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 說教
游過湍急的河流，跨越幾道裂縫地帶，眼前一片豁然開朗，金黃色的荒草滾出一浪浪波紋，一直延升到視野盡頭，幾隻乾乾瘦瘦的羚羊和梅花鹿，機警地注意四周的動靜，我們並沒有進入它們的視野，也不願意去打擾這群草原上的精靈，有了這些生靈，才感覺到這裏的勃勃生機。
在風語峽谷中憋壞的老闆們，個個興奮地跑了出去，張開懷抱，閉上雙眼，大口大口的，貪婪地呼吸清新空氣。似乎在一個寬闊的環境，連人都變得豁達起來。
我是個外域人，見慣了黑壓壓的天，和霧蒙蒙的街道，我們的視線被約束在很短的距離之內，呼吸的空氣也是那種夾帶豬頭面罩里悶悶的味道，彷彿有人勒住了你的喉管，時時刻刻，你拚命地呼吸，苟延殘喘。
我不知道市區人會有什麼樣的感受，我只覺得如果能一輩子活在這樣的世界，乾淨、簡單、美好、無憂無慮，對外域人來說，真的夠了。或許，不久之後的某一天，全自動生態倉真的會普及到大眾的生活中，而虛擬世界將成為人類的第二生存空間；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人們再也分佈清楚現實與虛幻的區別，也許......
想到這些，我不禁心驚肉跳，我的老師或許正摸到了人類歷史長河中的一個拐點，是福？是禍？誰都不知道，也許是一個地球上某個種族統治時代的結束，就好比恐龍，它們滅亡的促因，也許是冰河世紀的迅猛寒流，也許是小行星的猛烈撞擊，而我們跟恐龍的區別在於，它們是被動的承受着，而我們這群智慧生物確實自己好奇地掀開了這個魔盒......
“曉晨，真的噢！我從來沒見到過這麼寬闊！這麼平靜的地方！”蘭蔻看着那群嘻嘻哈哈的同伴，美目彎起來，連眉角堆滿了笑意。
這樣的景象在200多年前，還是看的到的，就在內蒙的草原上，雖然天空沒有這麼藍，這麼乾淨。不過，現在那兒已經成了一片新興工業區，工業局的新寵，由於地勢寬廣，人口分佈稀疏，在那片區域圈地的成本是最低的。
我見燕菲也悄悄比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很陶醉的樣子。這丫頭的家族顯赫，難道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景色么？“菲菲，你們家在雁盪山不是有一座人工島么？那裏沒這麼漂亮啊？”
與老師接觸久了，漸漸地進入了他們的圈子，尤其是寧浩加入了我們的團隊，這傢伙沒怎麼投入到我們的遊戲中來，倒是讓我越來越多的了解燕家的狀況，不知道這是不是我老師的意思？
兩百多年前，燕家不算是個名門望族，因為燕姓並不多，而且也沒出現過什麼特別出色的人物，不過自從燕家第一代家主撅起之後，這個姓氏每一代都會出現一些比較出色的人物。打個比方，燕天行的老爹燕天南這代家主上位之前，燕家是個藥材世家，誰能料到在他手裏，在光腦網絡應用突飛猛進的動蕩時代，打造出一個娛樂業的巨頭形象，而到燕天行的手裏更是光芒四射，儼然成為一個跨國性質的大公司。
榮耀歸榮耀，燕家畢竟是一個家族企業。家族企業向來很難做大，因為它擁有太多的弊端：第一，家族企業大多是家主說話，這種高度集權的模式，極具效率，同時也帶來了決策的不科學性，畢竟這是一個人的決定，而一個人的視野難免有局限性；第二，家族企業通常任人唯親，如果在一些不恰當的位置放了一些不恰當的人，給家族企業帶來的影響是嚴重的；第三，親情和血緣關係與公司制度衝突，而如果規範的制度在執行時，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勢必造成很壞的影響，影響積累到一定程度，必定爆發，結果一發不可收拾；第四，基於第二條和第三條原因，必定會形成一種不公平的內部競爭環境，如此，企業留不住有才華的人才。
然而，燕家的壯大似乎顛覆了這個普遍性規律，它在娛樂界的存在就是一個證明。人們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一個很具特色的現象——燕家每一代必定出一個才華橫溢的天才，比如燕天南，燕天行，而這一代就到了寧浩。
這就是寧浩過得這麼苦的原因：四歲的他便擁有了十幾個家庭教師，除了文化課，還有騎術、劍擊、高爾夫球、禮儀、鋼琴等等；八歲進入貴族學院，直到前一段時間，這個傢伙拿到了經濟、電子與國際貿易三個學科的學士學位，[艾普林貴族學院]，可能很多人都沒聽過，但在富豪的圈子裏，這個學院無異於哈佛、劍橋等國際性的名校。雖然它的規模和硬件措施比起這些名校有相當的差距，但在師資上絲毫不弱於名校。這是富翁的一個心理，要學就跟着最好的老師學，老師砸錢請。
寧浩畢業了，他也該踏進這個圈子了，18歲，不大不小剛剛好：人太小，價值觀還沒形成，性格也正處於塑造期，淌這水，容易走歪路；人太大，歷練少，主事時難免經驗不足。寧浩要歷事了，他需要幫手，需要朋友，更需要一個良性的競爭對手，這樣的人太老了不行，沒有可比性；太年青了，又沒有挑戰力。而這時候，我恰好走進了燕天行的視線，在他看來我有幾個特徵：
年青、有頭腦，做事有條不紊，目的明確，總之，很多年青人不具備的素質都能在我身上找出來。而關鍵是，我是一個外域人，外域人起點低，見識少，不會有太大出息，所以，他在某個階段扮演了上帝的角色，他撥動一下棋盤，然後上天給了我兩次機會，我穩穩地把握住這兩次機會，燕天行對於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所以，現在我成了寧浩的朋友，他的隊長，燕天行甚至暗示過，只要有本事，他並不反對我接近燕菲，要知道這可是燕家的寶貝兒，說公主也不過分。其實，縱觀燕家的發展史，這種情形並不少，吸引優秀的外來血液，不過，我能不能成為裏面的一份子，還得看我們今後的表現了，眼下的機會倒是不錯，我是寧浩的朋友，等這個太子上位，我們這個團隊就是他的左右手。
“曉晨，在想什麼呢？”寧浩輕輕推我一把。
“總指揮同學，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呢？！”婷婷笑道，我失神的目光正好落在燕菲的脖頸間，後者假裝看風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失神的目光具有某種殺傷力，細細一看，那如天鵝般優雅的脖子生起一些小疙瘩，皮膚在微微顫抖，好不敏感。
兩個人的姿勢確實有些曖昧。
“寧浩，有沒有興趣帶一帶我們的隊伍？”我笑道，這傢伙眉頭微微一皺，我知道，他對於遊戲還不太上心，不管怎麼算，遊戲始終是遊戲，在他這麼一個高學歷的人才面前，難免顯得兒戲了，不過，他並沒有立刻拒絕，環視我們一眼，正想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寧浩，我不知道你怎麼看的，你以為老師讓你加入遊戲只是隨便說說么？”我盯着寧浩的眼睛。
“難道？”他被我成功吸引住注意力。
“我換個方式問吧！”我一番故作神秘，很快引來了公會幾個好奇心嚴重的小妞，不過不礙事，“寧浩，你覺得你現在最欠缺的是什麼？”
“經歷，經驗......還有教訓！”寧浩立刻蹦出兩個詞，接着，他看着我，遲疑片刻，又補充一句，嘿嘿~這傢伙還是很有傲氣的，他知道我在考他。
“嗯，很好！帶我們的隊伍不正好是一次不錯的經歷？！”我試探道，這傢伙臉上很快現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呵~他果然是看不起這個遊戲的，我沒有點破，繼續問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是我覺得帶一個隊伍並不容易，Raid、Peter，還有這裏很多隊員都跟我過不少時間，可你現在看他們有幾個能單獨指揮一個團隊呢？不要以為團隊的工作很簡單，”我看到了，他有一絲不服氣，不過基於良好的風度，他並沒有立刻反駁，他皺起眉頭，該是在整理思路，準備反駁我。
我沒給他繼續思考的時間，繼續說道：“我可以做到，Alex也可以做到，你如果參與了我與Alex的數據分析工作，你就明白這裏面的道理了，不要以為就是觀察戰局，熟悉各個職業的技能與特性就好了，我隨便問你幾個問題吧！”
“給你三個盜賊，你會怎麼安排情報收集？”
“一個20級的元素法師與一個20級的獵人決鬥，全部是綠裝，哪個更有勝算？”
“妖精森林一共有幾處入口？蝗蟲森林的面積幾何？”
“樓蘭聖教與盲眼發生過什麼故事？”
我只提出了四個問題，分別是指揮、計算、基礎數據與資料相關的問題，寧浩一個都答不上來，當然，我在問的時候，就知道他答不出來了，這傢伙進遊戲畢竟才幾天嘛！當然，他也知道我在刁難他，但這是有目的的，相信他意識到了。
“寧浩，我不知道歷練在你心裏的概念是什麼？我爸爸教過我的，如果有人要考驗你的能力，讓你做一件事情，不論多小，你都要花120%的努力去完成它。為什麼？因為它是一場考驗，考驗的都是由易到難的，出題者不會出那種超出你能力範圍的題目，因為這沒意思！”我盯住寧浩的雙眼，步步緊逼道，“同樣的道理，如果你容易的題目沒有做出來，或者，沒有做好，你以為出題者會給你更有挑戰性的要求么？！”
“還有，你覺得指揮一個隊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你是個聰明人，我並不想侮辱你的智商，好好考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