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雙拳出擊
周修常一面暗暗叫好,一面閃轉騰挪地躲避、拳打腳踢地回擊,在一片金光之中穿梭來去,好似與金光糾纏不休的一股旋風、一個幻影……
“秦王騎虎游八極,劍光照空天自碧。”
激斗正酣時,周修常的腦子裏浮現了這句詩,乃是李賀的《秦王飲酒》詩。
雖然每個字的筆畫都知道了,但是在應接不暇的接招中,周修常並不能對李不賀的所有招式全然明晰。
有時候,李不賀採用了倒筆,或者以挑代捺,筆直的豎畫也會從下往上去寫,甚至有的字會用繁體來寫……總之,筆筆畫畫,仍然會出乎其表,在人意料之外。
到這時,周修常也明白了,因為李不賀在激烈的打鬥之時,總是會一聲不吱,而且連呼吸聲都沒有,所以他也根本不會把詩句說出口來,就像樓下三位武者一樣。
不過,幸好周修常自己想起來了,所以下面的句子也就蓬勃而出——
“羲和敲日玻璃聲,劫灰飛盡古今平。龍頭瀉酒邀酒星,金槽琵琶夜棖棖。洞庭雨腳來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
李不賀的棍子在左右手之間交替舞動,時而前出攻擊,時而後進防守,若是從遠處看去,恍若有一輪金圓的月亮在他雙手之間交替跳躍……
周修常則在這輪“圓月”之間前趨后縱,時而伸出一掌,攻敵之不得不救,時而抬起一腳,擋格對方凌厲的一擊,宛如一道烏雲,在“明月”之間穿梭來去……
那李不賀從“寫”第二句開始,就開始漸漸進入了“狂亂”之境,這也難怪,李賀這詩本來就是寫飲酒的,他順從詩意,逐漸變得“爛醉”,也毫不意外。
頭一個“羲”字,李不賀就把棍子揮得大開大合,明明是筆畫繁多、短促的字,他卻有意往“大”了寫,兼又速度不弱,周修常看得嘖嘖稱奇,不禁全然採取守勢,且看他如何發揮……一個“羲”字寫完,周修常不禁鼓掌叫好:
“李兄,你這個‘羲’字,寫得風骨奇駿啊!”
李不賀聞言不答,蓋他在揮舞之中也張不開口,不過心中卻想道:“他看出了我剛才所寫的字?他媽的!我之所以那麼大幅度地去寫,正是迷惑人的,讓人家看不出來我所寫的是什麼……他是如何看出來的?他知道這首詩後面的句子?他適才不是說,自己不知道這首詩嗎?難道是在誑我?”
這麼一想,心中一急,手上不禁舞得更加迅捷。
周修常知道下一個字是“和”,筆畫簡單,料想無甚稀奇,所以在李不賀弄棒之時,自己向他的面門和前胸各拍一掌。
果然李不賀立即橫棍封堵,雖然仍然是“和”字的筆畫,但只用來放手。
第三字“敲”,結構簡單,但是筆畫又反覆了許多,這一次,李不賀全使短招,應和着或點或勾的筆畫,棍頭霍霍,直衝着周修常的前胸和脖子。
周修常覺得此招極為凌厲,別看棍頭只集中在一定的範圍內,卻無形之中將全身上下盡皆籠罩,棍隨人行,無論周修常如何轉身躲避,那棍頭總是不離脖子上下的位置。
在最後一畫捺時,李不賀乃是從下往上一挑,棍頭斜斜指向周修常的右耳。
周修常只得伸掌相格,李不賀在這一字使得得心應手,卻不曾想周修常居然會伸掌去抓,心中一怒,頓時用下一字的王字旁卻橫掃周修常的手掌。
其下兩字,乃是“玻璃”。周修常有意讓手掌貼在了棍頭上——李不賀揮舞至此,尚且一氣不喘,而且越來越快,周修常也一直全神貫注,目不轉睛——他不禁尋思讓李不賀慢下來一點,喘上一口氣,還能多使幾招,要不然他沒準會因為大腦缺氧而暈闕倒地。
同時,周修常讓手掌黏住棍頭,還是想微微給李不賀露一手自己的速度。
李不賀見周修常並未抓住自己的棍頭,而是去用手背貼在了上面,心中微微犯疑:“他這是要做什麼?”
隨即,他自然而然地棍頭一抖,卻是王字旁的另外幾下筆畫,意圖把周修常手背甩掉,然後再用棍頭打向他的手掌,給他一個教訓。
誰知,連揮幾下,周修常的手背居然如影隨形,始終也擺脫不掉,竟然好像是長在上面似的!
李不賀心道:“嘿!這小子是用出了‘黏’字訣么?管他什麼字訣,我就不信我真的甩不掉這隻手!”
李不賀隨即開始寫反字,本來是“玻”的“皮”,他將棍頭微頓住后,隨即寫了一個“鏡面字”!
這一下大出周修常意外,之前的字乃是對於李不賀是正字,而對於周修常是反字,忽然之間,周修常便認出了正寫的“皮”字,大為驚奇:“看來這些招式他已經不知練習過多少個日日夜夜,所以無論正寫反寫,都輕車熟路了!”
不過,儘管沒有了熟悉的筆畫“指引”,周修常的手掌依然緊貼在棍頭上,既不順着棍身去攻擊李不賀,也不由李不賀甩開。
棍頭先從左下到右上一個小勾,隨即在從右到左地一橫,再迅疾地向下一劈……李不賀在疾速力圖甩掉周修常手掌的同時,還時不時地突然把棍頭朝周修常捅刺而去,以期一舉雙得,既甩掉周修常的手掌,也可以捅到周修常的身體。
不過,周修常的手掌卻對棍頭戀戀不捨,不離不棄,任憑李不賀怎麼急甩,它偏偏就是附着其上,而李不賀就算是向周修常捅刺,周修常也是用黏住的手掌橫向用力,四兩撥千斤,輕易就把棍頭格開了……
李不賀心中焦躁,卻無可奈何,周修常的手掌好似粘滯了一般,自己的棍速也被這隻手漸漸帶得粘滯下來,速度不復以往,李不賀焉不心急?
後面的“璃”、“聲”二字,李不賀挺着憋得通紅的臉,忍着胸悶難當的窒息感受,拼盡全力將兩字“寫”完,然後忽然將棍子向周修常一扔!
周修常的手掌隨着他寫完這兩字,正尋思着:“且看憋氣能憋到什麼時候……”,卻見李不賀雙手一撒,棍子朝自己扔來!
周修常心道:“這是幹什麼?氣急敗壞不想要了?還是另有深意?”
周修常一愣神之間,手掌下意識地把棍子接在手中。棍身沉重,若是打在一般人身上,估計非死即傷。
不過,下一個瞬間,周修常便見到李不賀偷笑了一下,不禁暗叫不好。
只見李不賀雙拳一握,突然朝棍身打去!
周修常手握棍子,李不賀這麼一打中,棍子受力,便加給周修常的一根手臂,憑藉兩根手臂的力量,自然可以把一根手臂打得筋折骨斷!
周修常心道:“他這一招,乃是要把我的整條胳臂打廢啊!並且,雙拳出擊,恰恰也是下一個字——‘劫’字的頭兩筆橫畫!”
周修常在李不賀的雙拳襲來之際,忽然把手臂“嗖”地收回,同時手掌送開,棍子仍然立在空中,迎接着李不賀的雙拳。
李不賀眼睛一閃,未料周修常的手掌竟然縮回,其速太快了,自己的雙拳已經反應不及,只能繼續向棍子擊去!
“不過也好,反正我的拳頭打在棍子上,棍子受擊,一樣是向他打去!”李不賀想着,雙拳已經重重地打在了棍身上!
“砰!”
約有十幾公斤的棍子在李不賀雙拳打擊下“嗡嗡”直響,像是吃痛的呻吟,然後挾帶着這股強大的力量,即將向周修常飛去……
不過,棍身在空中甫一移動,一隻手掌便迅疾如星般伸了過來,一把握住了棍身,將承受着巨大力量的棍子穩穩地握在原位,沒有移動分毫!
李不賀再把雙拳擊出后,收回拳頭,向後退了一步,正要深深地吸一口氣再上,他本來想到周修常應該會被棍子打中甚至打飛,卻絕沒有想到周修常的手會迅疾無比地伸過來,將尚未移動的棍子穩穩地握在手中!
李不賀呆愣當地,一時間心裏滿是驚訝,再要追擊的念頭早就忘諸腦後。
“這怎麼可能你?”李不賀心裏叫道,“我的雙拳出去,力道絕非尋常吧?這一點我多少還是有點自信的……可是怎麼……他一隻手就能握住?他剛才明明將手放了回去,我是親眼所見的,這一點是絕對錯不了,可是怎麼……”
“可是怎麼……”四字,在李不賀心中翻過來調過去,轉悠了許久,卻仍是想不明白。
周修常的右手抓住了棍子,也的確能感受到棍身上的猛烈力量,不過他略一運勁兒,便把棍身穩住,只是手臂微微發麻,心道:“李不賀剛才的一擊,力道不小呢!”
李不賀此時在困惑完周修常的力量之後,又開始困惑於周修常的速度:“……怎麼可能在一瞬間放手,然後又抓回來呢?他是如何做到的?我要是先放手,再去抓……需得做好百分之百的準備才行,根本運用不到實戰之中,因為實戰中對手又不能聽你的,情勢千變萬化……就拿我來舉例說,與這小子對戰時,他焉能知道我什麼時候揮出拳頭……”
想到這兒,李不賀忽然一拍腦門。
他這個動作,倒吸引了周修常的注意力。雖然周修常一直在想李不賀力量不弱,但是餘光一直注意着李不賀的一舉一動,提防着他的進擊。
不過,李不賀的舉動他倒也不是很害怕,不至於草木皆兵的程度。
所以,李不賀一有舉動,他立時便察覺到了,不過卻沒有想到李不賀是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周修常不禁心道:“他的棍子在我的手裏,如何拍自己腦門,這不會又是什麼奇門招術吧……”
李不賀道:“你小子還是挺聰明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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