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塵歸塵土歸土
上官流霆望了一眼戰意滔天的王辟邪,它一身傲骨,怕是只肯對蚩尤戰神俯首稱臣,真要是沒有這支蚩尤古塤,再失去巫司命的照拂,怕是完全沒有辦法走出這座藏在巫家秘境之中的古前神陵。
河圖洛書的金色圖騰猝不及防地轟然響起,籠罩在這一片虛幻的大草原上,給所有的暗沉下來的五彩斑斕都塗上了一層金色,彷彿給這整個空間都使用了鎏金的工藝。
剎那間八方雲動,有八個金色的碎片“璫璫璫”地發出帶有金屬質感的聲音,鑲嵌在了河圖洛書上——這是由於上官的身體完全吸納了這支古前神塤所導致的。
這是不符合上官對河圖洛書的認知的,當他慢慢知曉了河圖洛書,也慢慢揭開了一些任千殤身上的謎團時,上官就推測,當年的任千殤為了讓上古荒魂能夠找到這些被封印的河圖洛書,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現在河圖洛書已經讓上官得到了河洛古經的上卷和中卷,分別是從刺殺玉鱗蟒的后羿射日弓、幫助師姐比試時候召喚出來的號鍾、去秦陵鎮墓陵里遇到的太阿劍、饕餮處取來幫助師姐分清濁二氣的一線天等神器上拼湊得來的。
這些神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有任千殤的影子,基本可以推測屬於任千殤所佈局的一部分,然而他的佈局不可能涉及到蚩尤陵,就算涉及到了,也應該是一部分,現在的河圖洛書的圖騰散發出衝天耀眼的金色光芒,整個圖騰已經拼湊完整。
上官還來不及詳細思考,耳畔旁、腦海中、內心深處、命魂的每個角落裏都想起了五雷轟掣、振聾發聵的轟鳴之音。
那聲音蒼茫悠遠,充滿着無窮無盡的道韻和道息,有點類似蒙古呼麥的唱腔,卻又不完全相同,因為這種聲音更加有穿透力,反覆不斷地吟誦:“河生圖……洛生書……”
其實用的並非華夏文字,但上官能夠自然解讀——與河洛古經的上卷和中卷大相逕庭:河洛古經上卷,讓上官領會了修仙初期四大果證命蒂命種命花命果,以及中期的五神藏五神府和道海的修鍊方式;
中卷則非常深奧地講述了鴻蒙之氣分陰陽,道海之上即為仙的種種道和理。
現在拼湊齊全的河洛古經反覆吟誦着“河生圖、洛生書……”聽上去本應十分簡單的六個字漸漸地卻演化出極其深邃的道和理來。
其實在華夏文化中六和九是很神奇的數字,九一般象徵著極陽之數,且用來形容貴不可言,諸如九五之尊之類的;而六總是跟一些真言和密語聯繫在一起,諸如六字大明咒,即“唵嘛呢叭咪吽”六個字。
河生圖洛生書這六個字也一樣,大道至簡,大音希聲,這六個字在發出極致震撼的轟鳴之後逐漸歸於寂靜,此時,那些應該成為聲音的文字卻轉化成了情境。
幻化為境的虛幻的九黎國的大草原,忽然間漫天星斗,星光璀璨,金色的河圖洛書圖騰陡然間變了顏色,化作一黑一白兩條龍騰空飛起,圍繞着紫微星飛速運轉,直至轉成了一副完整的陰陽八卦圖。
上官的上古荒魂的異相也應聲而出,把這片幻境直接分成陰陽,天空星光璀璨,草原上依舊五彩斑斕。
巫司命在旁邊頗為震驚,喃喃自語道:“兩儀生四象,你的命魂異相居然是兩儀生四象……難怪……蚩尤戰斧心甘情願認你為主……”
她盯着上官,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是兩儀生四象……難啊……”
兩儀生四象的命魂異相囊括了整個天與地的大陰陽;完整了之後的河圖洛書幻化而成的陰陽八卦圖,把帝星紫薇圈在中央,形成了自行運轉的小陰陽。
大陰陽套着小陰陽,小陰陽懸挂在大陰陽之上,變成了陽中有陰陽,陰中有陽陰的玄奧情景。
良久,河圖洛書才變成了一個近似於虛無的光點,重又回到了上官的左手掌心,但是它一進到身體裏,上官就覺得掌中已經自有乾坤,像是在身體裏藏了一方天地和世界的感受。
此刻,上官已經莫名其名地到了命果三品的境界。
他十分不解:“前輩,晚輩有河圖洛書這件事,深知瞞您不住。但是河圖洛書的碎片乃是另一位……嗯……前輩封印在各種神器上面的,這蚩尤神塤,上面怎會封印了剩下的河圖洛書?”
巫司命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並非蚩尤神塤上封印了河圖洛書,而是它上面本來就蘊含著極致的道韻,只不過它進入你體內之後,把河圖洛書幫你補全了而已。”
上官心裏嘖嘖稱奇,原來神器到了極致,也跟人一樣,不拘泥於形式,若糾結於什麼神器應該有什麼作用,反而着了相了,若見諸相非相,才得見如來。
而如來這個詞也一樣,若來,若不來,所以才稱如來。不知這道理,幾人能悟?
巫司命努力綻放着微笑,繼而靜靜地躺在了草原的正中央,緩緩地閉上雙眼:“蚩尤大人……”
掃一片星空聽一夜孤塤聲
守一座陵守得流年萬千輪
風吹過荒冢空鎖住百劫寂寞
一曲哀九黎過碎裂累世緣分
縱無史書翻過卻得記憶封存
楓林神道上誰在描繪餘生長短
執念深重誰情願浮世悲沉
都說那莫要貪痴嗔
切莫要貪痴嗔
又是誰萬劫不復一往而情深
夢一場幻境作丹青
描一幅九黎青草青
星垂四野淚紛如雨下
生死難斷葬在浮屠塔
夢一場她起弦風雅
最後卻生死無話
楓紅似火二十萬年也不過一剎那
似鏡中風華彈指便沙啞
無他。
當九黎國的幻境消失的時候,巫司命已經迅速腐爛,幾乎是瞬間就變為飛灰點點。
她靠一腔執念做為支撐,飲恨長存,所以修為雖高,境界卻無法再提升任何等級,終究未能踏入仙途。
當執念不再,恨亦不再,那副早就不該在世上苦苦苟且的皮囊,也就自然而然地灰飛煙滅了。
上官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前輩,無論執念還在否,都願您得償所願,晚輩受您傳道解惑之恩,當銘記五內,永世感恩。若有機緣碰上九黎後人和巫家後人,晚輩當一讓再讓,除非保命之時,否則絕不與為難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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