成，總有規矩在，可他呢，冒冒失失的毛頭小子，自己上那姑娘家去了……”
那是冒失，不過，想一想，周雲崇雖然性子明朗些，也不是這樣冒失的，說不得，就是人家姑娘父母那邊根本就不願意，這才私下把人叫過去回絕的。
而且這都過了好幾日了，外頭沒有聽聞周家在和誰家議親的風聲。看來就算這樣，周家也沒有拿人家姑娘的名聲做法的心思。
意識到這一點，謝夫人對周家好感又上來了些，不由安慰李氏，“也是那姑娘家裏沒有那雙慧眼，崇哥兒那樣好的孩子，可惜我只有庭哥兒那個討人嫌的臭小子，若是我有女兒，這樣的女婿我是定然不會錯過的。”
這話一出，李氏的神情果然就緩和了許多，“庭哥兒比我家那個討債的討人喜歡多了，你不要，我可帶回家了。”
“行啊！給你做兒子了，我還不操心了！”
李氏一怔，看了謝夫人一眼，卻發現謝夫人神色自如，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像隨口玩笑一句。
李氏心裏一松，暗自嫌棄自己多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