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個匪徒拔腿飛奔，奔到衚衕口的車子裏，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張苟成停住了，嘆了口氣往回走，他不是超人，就算追上了，也沒法赤手空拳跟持槍的歹徒對抗，他找到吳孟達的時候，他正在地上打滾。

“錢…！我的錢…！我翻本的錢…！”他一臉的鼻涕灰土，哭得像個二百多斤的孩子。

秋生都懶得安慰他，渾身無力地蹲坐一旁，看了看手裏的礦泉水瓶，低頭不語。

張苟成也不好開口安慰，畢竟此事因自己而起，說什麼都不合適。

“水…我要喝水…”吳孟達看着秋生手裏的礦泉水瓶掙扎地爬向秋生。

秋生沒好氣地甩手把礦泉水瓶砸在吳孟達腦袋上。

吳孟達搶過礦泉水瓶，擰開瓶蓋，往嘴巴里灌，卻發現一滴也沒了，“水…水沒了…我要喝水…！”

秋生沒好氣，“沒錢…！”

吳孟達：“那你哪來的錢買這一瓶…”

秋生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垃圾桶，“撿的唄…”

“噫………”吳孟達娘們似的哭了，他將礦泉水瓶按在地上捏扁，看見張苟成，“都怪你！害得我財迷心竅！”他甩手將瓶蓋砸向張苟成。

張苟成出於本能，抬手接住，翻過瓶蓋，只見上面寫着，“再來一瓶…”

“我去給你換一瓶…”張苟成看了一眼吳孟達和秋生，兩個人死了一般沒有話，張苟成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幾十米處的小商店。

小商店並不大，只有三米多長的鋪面，沒有招牌，只有半米多寬的單扇門口，立着個小黑板，上面工工整整地寫着商店倆字。

張苟成闖進小門，裏面暗蒙蒙的，狹小的空間裏擠滿了商品，只有一個小走廊能插得進腳去。

“買點什麼？”櫃枱里一個中年婦女，搖着蒲扇搭話了。

“我中獎了…”張苟成不卑不亢，將瓶蓋放在了櫃枱上。

中年婦女接過瓶蓋，又看了看他，“你是在我們這買的嗎？”

張苟成搖搖頭，“不是…不過我中獎了…”

“不是你買的我沒法換…”中年婦女拿蒲扇把瓶蓋推回去，“你要點別的吧…”

張苟成捏了捏身上的口袋，比褲子都空，他第一次有了局促的感覺，“大姐，能不能幫幫忙，我朋友很渴…他想喝水…能不能…”

中年婦女的眉毛跳了跳，他看見的臉，雖然不甚英俊，卻也是劍眉虎目，加上張苟成說話如此客氣，心中便也不忍了，“好吧…我就換給你…下不為例了…”

“謝謝大姐…”張苟成少有地感受到了溫暖。

張苟成拿着礦泉水找到吳孟達，遞給他，吳孟達抓着礦泉水瓶，牛飲一番，這才緩過神來，依舊是一臉的生無可戀，“哼…花了十五萬…中了一瓶水…”他喃喃自語地看着手裏的瓶蓋，上面還有四個字，“再來一瓶！”

吳孟達的眼睛瞬間亮了，他跳起身一把抓住張苟成，“這…！這個玩意兒在哪換的…”

張苟成被他瞪得都發毛了，他抬手指了指遠處的商店。

吳孟達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起地上的秋生和張苟成，“快跟我走！”

中年婦女正玩着手機嗑瓜子，忽然看見門口擠進一個泥人，立時嚇得大叫起來，“啊啊啊啊…！要飯的來搶劫啦！”

“呸！你才是來要飯的呢！”吳孟達老氣橫秋，啪的一拍櫃枱，“兌獎！”

中年婦女嚇得語無倫次，“兌…兌…兌…兌什麼獎？”

吳孟達一把扯過張苟成，“再來一瓶…！”

“啊？！”中年婦女當時就傻眼了。

…張苟成境界這麼高的人，臉上忽然有些不好看！太丟人了。

中年婦女看着張苟成，臉上有些不可置信，“你們認識？”

張苟成趕緊擺手，“我們不熟…！”

“少廢話…兌獎…！”吳孟達把瓶蓋硬塞進張苟成手裏，一個勁兒地催促。

張苟成為難地看了看老闆娘，把瓶蓋遞了過去。

老闆娘沒有好氣，接過瓶蓋一看，“哦…再來一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了五百萬呢…！”

她抱怨着又抽出一瓶水丟在櫃枱上，打發要飯的似的擺手，“走吧…走吧…走吧…！”

吳孟達急不可待搶過礦泉水瓶，擰開一看，愣住了。

老闆娘冷笑一聲，“怎麼樣？你還能每次都中啊…你要是還能中獎…老娘就把它吞下去…！”

“嗯？！”吳孟達一瞪眼睛，“這可是你說的！”他說著舉起瓶蓋，向老闆娘展示，上面赫然寫着，“中獎五元！”

“啊…！”老闆娘張着大口，驚叫出聲。

吳孟達甩手把瓶蓋丟進她嘴裏，“少廢話！趕緊兌獎！”

“噢噢噢…！”老闆娘驚得又哭又叫，手忙腳亂地找出五塊錢，丟給他們。

吳孟達抓起五塊錢，如獲至寶，三個人好不容易擠出小賣部。

吳孟達將手裏的五塊錢舉向太陽，“好！就靠它翻盤！”

秋生使勁撓頭，“師叔…這點錢買安眠藥都不夠…”

吳孟達使勁打了一下他的頭，“安你妹！這錢是拿來翻本的！”

秋生又要哭了，“啊？！師叔！你還要去賭啊？！”

吳孟達自拍胸脯，“怎麼了？！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要發財！跟我走！”說罷，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賭場。

秋生看了一眼張苟成，“怎麼辦？”

張苟成一慫肩，“走吧…那個…死了也有人抬不是…”

“說的也是…”

就這樣，秋生和張苟成跟着吳孟達再次回到了地下賭庄，依舊是人聲噪雜，依舊是烏煙瘴氣，唯獨不見了老鳳凰的身影。

吳孟達也樂的見不到老鳳凰，省得挨罵，他又擠進那張買大小的桌子，這一回他學乖了，他回頭看見張苟成，“張大哥…！”

張苟成連連擺手，“別…我說過…我再也不賭了…”

“那你就告訴我…買大…還是買小…”吳孟達一臉期待。

“買大…”張苟成不假思索。

吳孟達貝兒都沒打，甩手把五塊錢拍在了買大上。

“開啦…！二五六十三點大…！”莊家唱和着報出結果。

“耶！！！”吳孟達興奮得手舞足蹈，開心至極，這時候莊家把他贏到的五塊錢推給他，心裏暗罵神經病，跟着搖下篩盅，“買了！買了！買定離手！”

吳孟達笑的要咬人似的，“看什麼看？！”轉過臉來繼續問張苟成，“張大哥！買什麼？”

張苟成也甚是驚奇，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大…！”

“好…！”吳孟達抓起桌上的十塊錢，奮力拍在桌上，“就買大…！”

人群雜亂無章地各自下注。

莊家瞟了一眼吳孟達，毫不在意，跟着開出結果，“四四五…十三點大！”

“耶…！”吳孟達這次叫的比上次還響，惹來一堆嫌棄。

“贏二十塊錢你美什麼呀？”

“就是…”

“瞎咋呼什麼？神經病！”

“干神馬？！老子手氣旺！你打我呀？！”吳孟達得意洋洋地收錢鬥嘴。

這個時候，莊家又開了一局，“買了！買了！買定離手！”

吳孟達開心地回過頭，“張大哥！買什麼？”

張苟成自己都不敢相信，“買大？”

“買大？！”秋生驚了，“已經開了兩把了…”

吳孟達瞪了眼，“你懂什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飛快轉過身，將所有的錢都拍下去，“我就買大！”

莊家這次盯緊了吳孟達，“開啦！五五五！十五點大！”莊家有些傻了，陪賭的賭客們也一窩蜂地湊到吳孟達身邊。

“哇！他的手氣好旺啊！”

“是啊是啊！”

“跟着他買吧！”

“耶！！！”吳孟達一蹦三尺高，好像天皇巨星般瀟洒。

張苟成差點被擠出圈外，他也不敢相信，自己隨便一說，就能說中骰子的結果。

隨後，莊家又開了十幾把，每次張苟成都說開大，結果，莊家就一連開了十幾把大，莊家的臉都綠了。

此刻的吳孟達已經不是剛來時的齷齪勁兒了，他大款似的坐在桌前，面前堆滿了鈔票，好不神氣，好不威風。

周圍的賭客們也都沾了不少的光，紛紛催促莊家，“怎麼停了？快點繼續。趕緊繼續啊？！”

吳孟達也有意想耍耍威風，瞪着那荷官，“老鳳凰呢？怎麼不見她出來？讓她好好看看，老子是怎麼威風的！”

“雞姐…她…”荷官忽然面漏難色，似乎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