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01
葉雲舟瞬間收回附上的劍影,他左臂一疼,只見九命棺喉結滾動吞了下口水,色厲內荏地扯着他匆忙後退。
“宮主……您怎會在此。”九命棺盯着山路不敢抬頭。
“回話。”慕臨江沉聲命令,驚飛山間一片雀鳥。
九命棺腦中轟響,理智似乎被惶音震出腦子,情急之下用力把葉雲舟扯到身前,右手指甲驟然伸長染成墨綠,形如利爪緊緊扣住葉雲舟的喉嚨:“別過來!不然我划爛他的臉!”
葉雲舟:“……”背錯台詞了吧。
“你也不想看見你的玩物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吧。”九命棺呼吸急促的威脅,帶着葉雲舟在沒過小腿的雪地里艱難後撤,“放我走,我不想傷害他!”
慕臨江眼中寒芒閃爍,葉雲舟慢慢抬起雙手平舉在肩側,作勢投降,略微回頭無語道:“你要挾就要挾,能不能別躲在我背後,這樣真的很丟臉。”
九命棺比他高出不少,結果為了擋住慕臨江的暝瞳,硬是彎腰屈膝貓在葉雲舟身後不敢冒頭,葉雲舟從未見過如此拉胯的劫持,人質當的都跌份兒。
“小子閉嘴!”九命棺呵斥一聲,抓住葉雲舟的手抖得像中風,他明明沒看見慕臨江的眼睛,卻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在凝視他……不止身後,四面八方都傳來鋒利的視線,他神經質地猛然偏頭向後看去——除了一點灰藍的天際,周圍黑黢黢的,什麼都沒有。
九命棺在心裏泄了口氣,他暗自安慰不過是自己嚇自己,什麼暝瞳,只要不看,慕臨江還能把眼珠子掏到他面前來不成。
他舔了舔乾燥的唇,回頭就要強行帶葉雲舟走,結果轉回臉,赫然跟一雙血淋淋的眼球對上。
那雙糊着腥臭血痂的眼球就鑲在葉雲舟後腦勺里,瞳仁瘋狂地四處亂轉,在發現九命棺后,剎那間停了下來,直勾勾地鎖定了他。
“滾開!啊啊——!”九命棺頭皮一麻,下意識的把葉雲舟推出去,那雙眼睛卻不依不饒,唰地飛了出來,任憑他如何揮爪也攔不住,只能慘叫着看它在眼前放大,一點點擠進自己的眼眶。
葉雲舟被推了個趔趄,穩住身形只見九命棺跌倒在地打滾,五指摳着自己的眼皮,一邊胡亂嚷着“師父饒命”“我這就去殺人”“別罰我”之類的求饒之語。
慕臨江撐起雨傘,步履如常地走上前來,在葉雲舟身前一步站定,語氣不帶絲毫溫度:“解釋。”
葉雲舟不吃他惶音嚇人這套,想了想道:“我要是說他同情我,不忍見我身陷魔窟,所以想接應我逃離此地,你信嗎?”
“長老院屍鷲老人的徒弟,他同情你?荒謬,若是我不在此處,你是不是還想兩邊押寶?虧我如此信任你。”慕臨江冷笑一聲,傘面微抬露出面容,眼中混着怒意和失望。
葉雲舟移開目光歪了下頭,他心說你信任我,又不是我信任你,你信任誰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不覺得慕臨江能信任他到何種程度,且不說相識幾日,他是煌都靜微門的人,知道了寂宵宮最高機密,還在夙宵殿當臨時工,無論哪點說出去都很微妙。
三個月後,慕臨江真會如約放他離開?哪怕他人離開了,嚴謹起見也該抹去相關記憶。
葉雲舟之所以不想和慕臨江商議九命棺的嫌疑,就是要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他不想依附任何人,也從未依附過任何人。
“為什麼不說話?”慕臨江眼中突然攀上一縷黑色,粘稠的漆黑在他眼裏徐徐擴散,像某種掙扎的觸手,最終交融成深不見底的純黑,吞噬了原本絢麗的晶紫,讓那雙漂亮的眼睛彷彿只剩空洞,“真當我不敢動你?”
“……先別生氣,我們可以坐下來再談條件。”葉雲舟率先妥協,他記得原著最後慕臨江自挖雙目遭正道圍攻,儘管沒有結局,但沒了暝瞳多半凶多吉少,他替慕臨江惋惜,就放軟了態度敷衍,“我會給你一個解釋,別用暝瞳了,還是紫色更襯你的氣質。”
慕臨江眼中黑色翻湧,稍稍褪去了一點。
“明天不是還要帶我去個地方嗎?我去就是了。”葉雲舟討好地說。
慕臨江壓下傘面,遮住自己恢復原狀的眼睛:“哼,別以為我會這麼算了,等我處理完九命棺,再和你算賬。”
葉雲舟站到他身邊,九命棺翻滾着沾了一身雪,慕臨江揮袖一揚,九命棺看見的幻影頓時鋪陳開來。
雪夜的冷光盡數消去,黑暗如影隨形,九命棺躺在一張石台上,手腳皆被鎖鏈束縛,石台邊上站着一個耄耋老人,樹皮一樣的手中端着碗咕嘟冒泡的液體,九命棺嘶聲求他放過自己,但老人還是不顧他絕望哀求的眼神,捏住他的下巴強灌,把他嗆得不斷咳嗽。
“別……師父!”九命棺低吼着爬起來,掐着自己的脖子陣陣乾嘔,冷汗和着雪浸濕了偏分的頭髮,黏在臉上狼狽不堪。
“那就是屍鷲老人。”慕臨江鄙夷道,“縮在山洞裏沉迷煉製活屍,褻瀆逝者,恐嚇弟子的敗類,他若見到你,第一件事就是灌你一碗屍毒。”
葉雲舟沉默不語,琢磨自己要動手殺頭髮稀疏的老人家會不會有心理障礙,雖然說論年齡旁邊的慕臨江可能比這老頭都大。
他想過去問九命棺幾句話,慕臨江已經收了暝瞳,但九命棺的思維還未清醒,恍惚中看到有人接近,下意識的抬起右手揮出一爪。
“啊,好危險。”葉雲舟跳開兩步,同時抽劍架在他頸上,“別再讓我受驚了,不然我一哆嗦,後果可不太美妙。”
九命棺跪坐在地上直發抖,血淚順着臉側滴落下來,葉雲舟看得彆扭,蹲下去拿劍敲了敲他的肩膀:“喂,別哭了,你不覺得丟臉嗎?”
九命棺這時才緩過一點,聞言拿袖子猛擦臉,結果暝瞳好像連淚腺一起攻擊了似的,眼淚根本停不下。
“落到你們手裏,算我倒霉。”九命棺惡狠狠地瞪着葉雲舟,“想問什麼就快問,給我個痛快!”
他那張陰鬱的臉花里胡哨的,葉雲舟沒被威懾到,反而想笑,回頭看了看慕臨江,問他道:“你覺得應該招什麼,都實話說了,宮主面前別刷花樣。”
九命棺握拳一砸雪地,咬牙道:“師父恨慕臨江滅他門派已久,有人告訴師父寂宵宮內存在一處封印,封印中是能封存消化任何力量的神劍,三百年前那場即將覆滅三都的無上神力就在劍內,只要得到一名合適的人選解開封印,將神劍據為己有,以這股力量驅動的活屍必將所向披靡,他這才威脅夙宵殿的下人給你下毒,想暗中控制你。”
“在別院襲擊我的人也是屍鷲老人安排的?”葉雲舟問。
九命棺一愣:“什麼襲擊,我們沒幹過,這些我也都是聽師父所說,沒親自參與。”
葉雲舟見他不像說謊,起身和慕臨江對視一眼,慕臨江一劃指環輕聲問道:“傳令飛劍和那盤茶點的查驗報告,馬上給我。”
片刻之後,慕臨江的指環一閃,他揚手鋪開一面雲圖,上面圖文並茂顯示着兩篇彙報,葉雲舟湊過去掃了一遍,飛劍是兵甲堂隨處可見的普通法寶,寂宵宮內人員取走無需登記,而那盤茶點……是服下即死的劇毒。
葉雲舟皺眉瞄了眼九命棺,都到了這種程度也沒必要說謊,他略一思考,忙對慕臨江道:“趕緊聯繫夙宵衛,看好那個小廝,如果不是他有問題,就是茶點被中途調包,寂宵宮內有人想要我的命!”
慕臨江直接在雲圖上勾出幾個字符傳令下去,他剛收起雲圖,山路兩側的山坡上毫無預兆射下一蓬利箭,弓手藏在林間,居高臨下放箭偷襲。
“小心!”慕臨江提醒一聲,足尖點地一甩雨傘盪開箭矢,輕飄飄地退到山路一側。
葉雲舟橫劍斬開幾支流矢,閃身躲到九命棺身後,“快保護我,算你將功贖罪!”
九命棺揚手攥住一支箭,箭尖在掌中劃出血痕,暝瞳的後遺症讓他集中不了精神聚氣,他怒道:“你不是很有本事,躲什麼!”
“我築基,你元嬰,誰有本事還用說嗎。”葉雲舟揪住他的衣服不讓他跑,“況且這不是來滅你口的?”
“師父躲在山洞裏,消息哪有這麼快,滅哪門子口!”九命棺氣急敗壞地回身拽葉雲舟的手。
“你們還要爭到何時。”慕臨江提高聲音教訓,他閃至兩人身前不遠,寬大的傘面遮在前方,一層暗紫靈力鍍在傘上,護住兩人。
葉雲舟愣了愣,直言問道:“宮主,你是大乘期吧,直接平了這附近,何必龜縮在此。”
慕臨江嘖了一聲:“閉嘴。”
葉雲舟感覺奇怪,傘上那層靈力像雨中湖面泛起波紋,兩支利箭撞在靈力屏障上,停滯一瞬,緊接着破開屏障自傘面之下直射而來,一支襲向葉雲舟,另一支直奔九命棺。
葉雲舟舉劍一擋,只感一陣讓人虎口發麻的衝擊,那柄普通佩劍咔嚓一聲從中折斷,葉雲舟急忙仰身避過直奔面門的利箭,卻不想那支箭竟是混在箭雨中真正的殺招。
箭枝在空中分解重聚,化成一顆兩端尖銳的菱形晶石,調轉方位重新刺向葉雲舟。
慕臨江餘光捕捉到晶石的軌跡,他瞳孔一收,雙唇微動,像是無聲的喊了什麼人的名字。
危機之刻,慕臨江拂袖將雨傘甩給九命棺,自己扯過葉雲舟的袖子帶進懷裏,似要替他硬擋這一擊。
然而痛楚並沒有增添多少,慕臨江愕然抬頭,無數細密的劍氣交織出一面天羅地網,把箭雨阻斷在外。
“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葉雲舟被他攬住后腰不得不趴在他肩上,最初的難以置信過後,又無奈地嘆了一聲,“需要英雄救美兼苦肉計嗎?”
“……你沒死就好。”慕臨江的語氣一松,放開葉雲舟疲憊道,“沒給我滿意的答案之前,我不會允許你出事。”
“慕先生放心,我對合作夥伴一向以誠相待,等我回來再和你詳談一番。”葉雲舟手中捏着一道長劍虛影,緩緩露出微笑,“現在我要失陪片刻,去殺幾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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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舟:脆皮法師閃開,我要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