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玩追與逃1
開什麼玩笑啊!
我拼進全力爬起來逃跑,沉重的背包變得特別累贅,但我也不可能拋棄它。
沖開眼前的消防門,我快步走下樓梯。
但不過才走了這麼幾步路,我就已經開始大喘氣了。
不行……我背不動這麼重的東西!
意識到這點,我馬上在樓梯途中的平台甩下背包,將裏面水瓶全部掏了出來。
滿水的塑料瓶砸在地面,有幾個沿着樓梯滾了下去,在樓道中發出陣陣悶脆的迴響。
我的動作猶豫了一瞬,留下了最大的那瓶。
好像我重新背起背包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肩膀輕鬆了不少。
這種重量的話還可以堅持。
馬不停蹄的繼續下樓,我很快就推開了一樓的消防門,來到了空曠的場地。
然而此時的體育館不同於之前的寂靜,嗡嗡蚊蟲的聲響四處回蕩在頭頂,從未有過的熱鬧。
“真的假的……。”
我看到一團飛行的蟑螂從放映室破碎的窗口飛了出來。那黑乎乎的蟲團光是看到就已經足以讓我肝膽俱裂了。
噫——!嘔!
全是會飛的蟑螂?!
我差一點直接腿軟,胃裏酸水和肌肉抽搐感遠比見到喪屍的還有時候還要激烈。
只是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再不逃走的話,我就要被這些蟑螂撲臉了!
如果是過去的我,光是在房間裏看到一隻蟑螂就已經嚇得縮在牆角了。可是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人類會有冷靜超乎我的想像。
就像是雜物室的那次。我的大腦為了求生做出了最為明智的判決。
畢竟我確確實實邁動了雙腿,甚至低頭躲過了撲來的蟲群啊。
“呀啊啊!走開啦!”
好吧,也不算全部躲掉了。
我眼角含淚,甩手排開了落在自己長發上的大蟑螂,與它接觸的那塊皮膚直接炸起了雞皮,噁心的我想要將它碎屍萬段。
一腳繞開擋路的蛇頭蜈蚣,我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只想着用最短的直線距離跑到出口。
飛蛾與畸形螞蟻等等奇怪的生物不斷出現,整個體育館成了蟲類狂歡的宴會。
我的眼睛已經開始放棄分辨它們的樣子了。模糊中只知道頭也不回的跑,自然沒能看見之前那扇鐵門底下的黑蟲已經完全鑽了過來。
門外老鼠的屍體被拋棄的只剩下骨架和皮毛,那一團海膽一樣蠕動的生物走入體育館,隨手捉住了一隻蒼蠅。
我終於衝到了門口,用來逃跑的梯子就在門邊。我大力推開門,將預備卡門的紙塊塞上,馬上又回去搬梯子。
2米高的鐵梯子是個大傢伙。
我抬頭看到那些追我的蟑螂們還在忽左忽右的重整隊形,知道自己必須加快動作。
可是我畢竟是這樣的身板和體力,從樓梯那邊跑過來已經消耗了很多的腎上腺素,導致原本非常輕鬆的拖拽現在沉得像是在拉卡車。
“唔唔唔——!!”
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刻,我真的用盡了自己吃奶的力氣,硬是靠自己和背包的重量將梯子拉了起來。
我拖着它往門外趕,一來到外界,風聲就灌滿了耳朵。我已經完全沒有時間去管擋眼睛的頭髮了。
一步兩步走下樓梯。突然間,像是什麼東西到達了臨界點,我正在使勁中途,自己手裏的梯子突然就崩斷了一般,變得輕巧了起來。
“哇啊!”
我的屁股摔成了四瓣,還好後備有背包頂着,不然這一下直接要把我變得半身不遂。
因為右手反應夠快,梯子沒有砸在我的臉上,所以當我回過神來想看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右手稍稍一抬,就清楚的看到了梯子下面一側的畫面。
黃綠色的蟲卵和黏液披薩一樣拉絲垂落。延續的方向指着門內。我清晰無比的見到那些還未成型的小白蟲在破卵外蠕動,密集的像是暴露而且陷入瘋狂蟻巢。
“呵……。呵……。”
我已經說不出話了,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乾脆因為恐懼到了極致而開始不由自主的微笑。
怪不得覺得梯子這麼重。原來我憑一己之力把人家的屋頂給掀了。
飛滿蚊蟲的體育館充滿了嘈雜的振翅聲,感覺周圍的空間都扭曲了起來,大門變成了一個血盆大口,將我的神魂吞噬殆盡。
我站不起來了,但身體下意識的在後退,拚命的試圖遠離。
呼吸凌亂不成章法,我的晃晃頭,感覺視野更模糊了。
操場地上已經乾涸的血漬變成黑色的碎渣黏在我的衣服上。我已經不想去管自己摸到的柔軟異物是什麼東西了,我只想趕快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地獄。
飛竄的蒼蠅,染血的屍體,回憶衝破了束縛,我的絕望再度襲來,將一切染成死亡的綠色與白色。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遇到這種事。
世界末世變成什麼樣子的不好,為什麼要讓蟲子變異,為什麼要讓我回想起那一幕。這種世界,核彈轟飛了不好嗎……。
已經不行了。這種世界誰活的下去啊,太不講道理了吧。
我早在自己沒能察覺的時候就哭了出來。但是身體和直覺已經麻木,在怎麼痛苦也已經根本不在乎了。
吞天噬地的混亂嗡聲淹沒了感官。視野里的每一個黑點都是敵人,而敵我的量差是千萬級別。
理智也開始宕機。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這樣子就算能逃跑也肯定會馬上被追上……。
我的右手顫抖的朝向自己,手套上的摺痕還有梯子的形狀。
但是……如果……要被這些蟲子咬死的話,我不如自己……!
飛旋的蟑螂鼓着膨脹的肚子振翅,撲朔的飛蛾在落地的瞬間就被蟻類捕食,只喜歡陰暗角落的蜘蛛被螞蟻和蜈蚣纏上。
就在一切的心驚肉跳趨於平靜的時候,一個突兀而響亮聲音讓一切又回到了最開始。
在手指距離脖頸不過最後一厘米,刺耳的“嗡嗡”聲就像是刺中了我的靈魂一般,瞬間將意識喚醒。而我甚至都不需要思考,身體就已經毛骨悚然。
這不是昆蟲的聲音,不僅僅是昆蟲的聲音。
載入史冊的那一天10月30號。遮天蔽日的黑雲,絕望的逃竄,卻依舊讓長着翅膀的黑色蚯蚓吞噬了一切。
“呀啊啊!”
我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右手拍向襲來的黑影。
依舊,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慣用手總是最先反應。
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妙,上一次這麼做的後果是此生難忘的痛苦經歷。要是被飛蟲再鑽一次手臂,我可不一定還有上次的好運了!
我一下子從地上竄了起來。連忙甩起右手,來回摸了摸手背。
好險這一次我是帶着手套的,手套的上面沒有出現破損,我瞬間鬆了口氣。
“嗡……嗡。”
我看向一旁嚇了我半死的東西,它確實是只飛蟲,詭異的黑色,但這一次卻不是蚯蚓的形態,而像是一團會動鐵絲球,只是在上面非常突兀的長了一對透明翅膀。現在它的其中一邊好像還被我給拍壞了。
“呃,噁心……。”
我非常嫌棄的眯了下眼睛,冷汗浸濕了衣裳,沒有認出它是之前在門縫下蠕動的東西。但這些此時都不重要。
對於飛蟲,我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那麼反感了。
而且多虧了它,我恢復了一點冷靜。
心跳恢復了正常頻率,腎上腺素開始消退,直到這時我才感覺自己臉蛋被冷風吹得有點發痛,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呆了多久。
緊張的看了一眼體育館,發現裏面的蟲子並沒有追出來。可是我現在根本不敢去關那個大門,最多只能硬着頭皮把梯子拿走。
快走,快走,快走,趕快離開這裏!
我現在腦子裏只能想着這個,完全忽視了地上那團搞笑的鐵絲球。
樓外的地面,那些被我打下來的小怪物屍體已經變成了一灘灘血泊。我已經顧不上臟不髒了,一邊拖着梯子,一邊偶爾踩些清脆的東西。
颶風卷着樹葉,我貼着牆壁艱難前進。以前總是在飯後散步的路線變得未有過的漫長。
碎片被梯子推到兩側,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迹。
我被風推得搖擺。以前這樣的天氣只會在颱風路過時有,這個季節出現實數異常。
我現在沒有精力思考得太深,只覺得世界末日會出現什麼惡劣氣候都不奇怪。如此災難聚集的橋段不正是荷里活大片的高潮情景嗎?
只不過現實世界的災難可不是開玩笑的。
風不斷變換着形狀,連帶着烏雲也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
我多麼熟悉這座城市的天空,可現在卻覺得它無比的陌生。
果然啊。都變了啊,一切都變了。
我回到了大操場,回到了南樓,回到了破損的自動販賣機處。
朋友們歡聲笑語的場景宛如昨日。我們在校園裏奔跑,因為運動會累的大汗淋漓,一起向著進籃的學長尖叫,一起在自動販賣機上點難喝的飲料送給對方,就算是假心假意的笑容,我們也因為課堂的無聊相互比過心意相通的眼神。
不見了啊。一切都隨風消失了。
有着建築物的遮擋風終於小了一點,我隨手抹了一下臉,發覺居然有些濕潤。但好像不只是我的臉,我的衣服也有點濕了。原來風裏已經開始夾着雨點了。
低沉的濕氣凝結成水泊,我走在逐漸變深的地磚上,感覺到手臂有些瘙癢。
我突然反應過來,手裏的梯子砸在地上,自己也摔坐在地。
在呼嘯的風中,我挫着自己的手臂,看着梯子側邊爬滿幼蟻巢穴。嘴唇忍不住抿緊。
雨滴要下不下,潮濕又冷冽的空氣中。
我獨自坐在寬敞的車道上。
一邊是破碎的教學樓,一邊是染滿血污的跑道。
自行車與單杠上的衣被沉默無言。
在遠處的一扇門口,風中的黑蟲扭動着自己團起的身軀。它拋棄了自己的翅膀,緩緩幻化出了老鼠的半臉,猩紅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那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