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

那一天，從回到紐約的高樓大廈中，他從傍晚在一個天台坐到清晨，從這裏能看到對面大樓上的大屏幕。

透過墨鏡看着那些鮮紅的字眼。

看着大樓下的人們仰頭看着，無數的人來人往，他們匆匆的經過，又匆匆的離開，絕大多數都面無表情，木然的臉，那些人在唏噓嗎。

他們已經麻木了。

在超級英雄來時，他們歡呼，在超級英雄死去時，他們連一句再見的問候都沒有，而是三緘其口，願意發言的人已經只剩下記者。

為什麼這個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誰給他們冠上犯人的名號。

枷鎖，名為普通人。

在成為超級英雄的那個時刻。

這個沉悶的世界從某一天起變得真實了，成為鋼鐵俠以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救不完的人。

四周掌聲如潮水一般，閃光燈下是擁擠的人群，他們眼睛注視着他，因為他光榮的身份。

在那一天，他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義。

那曾經是他的一切。

但現在，一切已形同廢墟。

他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在復仇者解散以後。他一直追蹤着隊長他們的消息和行跡，可是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辦法再破冰。

不是因為他心中還有怨恨。

他已經明白了，怨恨在腐蝕自己的心靈。

只是時局動蕩，立場不同了。

因為知道對方的立場有多堅定，所以自己也不能輕易行動，他們的逃亡開始以後，自己的孤獨戰鬥也開始了。

這個世界沒有那麼輕易放過他。

許多時刻他心裏也藏着疑問，這個世界應該是這樣子嗎？是誰的錯？

至少在事情發生之前和發生之後，超級英雄都儘力了。

慾望和不滿暴露出來的人才是原因。

而那些人，卻是政府，是國家的旨意。

最後的終點是在那個被轟炸的城市，他到達時已經變成了廢墟，他看着這一切，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不想再和他們玩這場遊戲。

決定在黑暗世界啟程了。

托尼坐了一夜，直到薄霧濕露籠罩了這座城市，街道上靜默而冷清。

在再次開始喧鬧和擁擠前，他轉身離開。

最後，他再回頭看一眼。

大屏幕黑掉了一夜，就好像在說。

再見，英雄。

他們已經都離開，自己也沒有回頭路。

.

托尼回到了家裏，陽光還沒有出現在這個城，室內白色的燈光和外面尚且黑暗的天空，他想起曾經的人們，眼睛裏閃着暗光。

只要自己去做，就還能改變。

他是托尼斯塔克，穿上盔甲是鋼鐵俠。

也是此時唯一能改變世界的人物。

夢，早該醒了。

.

在高台上他輕聲對男孩說到。

“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

恩尼亞愣住了，他睜大了眼睛。

“你為什麼知道這裏不是真實的世界？”

“因為你在這個心靈世界裏。”

恩尼亞雖然從前已經隱隱有感覺。

他從男人懷裏掙脫了出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嗎？”

在了解這個世界的發展以後，他就明白。

比起那些，這個人依舊不是他要找的人。

如果是自己世界的托尼原本的心靈...這個世界不會這麼冰冷，雖然不知道另一個托尼經歷過什麼，如果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記憶。

雖然很殘酷，可是他要找那片靈魂不是他。

托尼沒有說話，他面容平靜，拉住恩尼亞的手指，“你會是因為我而來。”

恩尼亞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後退了一步。

但不知何時身後的景象已經不是記者招待會。

而是一間房子內，他就站在玻璃窗前的地方，樓道盡頭可以看見這裏是高層，窗外非常廣闊。

“而你也只能待在這裏。”

恩尼亞後背冰涼，他明白，自己被囚禁了。

房間裏，恩尼亞睡在床上，細微的摩擦聲音飄入耳朵，柔和的白光透過窗帘。

他模糊之中看到身邊晃過一道人影。

在意識醒來之前，他透過眼睫毛的縫隙，恍惚看到那個人靠近了自己。

他睜開眼睛，終於醒來。

“你幹什麼？”

“和你說一聲。”

昨天的事情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其實事情變成這樣，也是他不夠謹慎，現在該怎麼讓男人放他離開。

只有心靈世界的主人知道出口在哪裏，此時此刻，他思考着某些事情。

“我今天要出門一下，你乖乖的待在這裏。”

托尼看着男孩，“如果想出去玩，也要早點回來。”

男孩不了可能離開這個世界，只要自己不放他走。

還有一件事情他想問清楚。

“我們是戀人關係嗎？”

雖然男人問得沒有頭尾。

但恩尼亞還是明白他的意思。

“我和另一個你才是。”

托尼看着他，神色黯淡，“我們應該是一個人，為什麼，精神分裂症？”

“...”

恩尼亞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就當是人格分裂吧，我遇到的那個人不是你，所以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男孩說話時理直氣壯的樣子讓他更想將他佔為己有，男人眼眸里的黑暗更加濃郁。

“只要現在和以後都是我，就可以。”

非常奇妙的他對男孩會到來冥冥之中就有感覺。

托尼離開屋子以後，恩尼亞等了十分鐘。

就從床上跑到門口，打開了那間鎖上的大門，他指尖縈繞着黑紅色的能量，突然他看着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

會不會是因為自己身上有以太，進入了這個世界，所以托尼才沒有一直沉浸在虛擬中。

他們醒了過來。

如果不是現實寶石的力量，他進來這個世界也會迷失自己的心靈。

法陣可是不分敵我的，就如同女王一樣，那就沒有意義了，恩尼亞走過外面的走廊，按下電梯，結果顯示需要密碼解鎖。

他愣愣的看着，然後嘆了口氣，托尼是真的想要要關住他，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本事。

他手掌貼着冰涼的玻璃看向外面，樓下竟然方圓幾公里都是空地，在心裏想着這裏最高層到樓下需要的距離，他就消失了在這棟樓里。

站在綠草坪上，恩尼亞看到周圍明晃晃的監控。

他穿過這些監控區域直接到了幾公裡外的馬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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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托尼在去戰場支援的路上，這次的襲擊者綁架了幾十個人質，放在不同的船上，還在網絡上挑釁發言。

“鋼鐵俠，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那個位置，你不過是個罪人。”

他沒有理會在網絡上挑釁的犯人。

派出了自己的鋼鐵軍團分成五組分頭去救人。

五艘船上安裝的炸彈夠炸飛半個碼頭了，他怕的就是遇到這種不知輕重的惡劣報復的人。

犯人是舊政府的人，現在應該已經舉家搬離了這個城市。

如果在剛剛上任就鬧出這麼多人命，就相當於給了其他準備反彈的人一個理由，正是不能出意外的時候，他剛剛坐上這個位置，塵埃還沒落定。

最快的速度到達碼頭，托尼飛到一艘船的側面，他剛才派出來的鋼鐵軍團已經掃描過這裏的每艘船，找到了那五艘有炸彈和人質的船。

事情還算順利，憑藉各種經驗和方法，人質都找到了，也都救下了，結束后卻出了意外。

炸彈設置的不是定時，而是只要移動就會爆炸。

他一人操控着五艘船開出海一段距離，到了夠遠的地方，炸彈沒有辦法拆除，只能是盡量遠離港口，不讓陸地受到波及。

恩尼亞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新聞。

鋼鐵俠。

炸彈。

人質已被救出。

這些字眼在屏幕里播放。

他立刻就去了那個港口，警察把那裏重重包圍，警車繞了整個碼頭一圈，車裏是被救下來的人。

鋼鐵俠不見蹤影。

恩尼亞覺得奇怪，如果事情很快就解決了。

托尼現在應該就在這裏，他總是最顯眼的那個。

想了想，他看到遠處海上的燈塔，那裏應該能看到海上更遠的情況吧。

他站在海港邊緣，轉移到了那座高塔上。

幾海裡外有五艘聚集在一起的船隻，在白光淹沒視野，爆炸聲在耳邊炸開時，他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紅色的火光和濃煙滾滾在眼前。

恩尼亞瞳孔一縮。

海上非常慘烈，爆炸，炸彈沒有被解除。

他焦急的尋找着。

但他沒有看到那個金紅色的身影在空中升起。

這是一個陷阱，犯人知道僅僅是簡單的人質和炸彈，奈何不了鋼鐵俠。

他們算計了他，在海的下方，是提前佈置的磁場扭曲器，只要是機器靠近都會失去控制。

鋼鐵俠最強大的就是他那身鋼鐵盔甲，如果盔甲失靈，他還能救他自己嗎。

大海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托尼雖然在盔甲墜落的瞬間有所準備，但他還是被爆炸波及。

眼前紅色的警示燈閃爍，盔甲損耗百分之六十，機體無法控制，雖然盔甲在爆炸中失去了任何功能，但好歹沒有進水，是密閉空間。

他最多只能困在這裏半個小時，再長時間就會缺氧，在沉進海的最深處，他眼前已經沒有什麼光。

這裏甚至沒有信號。

他其實不擔心自己死，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正意義上死去，不知道在心靈世界裏死亡，會不會在現實醒來，還是從此就沒有他了。

他還沒有得到他的男孩。

也還沒有最後去見隊長他們一面。

有些話想說清楚的。

他的怨恨漸漸抹消，心裏早已只剩孤獨。

有些遺憾沒把事情都做好，沒有讓想得到的人留下，沒有去見...他的朋友們。

但看着漆黑一團的海里的世界，不知為何，他心裏感到輕鬆。

原來他早就想離開了。

他厭倦了戰場，結束了一切，只想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