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
“好久不見，恩尼亞。”中年男人看過來的同時對他說到。
人與人之間太久沒見，是真的會忘記對方的樣貌，直到再見面才會發現和記憶里全然不相同，更老了，更多皺紋了。
恩尼亞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父親，你身體還好嗎？”
“我沒什麼，還能再幹個二十年工作呢，你一個人在外面上學，過得怎麼樣，錢還夠用嗎？這次維拉的事情真的麻煩你了。”
上次見面還是恩尼亞出去上學之前，也就是剛剛成年那一年，這麼長時間沒有回去，或許對中國孩子來說不太可能，但在國外，孩子成年以後外國的父母就不會再多干涉他們的生活，無論他們在哪裏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去介入，甚至會斷了金錢支援，要求他們完全能夠獨立起來。
有些愛孩子的父母或許還是會給生活費，但是大部分外國孩子並不強求親緣上的親密，感情有就是在那裏，不會消失的。
有時候父母和孩子在完全不同的兩個城市，就更難見面，或許工作幾年才能有假期見一次。
恩尼亞這個孩子雖然是收養的，但並不能說他們感情就不好了，也有一段時間這個家裏只剩下他們兩人，雖然恩尼亞總是在外面讀寄宿學校。
他是很平常的那種男人，不怎麼會和孩子交流，前妻還沒走的時候，他知道恩尼亞很聽話，維拉比較愛調皮搗蛋。
他還是很愛家庭的一個人，只是維拉的母親婚內出軌，這件事他也恨了很久才能釋懷。
現在想起來也或許是自己陪伴她太少，當時他只想擴張商場的規模，能賺更多的錢，為兩個孩子以後的起點更高做準備。
卻疏忽了維拉的母親，但感情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到了那個時候，什麼辦法都沒有。
後來他又遇到了能讓他看到生活美好的女人，於是他結了第二次婚。
雖然他不是沒有感覺到新妻子的尷尬，但他還是沒有辦法，任何一個新婚的女人面對這麼大的養子都會有不知道該怎麼相處的問題。
只是恩尼亞直接就出去讀書不回家了。
他不能說他沒有鬆了一口氣。
但還是感覺愧疚的。
這一次因為維拉的意外他們才能見一面。
或許以後也會越來越疏遠，畢竟恩尼亞已經長大了，越來越厲害了，現在還在鋼鐵俠身邊工作。
這都讓他意想不到。
“你們什麼時候訂機票回去？”
恩尼亞問到。
“我們明天在這邊吃完晚餐就直接去機場了，那邊也還有很多事情，只能出來兩天，要早點回去。”基維回答他。
現在兩人站在酒店大堂的一角說話，基維坐出租車到酒店以後，恩尼亞就過來了，他到的時候基維已經把行李都放進了房間，正打算去找維拉。
恩尼亞打電話叫他下來的，見上一面，等會他就得馬上趕回托尼身邊。
因為托尼才下了死令，不許他今天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說要出去一下的時候男人還很不高興的臭着張臉。
恩尼亞突然露出一個微笑。
“我明天去送你們。”
“不用了，你自己也沒車，送什麼送，去到機場難道你要打車回來。”
基維看着他，“你自己過得好好的就行，我們先回去了，這次打擾你這麼多。”
他們也不是普通的父子，到底還是親近不起來，只能說有一段父子緣分，但沒有培養到足夠的感情。
但看恩尼亞現在成長得這麼好，不打擾他現在的生活也許就是他們能做的最好的選擇。
恩尼亞沉默了一下說到，“好，我得先回去了。”
“走吧。”
轉身以後恩尼亞本以為自己心裏會不好受，但他卻是鬆了口氣。
他看着紐約的藍天，原來自己真的沒有親人的緣分。
不是因為沒有努力，而是因為不想努力。
他不想努力去和他們有這樣的感情。
或許也因為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內心裏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人。
就是一個人。
沒有其他感情和關係，那樣的人生才是他需要的，這是他此前二十年真正的想法。
他前世的經歷並不像普通人，所以他也真的不知道人為什麼需要親情和友情，大多數時候他都覺得只要自己能活下去。
一個人體會這個世界上的彩雲浮月，日耀藍天，經歷暴風雨和絲絲細雨，四季輪迴，都以健康的身體去享受生命。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就是他唯一的願望。
是不是有成就，倒也無所謂，他不明白夢想是什麼，他只是想要看更多活着的時候能看的，體會更精彩的人生。
後來他又遇到了喜歡的人。
托尼是一個意外，但這個意外是最美好的意外，有時候他不禁想，是不是他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換來遇到這個人的命運。
如果真的是那樣，無論在過去經歷的痛苦，還是未來可能出現的危險，他都願意接受，也願意去感謝那些。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世界。
恩尼亞骨子裏是淡漠的，從和莫里森高中時的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來，幾年前，他不在意這個世界上的他人。
他缺失了什麼重要的共情，所以不想和別人有交集。
幸好後來他成長了很多，直到變成現在的樣子，又遇見了重要的人，找到了自己覺得該做的事情。
因為心裏懷揣着對某個人的愛意。
所以希望他在的這個世界，是美的樣子。
沿着他走過的路去走，看他眼裏看到的世界。
—
托尼投入工作狀態時是完全忘我的境界。
但今天的他是個例外，他即使投入在工作了，但是沒一會就要不爽的去問問賈維斯，恩尼亞回來沒有。
他坐在研究室的椅子上，突然想到。
如果他的父母還在，他應該會很想帶恩尼亞去給父母炫耀。
因為他的男孩那麼可愛，是世界上最好的戀人。
他還那麼喜歡他。
托尼對着空氣傻愣愣的笑起來。
“今天休息了，這些內容幫我做下記錄，明天繼續。”
他才不想真的在情人節工作一整天呢。
男人站起來拉伸了下僵硬的身體，今天沒有任務，他可以帶恩尼亞去看看某個已經準備了一段時間的地方。
他下了樓開車去接人了。
—車子過來的分界線—
另外一邊恩尼亞看見托尼發過來的簡訊，讓他留在酒店門口等一下，他現在開車過來。
他愣了一下，就笑了起來。
托尼放下工作出來，看來還是有計劃要過這個節日了，他還以為今天一天都是陪着他在研究室里。
竟然這樣，恩尼亞笑得眯起了眼，像兩彎水盈盈的小月亮。
剛才他抓住出門的機會去挑了一點東西。
或許等會就可以找機會送出去。
直到恩尼亞被接到，坐上托尼的車。
“我們要去哪裏？l
托尼側臉望着他笑道，“你想去哪裏？”
恩尼亞看着他的眼睛愣愣的紅了臉。
“好了，不逗你了，我帶你去看個地方。”
車子開了十多分鐘，在一處四周空曠的房子前停下。
“下車吧。”
托尼先下了車走到屋子前，他等着恩尼亞下來，用鑰匙開了門。
恩尼亞看着他不明白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裏。
直到兩人走進房間，把門關上，托尼走到窗戶前把窗帘拉開，陽光鋪進室內。
照在男人的身上，他背光看着恩尼亞，手從衣兜里拿出一個鑰匙。
“這是進來的大鐵門的鑰匙，屋子正門用的是智能鎖。”
“你...什麼意思？”
恩尼亞傻掉了。
“我希望未來我們能一起住進這間屋子，所以準備了這裏，在我還是鋼鐵俠的時候，或許都需要經常住在復仇者大廈。”
“但我現在有你，恩尼亞，你讓我想準備一個屋子，把你裝起來。”
恩尼亞看着托尼背着光卻閃閃發亮的瞳孔。
“你或許不知道你給了我多少愛，這讓我有多想好好珍惜，甚至有了許多對未來的遐想。”
“我們或許很長時間都不能真正住進來，但這裏就是我們兩人能一起生活的地方，所以我把鑰匙給你，希望會有那一天。”
恩尼亞現在能看見這個男人真的愛他，很慎重的，一點也不比自己的愛要少。
他拿出藏在自己口袋裏的某個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買下來的東西，滿臉通紅的打開盒子。
“這是...我原本準備送給你的情人節禮物。”
紅絲絨盒子裏放着兩枚相同的戒指。
“我本來想讓你掛在脖子上，但是現在我想讓你戴上它...和我一起。”
恩尼亞緊張巴巴的說，他感覺自己都快哭出來了，尤其是男人的視線越來越灼熱，好像要把他融化掉。
“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大膽。”
“這是求婚嗎？”
“現在還不能結婚，但是以後...我想一直在你身邊，因為我很愛你。”
恩尼亞難得坦率，上一次看到他這種表情還是在聖誕節的告白，托尼突然側身親上了他的臉頰，抱住了他的男孩。
“我知道。”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卻每天都以昨天從沒體會過的感情更深的喜歡着他。
但我從沒後悔愛上他。
恩尼亞在心裏默默的想到，他感覺這個擁抱越來越緊密，直到男人撫摸上他的後頸，落下一個深情的吻。
這時候的他們都不知道未來會有那樣的發展，會因心中的感情而不得不經歷更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