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陰屍
殘月當空,夜色清冷。郊外的小路上,兩個女子正匆匆前行。
“小伶,快點!”走在前面的高個女子回頭喊了一句。
後面叫小伶的是個身材瘦小的少女,頭髮枯黃,面色也發黃,再加上額上一片青色胎記,即便是豆蔻年華,恐怕也不會有男子願意多看她一眼。不僅是男子,就連前面喊她的女子,語氣里都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棄。
“師姐,等等我!”小伶輕喊一句,加快腳步小跑起來。冷風吹過,路邊猙獰的樹枝搖着樹葉嘩嘩作響,使得這郊外越發詭異嚇人,小伶縮着肩膀,不時地四下里張望一下,生怕蹦出個什麼妖魔鬼怪。
師姐回頭時正好看見她這副膽小的模樣,不由罵道:“你好歹也是長生門的弟子,膽子怎麼這樣小?將來若是讓你煉屍,你怎麼辦?”
“師姐,小伶不想煉那種東西,只想做些雜活,混口飯吃……”小伶知道師姐不愛聽,回答時聲音越來越小。
“我就知道,趙魈帶你們這些人回來就是應付差事!”
師姐叫陳魎,是長生門掌門吳序的親傳弟子之一。她和同門弟子都想得到師父的真傳,所以競爭很激烈,師門情誼也就是表面過得去而已。
此時她嘴上雖然罵趙魈帶小伶這樣的人回來是濫竽充數,但心裏卻明白,換她來做也不會好到哪去,畢竟願意來長生門做弟子的人實在太少。
小伶就是普通山村女孩,聽說每天都能吃飽飯,才被趙魈騙了回來。
陳魎看了眼小伶那面黃肌瘦又醜陋無比的樣子,雖心下鄙夷,卻緩和了語氣:“算了,人各有志,你願意打雜就打雜吧!今晚幫我辦成這事,以後你就跟着我吧,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謝師姐!謝謝師姐!”小伶驚喜地睜大雙眼,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兩人腳步匆匆走了一陣,終於來到一片墳塋地前。
滿山遍野的墳包,顯然是附近村莊數代的死者都埋在了這裏。月冷風高,偶爾有疾風吹過,再加上墳地深處隱約有幾點冥火閃爍,顯得此處愈加鬼氣森森。小伶嚇得直往師姐身後縮。
“你去那邊找,我從這邊開始,找一個叫陸文生的新墳!”陳魎說完就往墳地里走去。
小伶雖心下害怕,卻不敢忤逆師姐,只能硬着頭皮往另一邊走去。她小心翼翼地在墳包間穿行,若是不小心踩到燭錢、碰到墓碑,會立即連連鞠躬說對不起,生怕得罪了死者而遭受了什麼不測。
陳魎受不了她這副慫樣,但也只是遠遠地瞥過去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尋找。
小伶繼續往裏邊走時,終於見到一處新翻泥土所成的墳包,墳前立了個木頭碑,上面刻着陸文生的名字以及生卒年。
“才剛過二十歲……”小伶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着墓碑,小聲說道,“你還沒取字吧?你既叫文生,多半是個讀書人,那我送你‘書人’二字可好?陸文生,字書人。”
小伶兀自嘀咕一通,然後站起身朝師姐喊道:“師姐,我找到了,在這!”
陳魎一聽立即朝她那裏趕去,見墓碑上的名字沒錯,便從儲物袋裏取出兩把黑鐵鍬,將其中一把遞給小伶,說:“快挖!要趕在子時結束前挖出來!”
小伶不得不乖乖接過鐵鍬,開始挖這座新墳的土。
知道小伶剛進師門還不到一個月,皮毛都沒學會,指望她一個人快點挖顯然不現實,陳魎也拎着鐵鍬和她一起挖。
小伶身體瘦弱,挖了一會兒就開始氣喘吁吁,汗水淋漓。
“師姐,咱、咱們為什麼要挖墳啊……”小伶實在是搞不懂,為何大半夜要來這裏挖人家的墳。
“你個傻子!”陳魎瞪了她一眼,“你以為長生門憑什麼在各大門派中佔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死人的力量!沒有屍傀儡,咱們還能剩下多少戰力?”
“屍傀儡?”小伶動作一僵,面現害怕之色,“師姐,我們這、這是要把死人帶回去嗎?”
“廢話,不帶回去怎麼煉屍?”陳魎實在受不了她的愚蠢,狠狠白了她一眼,“少廢話,快挖!”
小伶懾於師姐的淫威,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挖墳。過了沒多久,二人終於將墳刨了個大坑,露出裏邊黑漆漆的棺材。
陳魎將堅硬薄削的黑鐵鍬插|進棺蓋下的縫隙中,用力一撬,只聽咔吧一聲,棺蓋上的棺材釘被生生拔出了一大截。
小伶被這響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雙眼圓睜緊緊盯着眼前的這口棺材,生怕裏邊突然躥出什麼嚇人的東西。
她額上的青色胎記本就難看,再配上黃黑的皮膚和驚恐緊張的表情,簡直不要更難看。
陳魎瞥了她一眼,沒有理她,繼續去撬棺蓋。
棺材釘全被撬了起來,陳魎用力一推,把棺蓋掀翻在地。她探頭朝棺中望去,然後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沒錯,是他!”
“師姐,你認識他?”小伶怯生生地問道,彷彿只要熟識,即便是死人也不用再害怕了。
“廢話!”陳魎沒好氣地再次白了小伶一眼,“我走過那麼多村子才找到他這種生辰的人,自然記得他!”
“他生辰很特別嗎?”小伶鼓起勇氣追問道,“我聽師兄們說,好的屍傀儡也是要看生辰八字的……”
陳魎得意地望向棺中之人,笑道:“他可是陰年陰月陰日生的,也是陰年陰月陰日死的,一定能煉成最好的屍傀儡!”
小伶打了個寒顫,不禁問了句:“比你原來的那個還要厲害嗎?”
小伶之所以害怕這位陳師姐,就是因為之前師姐教訓一個新進門的弟子時,直接用屍傀儡把那人撕成了兩半。小伶到現在還記得碎成兩半的屍體,以及地上那一大灘鮮血。
“這個是送給師父的!”陳魎看着棺中之人眼睛發亮,彷彿看到了稀世珍寶,“師父的屍傀儡被人毀了,我送他一個新的,他老人家一定很高興!”
陳魎見小伶呆站在一旁不敢過來,不禁皺眉呵斥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小伶不得不走上前去,硬着頭皮往棺中一看,不禁低呼了一聲,“啊!”
“你鬼叫什麼?”陳魎見她一驚一乍,不由罵道。
“他他他……”小伶指着棺中男子青黑的臉驚駭出聲,“他是吃毒藥死的!”
面色青黑,儼然是中毒之兆。
“看不出來,你個山溝里出來的小丫頭,還知道中毒而亡是什麼癥狀呢?”陳魎譏誚道。
“去年我們村子就有一個婦人想不開,喝了砒|霜死掉了。她死的時候就是臉上發青,我看見后連着幾夜都沒睡好……”小伶又害怕又認真地解釋了一番。
陳魎翻了個白眼,繼續譏諷道:“我若是不下毒,怎麼能保證這人是在我想要的時辰死?”
小伶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陳魎。
“很奇怪嗎?”陳魎唇畔依然帶着嘲諷,“一個凡夫俗子而已,死了有什麼好可惜的?再說,成為屍傀儡后,他可就長生不死了,感謝我還來不及呢!”
小伶面現害怕之色,明顯有了退卻之意。
“你不用怕,”陳魎連忙哄道,“人是我殺的,就算他要報仇,也是找我,與你無關。來,過來搭把手,幫我把他拽出來!”
小伶點點頭,既覺得師姐這話說得在理,又害怕師姐懲治自己,不得不上前幫忙。
當她探出上半身,將手伸進棺材想要去拽裏面的死屍時,突覺身上一麻,再也動彈不了,竟是被陳魎點了定身穴!
“小伶,別怪師姐心狠,師姐這也是沒有辦法,”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陳魎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歉意,“這煉屍的第一步,就是用活人的一腔鮮血,來祭煉死者的怨氣和怒氣!”
陳魎說著便從腰間取出一把彎刀,然後照着小伶的後頸砍去!
只要人頭一落,胸腔中的熱血便會噴濺而出,灑落在棺內死屍上,為死者的不甘做獻祭。
可陳魎眼見小伶的頭顱落進棺中,卻未曾見到鮮血噴涌。定睛再看,只見是被砍成兩截的紙片落進了棺中,剛才的小伶竟是一枚紙替身!
陳魎剛要回身去找小伶的真身,只覺後背突然一麻,竟再也動彈不了!
小伶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陳魎,你殺了陸文生,如今用你的命來祭奠他正好。”
小伶手上寒光一閃,陳魎的腦袋瞬間掉進棺中,同時,她腔子裏溫熱鮮紅的血也全部噴進棺中,落在死去的陸文生身上。
推開死去的陳魎屍身,小伶朝棺材裏望去,見死者依然毫無動靜地躺着,開口說道:“陸書人,等進了長生門,你可別被吳序控制住,不然你將永世不得翻身!”
說完,小伶摸了下左腕上的銅手鐲,一道金光閃出,落到地上化作一個男子。
“一見消,幫我把這人帶回去。”小伶沖那男子吩咐了一句,然後率先朝前走去。
那被稱為一見消的男子,從棺材裏撈出陸文生,將其扛到肩上后立即去追小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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