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徐鎮是個不大點的鄉鎮,轄區下面十來個村,徐家村就是鎮上一個不起眼的村子。
九月份,晴空一碧萬頃,稻田黃了,玉米棒子熟了,家家戶戶大門緊鎖,全都在地里忙活着。一輛輛木製平車停放在地頭,田間。
入眼是一大片杆子高高的玉米,玉米葉子全都枯黃,東倒西歪的垂着大大的玉米棒子。男人揮着鐮刀砍倒玉米桿,整齊放好,婦女一顆顆往下掰玉米棒子。
兩家臨近的兩塊地,還能一邊聊天一邊幹活,打發時間。
“桂萍,你家青青現在怎麼樣了?人要是還頭暈昏睡,就得往大醫院送去看看。長勝她姐不在家,可說到底,長勝也就這麼一個外甥女。”旁邊二嬸子頭上裹着青色頭巾,手上動作簡潔利索,徐家村出名的熱心腸,人不壞,就是愛管點閑事。
劉桂萍嘴巴撇撇,乾笑兩聲,“早好了,年紀輕輕的能有啥大病,找村裡衛生所大夫看了,就是缺乏營養。頭暈貧血,才暈倒的。這不,我家長勝一早趕集,買了一籃子雞蛋和一塊豬肉,我們一家都省着沒吃,全留給給她補身體。”心裏忍不住咒罵倒霉,偏偏和這人挨得近,佔着輩分大,慣會在一旁說風涼話。
“那就對了,你說家裏窮沒錢,偏你自個生的都報名上學去了。獨獨家裏剩下青青,你讓村裡怎麼想你?背後怎麼議論你?人活着圖什麼,圖個好名聲唄。要我說,借點錢,還是送去上學,也別讓人背後說閑話。這麼點大的孩子,本該就是上學的,你讓她留家裏,這不是耽誤了么。”
劉桂萍嘴巴動動,差一點喊出來。借錢?借錢還不是她還啊?又不是她生的,憑什麼她要管着。心裏憤憤不平,臉上帶了怒色,有些不高興。
二嬸子離的有些距離,還以為自己話人聽進去了,更是把掏心窩子的話,突突往外說,“我這也是為了你好,背後都有人罵你虐待,青青兩天沒出家了吧?說是被你打的,沒法見人....”
劉桂萍聽得肺都氣炸了,冷着臉站起身就往家裏走,今天說什麼,她也得把人從屋裏拽出來,躲懶不幹活,她倒成背鍋被罵的那個了,不聽話頂嘴,打一下,就成虐待了?
“桂萍,你幹啥子去啊,”二嬸子一抬頭,表情詫異着,這說話好好地,人怎麼就走了?
劉桂萍氣勢洶洶的回到家,還把坐門口搓玉米的徐奶奶嚇一跳,忙起身問兒媳婦:“這個點怎麼回來了,地里活幹完了?”
“幹活?我哪還有心思幹活啊我,我才知道,我背後被人罵成什麼樣,這小畜生好了還躲屋裏不出來,我今個就要問問她,到底安的什麼心。”說著順手摸到門後面的棍子,就往堂屋去。
“幹什麼啊這事,誰又惹着你了?”徐奶奶趕緊上前攔着。
“媽你讓開,她就是故意的,早醒了,這小畜生就是為了讓我難堪,毀我名聲呢。”
“桂萍,你這是要幹什麼呀,你和個孩子叫什麼勁啊?你不讓她上學,她心裏難受,歇兩天吧。”徐奶奶急的上火,硬是從兒媳婦手裏奪過棍子,扔到一邊去。
劉桂萍一想想這兩天受的窩囊氣,還不知道背後別人怎麼說她呢。哪能這麼含糊過去。刺溜一下,從正房門口,跑到窗戶口。
砰砰砰幾下,玻璃窗拍的嘩嘩響。
“小畜生,我知道你早醒了,平時看你老實巴交,結果肚腸子裏一肚子壞水。是我眼瞎被菜雞啄了,可你給我記住,這個家姓什麼?這家姓徐,你個姓周的,沒人管沒人要的東西,這兩年還不是我們可憐你,白眼狼,爛心腸的玩意....”
“行了,桂萍,你別鬧了,你罵的什麼話啊。”徐奶奶追過去,想把人拉走,着吵吵嚷嚷再讓東西兩邊聽到。
兩邊正在拉扯着,只聽啪嚓一聲,一隻白瓷碗砸碎玻璃落在兩人腳前,徐奶奶和劉桂萍嚇得臉白如紙,叨叨不停的嘴微張着。
片刻,
劉桂萍殺豬一般的聲音在窗戶外響了起來,“要死了,媽你看到沒,這畜生要砸死我啊....”各種叫喧,怒罵不絕於耳。
偏偏躺床上的人,身子一翻,拉被子蓋過頭,權當沒聽到。
她穿過來兩天,原主腦子裏的記憶她消化了兩天。明明記憶不是她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憋火生氣。二天前,她還是高三備考生,在公交車站台等車,等的無聊,看到一旁有個中年大叔擺着書攤子,圍了一群看書挑書的。
她想着公交車還要等會過來,就走到一旁隨手抽了一本書翻了翻,入眼看到書中有個名字,竟然和她一模一樣。多了幾分好奇,翻到目錄那邊,挑着叫周子青的部分看了看。
看了幾眼有些不喜歡,竟然是被欺負只知道哭的性格。把書翻到最後面看結尾,看完,周子青直接黑臉了。後面,幾個有錢有勢的富二代,無聊打賭。其中一個打賭打輸了,跑去找她告白,說喜歡她,送禮物,送吃的,別人欺負她時站出來維護。
她覺得最幸福的時候,身邊看她不順眼的同學,背地裏更加欺負她。就連考試誣陷她,被家裏狠狠打了一頓,都及不上知道真相的殘酷,也是最後一根支撐的稻草崩塌,自殺了!
周子青憤怒的想要往前翻,想要看看是哪個混蛋富二代這麼欺負人,結果太氣憤,沒注意到馬路上失控衝過來的貨車,只聽到周圍刺耳的尖叫聲.....。
等她再醒來,她成了臨死前看的那本小說里的最後受盡欺負,自殺的周子青。
不一樣是,她現在才十二歲,生活在一個窮鄉僻壤村子裏,距離劇情開始,還要好幾年。周子青躺了兩天,把原身的記憶捋順溜了。
她現在生活在徐家村,親爸原本是最後一批知青,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回城,在徐家村入贅了。周子青九歲大,剛上小學三年級,親媽跟着一個包工頭跑了。半個月之後,親爸夜裏收拾行李也走了。
一年後,兩人偷偷回來離了婚,又都走了。誰都沒提周子青的事。
就這麼,周子青一直和姥姥舅舅一家生活着,直到小學畢業。現在,人換成她了!
梆梆梆一陣急促的砸門聲,把周子青記憶瞬間拉了回來。
門外,徐奶奶拽着劉桂萍,聲音又急又顫,“桂萍啊,媽求你,別鬧了,周圍鄰居都在跟着看咱家笑話呀。”
“那正好,看咱家笑話,總比我看一個人笑話強,因為裏面這個小畜生,村裡人背後都怎麼議論我的,我不要名聲的,我不要臉面啊。隨性撕開了,讓大家瞧個夠。都說我虐待外甥女兒,我這就把她拖出來,扒光衣服讓大家看看,我是掐她還是打她了?她身上但凡有個指甲印,我劉桂萍都不算個人~。”
劉桂萍甩開徐奶奶胳膊,氣勢洶洶上前踹門,連踹三腳,“周子青你個小畜生,我眼瞎十來年,沒看出你是個肚子發黑的,好了躲屋裏不死出來,讓髒水潑我身上,你喪不喪良心啊。”
周子青吵得腦子生疼,醒來兩天,腦子裏的記憶陌生又熟悉,門外那個大聲叫嚷的潑婦,是這身舅媽。堵在門口扯着大嗓門喊,沒人拉走,是個能在門口叫罵一天的主兒。
想到原身之前受的罪,周子青心裏邪火完全壓不住。換誰見天挨打欺負,不變的膽小懦弱才怪?
眉頭擰着,抬腿一腳踢開身上被子,跳下床,順手摸起桌上熱水壺,大步就往門口走。
劉桂萍還在叫罵,先聽嘩啦一聲,門開了,接着一大紅色熱水壺直接朝她砸了過來。
“啊~啊~~~~~!”
迎頭砸來,嚇得劉桂萍失聲尖叫,雙手緊緊抱着頭癱在地上。
周子青赤着腳,背脊挺直的站在門口,俯着頭,蒼白透明的臉上像是裹着一層寒霜,冷冰冰的眼神死死盯着劉桂萍,“喊夠了沒有?”
她可不是挨打不還手,任人欺負的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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