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
痛苦原來已經持續了很久了。
還是像做夢一般，他親愛的男孩彷彿還坐在他的床頭，他抱着着膝蓋，專註的看向他，全心全意的。
托尼合上眼睛，不想去看空空如也的床邊。
他為什麼會消失呢？他為什麼會離開呢？
這個問題他問了自己很多遍。
但是沒有辦法得出答案。
有些東西破碎了，他無論怎麼尋找，都尋找不到那個藏匿在哪裏，他是不是還在哪個空間的縫隙，偷偷的看着他們。
恩尼亞，你應該很捨不得我。
不要這麼輕易走。
—
只從那天驚動了世界的幻像以後，人們都恐懼萬分，相愛的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但他一個人坐在恩尼亞消失的地方，沒有人拉得走他。
他執着的盯着空中，在期待下一秒他的男孩就從那裏出現。
最後是在快半個多月的時候，美隊把他打暈帶回了家裏。
在復仇者大廈的落地窗前，光線照在他的臉上顯得那麼蒼白，以前英俊的男人，現在就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娜塔莎站在拐角處，看着托尼一直默默的站在那裏看着窗外的天空，她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斯蘭特奇法師跟他們解釋那天的事情，因為大部分人其實都還沒有理解，直到事情到那個地步，他們也還迷惑着。
在會議室里，所有人都臉色陰沉的坐在位置上。
只有法師站着。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以太寶石沒有那麼容易被毀掉。”
“在它吸收了我們宇宙的以太寶石以後，它的力量又增強了一倍，原本無限寶石就很難摧毀。”
“它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之一。”
“那天你們看到的陷落宇宙的記憶，其實遠在天外的一些人也看到了那個世界的事情。”
會議室里陷入了一片無聲之中。
還是隊長說了話，“斯蘭特奇，你是想說什麼？”
“我是指影響能力。”
“我想說恩尼亞可能沒有死。”
嘣的一聲托尼掀翻了椅子走到法師面前抓住他的衣領，“你想說什麼？”
斯蘭特奇直視着他，“我現在也不能確定，你冷靜一點。”
娜塔莎也握緊了拳頭，“你說清楚點。”
“那天他的身影消失在黑紅色能量里，大家都看到了，但是我懷疑它只是斷尾逃生。”
“如果那顆異時空的以太真的有自我意識，它會阻止恩尼亞的行動。”
“在現場收集到的以太碎片，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而已，其中的能量遠遠不足一整塊寶石的力量。”
托尼緊張到雙手顫抖，“那是什麼意思？”
“恩尼亞和寶石是不可分割的，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但我已知的是寶石依靠恩尼亞存在在這個世界。”
“後來它找到機會吞噬了我們宇宙的以太寶石，於是現在應該已經能光明正大存在了，也就是宇宙規則拿它沒辦法，它可以任意妄為。”
“理論上它現在已經能和恩尼亞分離了，但是它似乎還是受到了傷害，在...他傷害自己的時候，所以有一些碎片留下來了。”
“由碎片的量我判斷以太依然存在，只是不知道去了哪裏。”
“但總而言之就是，以太很強大，沒那麼容易就毀滅。”
但恩尼亞依舊是情況未明，他們都看到他傷害了自己。
斯蘭特奇繼續說，“我的老師之前告訴過我如果讓恩尼亞接觸到宇宙魔方，他會打開魔鬼的大門。”
“我猜測是這樣，以太的力量是使物質轉變為黑暗和吞噬生機，跟黑暗精靈王一樣，它想要改變整個宇宙還需要某個契機。”
“比如九界一線的時機，又比如宇宙魔方。”
“就以使用者來說，當以太的使用者是黑暗精靈，是黑暗精靈想要使世界進入永恆黑夜。”
“但是現在這顆異宇宙的以太的使用者是，它自己，或者說是已經消亡的那個異宇宙的集合殘留思念體。”
“那個世界的確已經毀滅了，但它們或者說它的執念是不想被毀滅，於是他們才尋找一個新的世界，希望在這裏被承認。”
“所以它真正目的不是要再造一次黑暗地球。”
娜塔莎已經能明白了，“如果只是那樣，它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它現在已經不被規則排斥，不是這樣嗎？”
“但本質上，其實是我們的宇宙被入侵，它帶來的陌生記憶就是例子，它吞噬了我們宇宙的以太，就已經造成這樣的後果，我們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
畢竟那個宇宙已經死去了，是一個死寂的，如同地獄一樣的地方，如果它帶着那個宇宙的某些東西被我們的宇宙承認，就拿之前他們所有人都看到那邊的記憶來說，或許會導致許多事情改變，本來活着的人會死去，死去的人活過來，以及許多不屬於他們的災難。
托尼盯着斯蘭特奇，“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他？我現在只有這個問題。”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過了許久法師說到，“找到以太，只有這一個辦法。”
“如果...他還活着，他還和以太在一起。”
......
—
恩尼亞睡在黑暗的森林裏，這片森林除了他所靠着的一顆樹，周圍都黑色的霧氣，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閉着眼睛，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襯衫，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包括本被貫穿的心口。
這是自然，因為這裏的一切都是幻像。
他在做夢，或許是夢中夢。
在那個夢裏，就好像時光倒流了七十年。
他看見托尼的父母，看見隊長和他朋友年輕的時候，看見紅房子裏的黑寡婦，那個時候，大家都還不存在。
他最愛的他，也還沒出生。
這是一個世界的述說，不知道為什麼以太要讓他看見這些，從進入這個空間起，他發現自己還有意識起，它就一直給他看這些東西。
有時候不僅僅是地球上的景象，還有許多他都沒有見過的星球上的人。
有時候是他認識的人，有時候是他不認識的。
甚至於有時候是過去，有時候卻是不屬於他認知中的未來。
非常可怕的未來。
恩尼亞根本不想看這些，
他只想回去看他愛的那個人。
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呢？
是希望我能理解你。
恩尼亞知道它是宇宙殘存的集合思念體，在這一個月以來他看到了很多關於“它”的事情，不僅僅是那個世界的記憶，還有“它”的記憶。
它想要把這個自己世界最後留下的空間，帶到一個有生機的新世界，所以才做這些事情。
“這裏已經沒有任何生命了。”
它知道。
但是。
還是很想去到，即使會讓那個世界增加很多死亡。
“我不會幫你的。”
現在也不需要你了。
它已經可以和寄主分離，獨自去這個宇宙任何地方，之後只要找到宇宙魔方就能成功。
“那你為什麼留我下來。”
因為那時候還沒有分離你的身體。
“現在也可以把我分離了。”
...你是這個空間的生命。
不會讓你走的。
不會放你走的。
恩尼亞聽到黑暗中的迴音，他抿住嘴唇。
他突然感覺很悲傷，很憤怒，但是他知道現在他已經被困在了這裏。
......
一個月過去了。
“我想見他。”
視野里就出現托尼在工作枱前的畫面。
這是哪個宇宙的畫面，哪個時間，恩尼亞都不在意。
他只是全神貫注的看着這個人走動，畫面播完一段又接着下一段。
這個空間裏他的身體時間是靜止的。
最近幾天他總是覺得托尼會突然從幻境中走出來出現在他面前，只是看了再多畫面，他也沒有真的出現。
這個異世界的空間埋葬着他的身體，但卻不能讓他的靈魂死去。
他的靈魂炙熱，愛意永存，於是才難以入睡。
在漆黑的世界裏，只要閉上眼睛，那些過去的景象都會出現在眼前。
靠着那些記憶，他還能堅持很久。
恩尼亞總是很堅強的面對。
只是這時間有點太久了，久到幻像每次消失，他都感到痛苦。
以太寶石似乎就打算休養生息了，一直隱匿着。
“你為什麼不去找宇宙魔方？”
它沒有回答，一次比一次沉默。
只是還是不停的播放那些世界的畫面給他看。
恩尼亞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就像進入了冷冬的動物。
它注視着這個自己空間裏的男孩，不由自主想觸碰他。
這是它在逃離那個陷落宇宙以後，遇到的第一個生命。
或者說一個靈魂。
在來往新宇宙的途中，它注意到一個發光的靈魂飄蕩在時間的夾縫裏，就好像找不到出路了一樣。
於是它把他吸收進自己體內的空間裏。
帶着他來到現在這個全新的世界。
又想到一個在規則眼皮子底下藏匿的好辦法，於是它把那個渺小的靈魂塞進一個身體裏，就這樣和那具身體融合。
這樣過了許多年，在男孩身體裏陪着他看見這個世界的一切，男孩是那麼高興，它也是那麼高興，因為它很快就能帶着過去，真正來到這個鮮活的世界了。
但還是失敗了。
在快要成功的時候，因為男孩刺向了自己，它損失了一部分力量。
但只需要找到宇宙魔方，死亡能得到新生。
這就是它存在的意義，它是不想死去的人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