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黃早前 （番外五）
我和她分手了，其實我挺喜歡她的。
但是沒有辦法。
我沒有參加考試，而是在考試的前一個星期，我離開了學校。整個事情撲面而來，哪有時間考試？
老爸因為吸毒被抓進戒毒所，老媽因為吸毒的外債忙得不可開交。而我，也被迫搬家。
那些都不是好人，借老爸錢的人，你一天不還，他們就天天在家蹭吃蹭喝。看他們都不準備離開的樣子，我們決定搬家。
我有個妹妹，是老爸兄弟的女兒，和我不是親的，但是他們願意幫助我們，我們可以搬去他們那裏去住。
可我還有擔心的事情，那就是海雁。
海雁和我相識，可以說簡直就是一場夢。但是現在，夢醒了，
我現在準備搬家的行李，老媽出去聯繫貨車搬運。
她來了，被我堵在門口，我可不希望她進去看見這些那些。
我和她匆匆幾句，她有些失望，手上拿着她遞給我的信封。我簡單看了幾眼，實則心裏十分不舍，再這樣下去，難免我會失控。但是算了，因為轉頭看了看滿屋子的行李，還要好好收拾一番。我叫她等一下，然後進去把以前的兩封信都拿了出來，承載了太多的喜怒哀樂，今天該有一個結果了。
她非常生氣，這可是我們兩個人的回憶，說給別人就給別人了。可是這又怎麼樣？徒留着只會讓我更加傷心。
我敢確定我希望的生活不是這樣的，現在是數一數二的低谷期。考試結束了沒有我的名字，我提出的分手她也同意了，而一屁股的債也還沒還清，只想着躲避。
你還能怎樣？黃早前？
我終於還是離開了這座城市，此時和一堆行李靠在一起，突然有一個硬硬的東西用它尖銳的一邊，隨着貨車的抖動戳了我一下。我拿出手電筒照了照，發現是一個相框。
我和她那年在河流岸邊的身影，我難以忘懷。
“我要吃這個那個。”
“走！”
我笑了笑，之後哭了。
我來到另外一座城市，扛起了家裏的負擔，聽說二爸在工廠里上班，我也就去了那家廠子。裏面很忙，巨大的工作量和漫長的工時讓我感覺迷茫，這幾年，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我還是躲避不了那些外債，他們都找到妹妹家裏來了，鬧了許久，我終於把邪惡的爪子伸向了銀行。
我貸了款，加上利息，我還了足夠有八年時間，現在我已經二十七了。
銀行的貸款加利息總算結束了，我嘆了一口氣，走出銀行的瞬間感覺全身都非常輕鬆。
我有巨大的車癮，估計是騎過了街上的那個什麼，共享單車來着。所以我買了一輛，送起了外賣。每天開車我還是不嫌多，可是沒有目的，你騎車也沒有意思。
嗯？夫妻肺片？鴛鴦朝鍋？我笑了笑，說不定是一對小情侶。恍惚之間，我又想起了之前的事了。
這是一個中職學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很想進去的衝動。看了眼大門，還真的沒人，或許這是緣分。我拿着外賣，看了看上面的地址。
技三班，我隨着教室門口的牌子，找到了現在中午十分，學生們都去睡覺的空蕩蕩的教室。真沒想到現在的快遞行業這麼卑微，洗澡的要送到陽台那裏塞進去，打遊戲的長久不接電話還要等，最惱火的是逛街的，你怎麼都找不到他們，眼看都要超時了。
等等，有兩個人在裏面，我還以為還要打電話問問呢。
看樣子就是學生時代的一對小情侶，大中午老師學生休息，現在就是他們幽會的時間了。我笑了笑，走上去。
一男一女還不想分開，當女的看見我來了，推了推男的，聲音明顯擺着地位：“你去。”
男的屁顛屁顛就過來了，簡單對了電話號碼，我很好奇現在的都是男主內，女主外嗎？
思考不了幾下，我又接到了下一單。
從以前的一天十單左右，到現在一天二十多單，時間可以的話，可以徒手捏碎三十多單。我笑了笑，總算是富有了，雖然很忙很忙。
偶爾有些小情侶，讓我感覺很幸福，但是有些時候上車的瞬間，我總是感覺有人坐在車上等我，回過頭去的一瞬間，亮起了以前的影子。
是她，海雁。
不過一秒后，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到達目得地后，我下車準備徒手捏碎這個單子，可是走着走着，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情。
她怎麼樣呢？記得走的時候十分生氣。
十度今宵，什麼時候這裏開了一個這樣的奶茶店。我還在想剛才的事，還差點在路上擦到別人的車。走進奶茶店，這個店想不到什麼時候還加盟了。
客戶需要的東西我已經裝好，坐上摩托車準備啟動，但我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都好多年了，估計已經成家了吧，我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老老實實送快遞地說。沒錯，我重新回到了這裏，因為我已經放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世界真小，或許真的會有那麼一天見面。
我已經是第三次和這個奶茶店打交道了，不得不說，在市裡和其他奶茶行業有得一拼。我也想點一杯喝喝，這才剛點一杯珍珠奶茶，就來單子了。剛好我就在奶茶店裏，店裏的老闆拉着我，我有點悲傷。
明明看起了和我的歲數差不多，他卻是一個老闆，嗚嗚。
也是一杯珍珠奶茶，我笑了笑，然後漫不經心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包裹里。應該就是這個地方，辦公大樓。我停下車輛上了車，門口的保安並不為難我。我坐電梯上樓，電梯裏一直有一股味道說不清。
看來這杯奶茶的歸宿是一個小文員，而且，這麼多人，到底是哪一個？
我看了看手機，看到上面的備註，正對着空調。我觀察了一下，那個全身黑色的傢伙不就是正對着空調嗎？
我過去把奶茶放下，沒過幾下，我就準備離開。到了樓下，我看着這一單早了二十八分鐘送達，想着可以休息休息。珍珠奶茶還沒有ko，我想現在就可以……嗯？怎麼我的還沒開封？
……想了想，我的在上面，給了那個文員！
糟糕，這個要被投訴的！生意還做不做啦！
我沖了上去，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抱住了我，然後，用着我萬萬想不到的聲音。
“藻藻，可算是找到你了。”
我愣了兩秒，然後本能地推開她。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我說著轉身離去，再也管不得那些什麼投訴了。
“對不起，對不起……。”
估計她的耳邊也只有我的這個聲音了吧？可我當時怎麼了？不是應該放下了她嗎？
我說不清楚，我坐在摩托車上，在一個公園附近停下。我嘆了一口氣，想着，回到這個城市裏來或許是錯誤的決定。
我回到出租屋，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夢裏，是一大盆一大盆的塑料盆栽，只不過都沒有開花。然後她走過來了，還是以前配合開朗性子的裙子，而我看了看自己，什麼時候，又變成了牛子褲和白T恤？
隨着她一步步過來，所有的塑料盆栽逐漸開花。它們都綻放出自己的光彩的一面，但是中間緩緩走過來的人，才是最美麗的花。
我醒了，有點不了解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這是不可能的，什麼和她相遇。
因為心情不好，今天我打算玩一天。我不想去承認是不是她的緣故，再也沒有什麼比玩耍更加開心的了。
老天也明白我的心意，艷陽高照，我走在行人路上，伸了伸懶腰準備享受每一天，沒想到，突然有一個東西撞到了我。
喂！這可是行人路上，要負全責的好不好？
結果低頭一看，誰家的小孩子。突然，一個女人出現了，這像是她的孩子。
“哎呀，剛學會走路就亂跑，等會兒你爸比還不生氣？”
那人披散這頭髮，我一瞬間沒看出來是誰，等到熟悉那公雞叫圍兜的時候，我認出來這是誰了。
附近十度今宵奶茶店的老闆娘，哈哈，這就是那老闆的兒子吧。
她站起來，朝我走來，還抱着那小孩子。
“對不起哈，小孩子不懂事。”
孩子在她的懷抱中東張西望，彷彿就不關自己的事一樣。
我笑了笑，擺擺手說：“沒關係。”
她突然一眼看穿了我，或許是我經常在奶茶店裏坐着的原因。
“你就是那個外賣騎手？黃早前？”
她還知道我的名字，我一開始摸不着腦袋，可是她的下一句我就懂了。
“海雁，你認識海雁嗎？她一直在找你。”
我一下反應過來，這人說不定是海雁的朋友，我急忙擺着手準備離開：“不認識，不認識。”
她抱着孩子，是跑不過我的，我撐着腿喘了好大一口氣，還回頭看了看。
安全，她應該沒有跟上來。
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我一個人，就足夠幸福。微微掙點錢，就夠我一人，所謂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可不想前些日子的某個大漢，因為自己的享受，卻害了整個家庭。
老爸曾經也和老媽有着美麗的誓言，但是隨着家庭的壓力，還有我的出生打破了。
他是在我十一歲的時候，碰到了戒不了，而後，戒不了像是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引向了另外一條路，所以，我的人生也開始轉變。
那些美麗的誓言呢？都破滅了，沒有能力為什麼要許下？我看了看自己，為了不傷害別人，還是算了。
我打算離開這座城市，外賣騎手哪裏都可以，而且那座城市還是我以前待過的地方。我嘆了一口氣，下午四點的火車，剛剛吃完午飯，或許還可以抱着海雁，不，枕頭睡一覺。
還沒有睡醒，總感覺模模糊糊中，有什麼事情發生。然後好像電話鈴聲響了，我接起來。
“喂？”
“小黃啊！能不能幫忙送掉最後一個單子？”
我好像還在工作，可我為什麼還在睡覺呢？
“哦。”
我應了下來，然後繼續倒頭就睡，過了兩分鐘，我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喂？我不是今天沒活嗎？再說我就要被調走到其它城市了，還是你同意的呢。”
我立馬醒來，抱着海雁狂啃一口，不，是手機。
“小黃啊，我看了看，只有下午四點的一趟火車，你現在還有充分的時間，幫忙送一單？嗯？”
“這……你就不能叫其他騎手去嗎？”
“沒有辦法啊，一個騎手都沒有空下來，時間快到了，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要開着我的寶馬，去送外賣了。”
想想那個場面，我直流汗。好吧，最後一次，應該不會遇見什麼。
我重新騎手上樓，突然發現這一單要從十度今宵那個奶茶店開始接。把我嚇着了，頓時，但是定睛一看，不是原來的那個奶茶店，是另外一個，在另外一個地方。
我愣了愣，分店吧。
這個奶茶店在市區里，繁華街道的另一邊，離原先那個還是有些距離，這樣我更加放下。
停車進入奶茶店裏，卻對着冷清的場面皺了皺眉。比之前那家奶茶店的生意還了不得，我在前台敲了敲桌子。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應該是裏面傳來的話語，我被震驚了，難怪生意那麼冷清。我再敲了敲桌子，不會啊我怎麼自己動手，敢情弄一個山海炸彈出來？
“哎呀，怎麼這麼能使喚人呢？”
裏面走出來一個服務員，我是從她身上穿着的圍兜認出來的，而且還有點面熟。
她看見我，也一愣一愣的，忽而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我心裏十萬隻鳥兒在飛，到底是哪個客人，被通緝了？
她撥了撥頭髮，來到我的面前，然後當著我的面，現在才做一份珍珠奶茶。我又被驚艷到了，還有十五分鐘，你不應該提前做好嗎？
我在那裏等着，一點耐心都快被磨完了。身上有公司的GPS系統，他們怎麼不催自己呢？看見自己還沒出門。
我嘆了一口氣，感覺到非常奇怪，再環顧了一下四周，我這才發現，每一個桌子上面，除了往日的餐單紙巾以外，還各有一盆塑料盆栽。那塑料盆栽我是最熟悉的了，是我，當初在地攤上買的那一個，一模一樣。
我愣住了，心裏又想起了她。
“來，你的奶茶。”
她遞給了我，我簡單看了一眼，就懷着心裏的感觸，準備離開。突然發現奶茶店的門打不開，我回過頭去，還沒來得及說話。
“你不看看裏面多了一些什麼東西嗎？”
我愣了愣，什麼鬼啊？
然後我隨即打開翻了翻，突然發現，裏面多了三封信。我愣了愣，這上面的字跡我好熟悉。
給親愛的藻藻。
突然，所有的窗帘掉落，所有的塑料盆栽都開花了，你們信嗎？一個塑料。
上面原本的花瓣旋轉了一下合上，又旋轉着綻放，裏面還發出奇異的光芒，隨着旋轉，光芒也開始發生變化。頓時，奶茶店裏五光十色，十分吸引眼球。
這就像是在夢中，這燈光還可以逐漸變着顏色，奶茶店裏也沒有開燈，只有這個燈光，美極了。
我被驚嘆住了，手中的奶茶也掉在地上，什麼外賣，我已經遺忘在腦後。這時，我發現了遠遠的她。
海雁，她朝我一步步走了過來，真的好像夢中，她才是最美的花。
可是花流淚了，她流淚了。
“藻藻，終於，我們又相遇了。”
隨着場景的吸引，隨着話語的襯托，我的心軟了下來，她的眼淚，就像是滴在了我的心裏。
她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卻是動不了。
喂！黃早前！你怎麼了？
我暗罵著自己，大腦卻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藻藻，你不要走了，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她的話語溫柔似水，一點也不像以前那麼大大咧咧，開朗的性子，我有點承受不了。
“這……。”
但出於本能，我還是想拒絕。我想遵從內心的選擇，她只是一個路人，偶爾相遇而已。
“什麼？你還是要離開！”
突然，她一聲怒吼，我知道，以前的她又回來了。
我感覺我接下來要倒大霉，怎麼說呢？以前的她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吃醋，有些的時候，我真的只是給她們講題而已，誰讓我是課代表？
她看着我不說話發獃的樣子，更加生氣，直接撂下一句：“好！你還是要走是吧？那我把你扒光了，看你怎麼出門！”
什麼？你說什麼？
她立馬上手，我還沒反應過來。
原來她會這樣的啊！我還以為只是說說。
就這一個恍惚，我的外賣裝備已經被扒了下來。裏面白色的T恤露了出來，我感覺到雙臂之間有着涼涼的寒意。
四周還是那個燈光，本來溫馨感動的場面，從她開始扒我的衣服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破滅了。
“不，不要啊！”
我拚命掙扎，一下碰到了她的禁地，嗯……我愣住了，原本的平胸女孩也成熟了。結果她瞪着眼睛看着我，不可思議，一下憤怒地嘶——，我的T恤，竟然一個稀巴爛了！
“媽呀！”
我驚叫着，上半身已經全裸着，結果她還要動手弄我的皮帶。
這是要扒我褲子的節奏啊！
“你，你，你要幹什麼！”
“誰讓你要走的？我就要把你扒光，讓你走不了。”
她說著還要準備上手，我被嚇瘋了，滿屋子亂跑。
“你別跑！小心以後我天天扒光你，然後把你的衣服從陽台上全部扔下去，啊啊啊！讓你只能穿着我的衣服出門！”
簡直就是瘋了！我靠，但是前面就已經是牆壁，沒路了已經。
我停下腳步回頭，發現她更加瘋狂，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得得得得得，我留下來還不行嗎！”
我舉着一隻手擋着她，沒有辦法地答應下來，因為這奶茶店裏，還有剛剛的一個女孩呢！
“是嗎？你最好想清楚了，留下來以後可是在我的統治下生活，算了，我還是扒光你算了！”
她指了指自己，突然眼光瞟到了我的皮帶上面。
“別別別！在你的統治下，我覺得更好。”
我被迫答應了，這女的太瘋了。
“你確定？”
她抬起頭來，正對着我。
“確定。”
“不會反悔了？”
“不會。”
我一口氣全部答應下來，她現在離我那麼近，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
“那好吧。”
她拍了拍手掌，表示已經結束了，我剛嘆了一口氣，就被她，就被她！嗚嗚，我沒臉見人了。
“不要這樣子。”
我感覺到一陣恥辱，胸膛上的微微疼痛讓我反感，她以前也愛這麼搞我的。
“哈哈哈。”
她笑了笑，像個女魔頭。
不過全部過去了，我安全了，我看着她離開，過去撿起地上的奶茶。想剛才一樣，我才剛剛嘆了一口氣，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三男三女，最重要的是後面啊！三女，我上半身還沒穿衣服，這可把我嗆得要死。
“哦！結局是和，皆大歡喜！”
如果不是其中一個女孩大叫，我還不知道被她們盯好久好久。
“媽呀！”
我立馬彈跳着過去，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海雁替我穿上衣服，那件T恤就別想了，只有一件外賣的外套。我很好奇地看了看海雁，想想她為什麼不吃醋了。
“你……。”
我想說出來，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萬一她真的吃醋了怎麼辦？
“穿好！”
她叫我配合著，我被震住，笑了笑，這就是我以前希望的日子啊。
……
我成了奶茶店的一員，只是個送外賣的，但是非常的忙，就在這個城市，竟然有兩家分店。我承擔整個市區的奶茶配送，可是專職的喲。
我已經很熟悉這條道路了，經常，這附近的學生都會點這一家的奶茶。
這一次好像是一個例外，因為地址填錯了，我漫無目的地尋找着。
她已經打電話聯繫我了，說什麼學校機房突然夠用了，她們在機房上課。拜託，我又沒在這裏讀過書，這個學校的機房我能找到嗎？
我想着問問其他學生，但是剛好正在上課，但是實際情況卻是給了我一拳。操場上還有人，但應該不是學生，我走了上去，竟然發現，是之前在技三教室里的那對情侶。
我成功知道了機房在教學樓八樓，也知道了她來母校的分校看一看。
就算已經畢業許久她們都從未分開，這次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不能去看原來的母校，所以才來到了這裏。
我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輕輕在心中碼了四個字。
熊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