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
因為托尼突然沒有說話了。
恩尼亞停下動作,抬起頭看他。
放在餐桌上的餐盤裏的食物正在默默被解決,男人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眼神有些迷離。
看着他恩尼亞的心就開始跳得快了。
有那麼長時間沒見,雖然其實只是一個周多,在這段時間裏,他也有空隙思考許多問題,關於自己的,關於托尼的。
他的從一開始,像是無力抵抗就被磁石吸引,一直在慢慢喜歡上他的一切,從最初見面,他就一直很喜歡他,這種喜歡甚至有些不公平了。
因為他為了前世對這個人有上帝角度般的了解,而一開始就無條件的喜歡着,後來他更加無力抵擋,越來越接近真實的他。
因為知道了他不只是固定好的角色腳本,因為看見了他的心,他的真實,也因為對方並沒有拒絕自己的靠近,讓他覺得可以得寸進尺的人,其實是對方。
在很久以前恩尼亞想過要過怎麼樣的一生,在這個世界上,平凡的,努力學習工作,或許會有一個所有樣子他都喜歡的戀人,然後兩人普通的一起生活下去,也或許沒有這個人,因為他總是非常難以信任他人。
所以並不奢望得到兩情相悅的感情,也是因為這種性格中的不易信任,在過去沒有和托尼告白之前,他是打算絕不越界的,也不打算有所行動。
現在似乎得到了回應,他還是不敢去相信自己能得到這個人,或許也是,不敢相信對方。
他因此一度不敢承認兩情相悅,他真的喜歡他嗎,這個問題總是在心裏迴響,就像是接受一份遠高於自己所相配的禮物,遠高於期待中的戀人,也讓他真的在感到惶恐不已,如果得到又失去,如果得到卻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美好,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要任性比較好。
也許對方不需要他。
但他也意識到,這些想法都只是因為他的心理有某些缺點而產生的,如果因此影響到對方的好感,因為沒有信心而傷害到對方,他更加不願意那樣。
但還是無法釋懷心裏的許多感受。
忽然變得束手束腳了,有些人的性格談起戀愛來很順暢自然,但在恩尼亞這裏,他說到底,是非常缺少愛意的一個孩子,過去他渴望的愛,現在對他來說成了難題,他在感到害怕。
可是,某些再尋常不過的時刻,比如現在,恩尼亞看着托尼不經意間的樣子,只感覺到心動,別無他想,也沒有辦法去想了。
“為什麼看着我?”
恩尼亞突然對上一雙微微帶着笑意的蜜糖色的眼睛。
他笑着對他說。
騰的一下恩尼亞的耳根發熱,這時男人伸手碰了下他耳邊的碎發,柔軟的髮絲蹭到他的耳廓,讓他感覺痒痒的。
“你看上去是想讓我吻你。”
剛才男孩的眼神那麼專註,就好像在為他着迷。
其實是自己想吻他。
“你想嗎?”
托尼聽到自己問出聲,原來自己也在猶豫不安,因為感情已經太深,現在已經無法收場。
可是自聖誕以來,男孩一直沒有再表示愛意。
雖然他能感覺到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對方還喜歡着他,不可能告白以後兩人就突然止步於此。
以往他有所了解的模式是不一定要喜歡才能交往,因為他的經驗大多是和各有所需的人的交往。
所以在自己也感到迷惑的情況下,他開始明白這與以往和任何人的交往都不一樣,他已經失去了從容和控制的能力。
變得更加謹慎,變得更加不敢行動。
恩尼亞愣愣的看着他,“什麼?”
他緊張的抿住嘴唇。
“看來我不能再等你了,你好像糾結起來就沒完沒了,以後我就按我的想法做了。”
托尼笑了起來,從容的散發著魅力,然後他把餐盤推到一邊,越過桌子。
光線柔和的頂燈下,高樓的窗外是夜晚,窗帘從兩側被拉到中間,只留一人寬的長度。
兩個人的身影從玄關看過去重疊在一起。
一個坐在餐廳的椅子上背對着眾人,一個俯身靠近他雙手撐着桌子。
透出的昏黃的輪廓光。
恩尼亞暈乎乎的看見眼前男人清晰的眉眼,甚至每一根睫毛,直到分開時,他也沒回過神來。
他知道自己一定臉紅紅的,在看到托尼在他面前輕輕的笑了一下時,他微微動了下嘴唇,什麼都說不出來。
然後他還是回視着他,沒有移開視線,就像用眼睛在說自己的欣喜和悸動。
只要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就不必一直否定戀愛的信心,一定會越來越適應時刻因他而心動的日子,最幸運的是他不是一個人。
“你已經對我說過告白了,可是我卻沒有對你說過吧。”
托尼繞過桌子,走到恩尼亞的身邊,他微微彎腰,把手放在椅背上。
“如果你還在懷疑,那我現在告訴你,我確確實實的也喜歡你,所有許多事都是因為我喜歡你才會去做的,所以我們正式交往吧。”
“之後就是你做我的男朋友,我做你的男朋友,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人,你除了同意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恩尼亞其實半句話還沒有說,他只是整個人都快沸騰了。
感覺自己在發飄的說出這句話。
“好。”
今天他們正式在一起了。
—
清晨起來,他先坐在床上懵了一會,才徹底清醒過來。
窗帘沒拉,現在還是春天,天空中美得透徹心扉的藍色映入他的瞳孔。
看到第二天的藍天白雲,恩尼亞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恩尼亞發現身邊多了一張紙條。
“這是什麼?”
他疑惑的拿起床頭的紙條,看見上面是手寫的筆跡。
—今天我們去約會嗎?醒了以後,給我回復—
約會?恩尼亞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他的思維終於對上號,他才忽然明白這張紙條是什麼意思。
他有些隱約的興奮,又有些尷尬的問賈維斯,“他去哪裏了?”
“先生就在客廳。”
“他就在客廳怎麼還留張紙條給我?”
“因為復仇者的大家今天一早就都在樓里,先生找不到機會進來,現在所有人都在外面吃早餐。”
“啊...我知道了,請你幫我告訴他,今天...可以。”
恩尼亞有些奇怪的害羞。
雖然賈維斯只是個人工智能,但是他很有人性,而且他是托尼的老搭檔。
“好的,我會轉告。”
恩尼亞從床上起來,落到地上,走去衣櫃前把睡衣換掉,他不自覺多挑了一會衣服。
在與心儀的人約會時對於外貌的注意男女都是一樣的,磨蹭了一小會,他才出門。
因為昨天已經承認兩人在正式交往了。
恩尼亞也終於放下心裏很多浮着的情緒,今天他整個人都很燦爛。
看見復聯的大家時他露出一個笑容,因為也有一段時間不見他們了,還有些想念。
“早上好。”
“恩尼亞!你今天居然最後下來唉。”
巴頓拿着他的果醬碟,正沾着煎好的吐司吃,他還一邊吃一邊說話,“你來得還算時候,早餐還沒吃完呢,幫我們做點加餐嗎?”
托尼坐在一邊喝他的熱牛奶,“你不想做就別幫他做,我們今天可以出去吃。”
“可是也挺晚了,我們還是吃了再出門吧。”
話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回頭看娜塔莎果然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和托尼兩人看。
交往的事情可以讓復聯內部的人知道嗎。
娜塔莎挑高了一邊眉毛。
“我先去做早餐了。”恩尼亞匆匆逃進廚房。
班納和隊長還在繼續吃他們的早餐,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的不對的樣子。
倒是巴頓看起來不精明但不愧是和娜塔莎混了很久,他舉着叉子盯了恩尼亞的臉一會,又帶着疑惑去看托尼。
“你們等會是要去幹嘛嗎?”
托尼舉着杯子,一開始他也在想要不要告訴他們。
但還沒等他想明白,娜塔莎就給他們來了個暴擊。
“你們在一起了?”
娜塔莎單刀直入。
“昂?”“什麼在一起?”“誰誰?”
後面的一連串問號來自三個沒搞懂情況的男人。
托尼看着自己的杯子說,“是。”
“嗯哼,你們總算不猶豫了。”
在娜塔莎看來,喜歡就只是喜歡,無關性別無關其他因素,他們本來就不是普通人,註定不能跟普通人一樣平穩的生活,能在這樣危險的日常中找到一個喜歡自己的自己也喜歡的人,並且是不膚淺的喜歡,已經不容易了,再要去要求長久,似乎都有些奢侈。
她也沒有經歷過正常的人生,也不知道正常的戀愛是不是非常順利,不像她自己的愛情一樣摻合著許多複雜的問題,也不像托尼對恩尼亞一樣糾結。
好在他們決定在一起了。
世界上有許多事即使是超級英雄也無法決定,某一種美好的感情萌生也是一個人無法預料的事情,但是他們能決定是否好好去愛對方。
在可觸摸的時候,可看見的時間,後退,或許就沒有了未來,但現在握緊彼此的手,也是一個選擇,即使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托尼看見恩尼亞端着裝食物的盤子過來了,他情不自禁感覺對方每一秒都非常可愛,小心翼翼的拿着東西,光線在他的髮絲間游移,坐下來以後突然抬眼撞進他的眼睛裏,他微笑時冷棕色的瞳孔里有和煦的光,實際上在恩尼亞的眼裏是對面的人在發光。
“你們兩差不多可以了,我感覺我們這些人都在發光了,比白天的太陽還要沒有存在感的那種燈泡,也就是我們嗎?”娜塔莎及時打斷他們的對視,並潑下一瓢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