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永琪拖病求救母,乾隆固執收鳳印

第210章 永琪拖病求救母,乾隆固執收鳳印

卓貴再次從圓明園回到榮王府時,是帶了王振文一起的。這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卓貴引着王振文來到望雀樓,先請王振文在門外稍候,他自己進來向永琪稟報,胡嬙仍在一旁。

永琪一見卓貴,就忙問:“豫妃娘娘如何了?”

卓貴無奈的搖搖頭,哭喪着臉說:“龍胎沒保住,豫妃娘娘的身體也元氣大傷。”

永琪憂思滿面,嘆道:“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卓貴又說:“皇上是為皇嗣之事生氣,但眼看豫妃娘娘為維護皇后弄成這樣,多少有些顧忌,總算沒有立即下旨廢后,卻吩咐讓人傳毛團明日晨起到行宮一趟,不知是何意。”

永琪沉思,皇后是被毛團和福隆安送回宮的,乾隆傳喚毛團必然與皇後有關,這種情況下,他若是親自去行宮一趟,再替皇後向乾隆求情一次,不知乾隆是會更加惱怒、還是會賞他一個臉面。

胡嬙問:“你可見着王太醫了?”

卓貴猛然想起,拍着腦袋瓜說:“對對,瞧奴才這記性,王太醫就在門外等着呢!王爺是不是立刻請進來?”

永琪點點頭,就請王振文,又叫卓貴守在門外,謹防有人隔牆偷聽。胡嬙離開床邊,侍立在側。

王振文見了永琪,連忙行禮。

屋內只有永琪、胡嬙、王振文三人,永琪便讓王振文看了自己腫起的大腿,詳細的講述了雲南、緬甸一行,腿部兩次在同一位置受傷以及因故拖延治療的事,連南巡時與腿病相關的事,也都細細描述了一番,並向王振文囑咐道:“我在南巡路上腿疼數日而不言明,就是怕雲南一段往事被牽扯出來,因此還請王太醫為我保密。”

王振文聽了,又躬身拜道:“王爺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受寵若驚。不知王爺所說的雲南那兩次受傷,距今約有多久?”

永琪回憶着,大概掐算起時間,道:“若按頭一回受箭傷來算,已經一年有餘,第二次被狼咬傷,至今也快一年了吧!”

王振文聽了,不住的搖頭嘆氣。

胡嬙看王振文這個表情,有些怕怕的問:“王太醫,是不是……是不是王爺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已經治不了了?”

王振文道:“格格不必過於擔憂,倒也並非不能治,但拖的越久,必然越不好治。臣只是想不明白,王爺如何就能拖了這麼久?身陷困境時難以就醫,回京后總該立即調養,怎能挨到今日?”

永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個我也一言難盡,雲南歸來時,腿上的傷早已癒合,疼的又不重,我心裏總想着別的事,難免就給忽略了。直到這次南巡,我才又漸漸感覺到異樣。”

王振文點點頭,分析道:“王爺的傷當初能癒合的那樣快,應當歸功於緬甸王宮那個筆帖式給你的葯。但傷口沒有清理乾淨,就用藥強行使之癒合,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餘毒不清,其毒便會深竄入里,肉眼看不到,不知不覺,年深月久,小毛病也會拖成大毛病。如今這腫起的地方,裏面多半有腐肉,且腐肉可能已經成膿,若是毒氣留於筋骨,就更難治了。”

永琪笑道:“在回來的路上,當我意識到腿上問題在深處時,也猜到不會很好治了。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有什麼你就儘管說吧!”

王振文道:“臣觀如今這個情形,王爺只是服藥已然不夠了,恐怕需要配合外治才行。”

永琪問:“怎麼個外治?”

王振文答道:“將患處切開排膿,以葯沖洗,再縫合使之痊癒。”

永琪又問:“那外治期間,是不是不能行走?”

“傷在腿上,痊癒之前,自然是走不成路的。”

“大約多久才能癒合?”

“這不好說,各人情況不同,王爺之疾,毒氣多半已經入骨,臣推測,少說也要休養三個月才行。痊癒之前,王爺不能出門,無法上朝,想要完全對外隱瞞是不太可能的。臣可以在醫案上為王爺擬寫成近日不慎跌傷、不便行走,真實病情臣已經銘記於心,不會在醫案上提一字一句。王爺養病期間,只讓信得過的人在眼前服侍,臣會定期來為王爺複診,此事應當無虞。”

永琪聽了,心中十分感激,向王振文稱謝道:“王太醫如此為我着想,我感激不盡,自然全聽太醫安排。”

“不敢,王爺言重了。”王振文又行禮,請示道:“今日夜已深,燈光昏暗,多有不便,微臣明日一早再來為王爺外治,如何?”

永琪還惦記着皇后的事,忙說:“明天早上不行,我得去行宮一趟。”

王振文勸道:“微臣愚見,王爺的腿現如今每走一步都疼,還是不要出門走路的好,若要進宮告假,府上還能缺了跑腿的人嗎?”

永琪解釋道:“現在走着雖然腿疼,但也還能走,一旦開始外治,就一步也走不了了。我有件特別要緊的事,必須親自求見皇阿瑪一面才行,這事不能等到三個月之後。”

胡嬙在一旁聽着,知道永琪說的是皇后的事,她很擔憂永琪的腿,但休養三個月,這個時間的確不短,皇后也許很快就會出事。

王振文又請問:“那微臣明日午時再來為王爺外治,如何?”

永琪搖了搖頭,道:“我這件事,未必能那麼快辦好,也許要一日,也許兩三日,還請王太醫暫且回去,等我這裏妥當了,再讓卓貴上門相請,到時候一定都遵從王太醫安排的時間。”

王振文沒有再勸,心中卻默默感嘆,難怪永琪這腿疾能拖上一年,如今都已經到了一步一疼的地步,竟然還能再拖上幾天。

待卓貴送王振文出去后,胡嬙又坐回永琪身邊,問:“王爺明日入宮面聖,是想替皇后說情嗎?”

永琪道:“皇額娘如我親母一般,如今她遭了這麼大的變故,只怕遲早后位不保,一旦失去后位的庇護,對她不利的人只怕比杭州那時還多。皇阿瑪對皇額娘早已舊情不在,他們彼此間剩下的幾乎只有怨恨,這個時候,只要有人稍稍在皇阿瑪耳邊煽風點火,都可能給皇額娘帶來滅頂之災,更何況現在別人給她扣上的還是謀害皇嗣的罪名!”

提起皇后,胡嬙心中也別有一番滋味,自打嫁入榮王府,她一直謹小慎微,從未離開過王府一步,再沒見過皇后。皇后出事後,她心中的挂念並不比永琪少,也憂慮道:“可你為皇后說情,就一定有用嗎?我想你在杭州應該就已經求情過了吧?如果有用,皇后怎麼還能被遣送回來?”

“縱然求情無用,我也該替皇額娘洗清一些莫須有的罪名。難不成真的是牆倒眾人推,什麼髒水都往她身上潑嗎?”

胡嬙只好點頭贊同。

次日清晨,永琪早早讓卓貴備車,去了圓明園行宮,聽說毛團已經去了勤政親賢殿的西暖閣面見乾隆,永琪也忙趕了過去,讓人通報求見。

陳進忠請永琪覲見,永琪向乾隆行了禮,見陳進忠和毛團侍立在乾隆兩側,殿內再沒有別的人。

乾隆問:“你這麼早過來,所為何事?”

永琪俯身答道:“兒臣昨日歸家,聽聞十六弟已於三月中夭折,傷心不已,后又得知豫妃娘娘腹中骨肉不保,一夜不曾入眠,故此今日一早入宮來看皇阿瑪,還請皇阿瑪保重身體,莫要過於悲痛。”

乾隆冷笑一聲,道:“你是來寬慰朕?還是想尋個借口為皇后說情?別以為朕不知道!你趁早斷了這個念想!朕在杭州當著許多人的面,已經給足了你面子,如今回宮,自該清算舊賬,豈能再容你插手?”

永琪又行禮,拜道:“兒臣不敢,兒臣只是想關心一下自己的母親將會受到怎樣的懲處,還請皇阿瑪告知。”

乾隆淡淡答道:“皇嗣為國本,中宮更應當以皇嗣為重,皇后不能稱職,失徳至此,不配為一國之母。朕已決定收回鳳印,將她禁足於翊坤宮,非死不得出。”

永琪明知,收回鳳印也就意味着不準皇后再管理六宮事務,其實等同於廢后;終生禁足,與被打入冷宮也並無差別,皇后以後的人生還有何趣?他再次向乾隆一拜,道:“兒臣並非要為皇額娘求情,但皇額娘的為人,縱然生性不討喜,卻最是剛正不阿,皇阿瑪是了解的,即便與貴妃有些嫌隙,也斷然不可能做出謀害皇嗣的事來,還請皇阿瑪明查!”

乾隆隨手將桌案上的一封奏摺砸到永琪身上,厲聲吼道:“朕做事情還用得着你來教嗎?”

陳進忠忙向永琪道:“王爺這可是誤會皇上了,皇上特意傳毛公公來,就是為了問清楚皇後娘娘近日的言行舉止。方才毛公公已經說過,額駙大人護送皇後娘娘回宮一路,都謹遵皇上旨意,除貼身伺候的人,不曾於人前露面。回宮之後,額駙大人仍然每日親自在翊坤宮外守衛,服侍皇後娘娘的人一律不給放出,請安的人也一律不給放入,都是由毛總管傳話,若有進獻之物,也是毛總管代為傳送,經宮女轉呈皇後娘娘的。皇上已然知道,皇后不曾謀害皇嗣,但十六阿哥之死,皇后依然責無旁貸。王爺有所不知,南巡出門之前,皇後娘娘點名要慶貴妃伴駕隨行,皇上當時就以為十六阿哥年幼,意欲要慶貴妃留京恪盡撫養之職,皇后卻固執己見。且慶貴妃娘娘也說,自撫養十六阿哥以來,責任重大,恨不能眼睛不眨的盯着阿哥,就怕出事,本不敢輕易離宮,可伴隨聖駕實乃難得的殊榮,豈有推脫之理?慶貴妃娘娘臨行前對宮人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底下人伺候不周,沒想到還是出了事,一個勁的在那兒懊悔自責。可這事歸結說來,終究是皇後娘娘安排不當,實在難辭其咎。”

永琪聽了卻不以為然,又向乾隆分辨道:“縱然慶貴妃娘娘留在宮中,也未必能保證十六弟無恙。皇阿瑪也曾說過,皇室的子孫嬌貴,夭折之事常有,兒臣先後失去了四個孩子,每一個出事都在兒臣眼前,兒臣不也無可奈何嗎?若因此就免去皇額娘掌管六宮的資格,莫要說兒臣不服,如此牽強的理由,也是無法昭告天下的!”

乾隆責問道:“你嫌這個理由牽強,是想要朕將真實的緣由昭告天下嗎?”

永琪答道:“其實兒臣知道,皇阿瑪眼中的皇額娘最失徳之舉,是在杭州斷髮之事,不宜昭告天下。但那日皇額娘承受了極大的冤屈,才會失常,實屬情有可原。兒臣懇請皇阿瑪原諒皇額娘當日的一時衝動,就當此事不曾發生過,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

“一時衝動?你怎麼就那麼自信?你覺得你很了解皇后嗎?”乾隆滿臉憤怒的呵斥了永琪,又向毛團道:“你把皇后近日的情形原原本本的告訴他!朕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毛團忙向乾隆行禮,又向永琪行禮,道:“王爺請聽,杭州那日在船上發生的事,皇上雖然氣惱,但並不曾對皇後有任何處分。太陽落山時,奴才去船上請皇後用膳,皇后已經斷髮,奴才只好將此事稟告皇上。皇上和太后親自上船詢問緣由,皇后始終不言不語,貼身服侍的三個宮女也說不清楚,皇上盛怒至極,但家醜不可外揚,才命額駙大人先行護送皇后回宮,不準旁人看見皇后那般模樣。不想皇後娘娘回到翊坤宮后,竟又自行將頭髮全部剃光,每日打坐誦經,與尼姑一般無二。奴才與額駙在翊坤宮外侍奉,實在難以及時知曉皇后在屋內的舉動,也未能阻止,今日面聖,奴才只得回明。王爺實在是錯怪皇上了,並非皇上免去了皇后執掌六宮之權,而是皇后執意剃髮為尼,皇上沒有下旨廢后,已經是格外開恩,若不下令禁足,萬一傳揚出去,豈不讓天下臣民恥笑?”

永琪聽了毛團的話,果然無話可說,乾隆自始至終並不曾真正懲罰皇后,不過是厭惡皇后的言行、保護皇室的尊嚴,永琪哪還有需要向皇后求情的地方?

乾隆瞟了永琪一眼,又帶着呵斥的語氣說:“沒的說了,就別在朕眼前晃着!該幹什麼幹什麼!”

永琪忍着腿疼,跪在了乾隆面前,叩首道:“兒臣知錯,但求皇阿瑪準兒臣見皇額娘一面!”

乾隆瞪了永琪一眼。

陳進忠忙勸道:“王爺快休要如此,皇上早就下過禁令,翊坤宮要嚴防死守,內不得出、外不得入,連皇後娘娘親生的十二阿哥都未能得見,您要是去見了,豈不惹宮裏閑話?”

永琪解釋道:“兒臣並非想做特例,但兒臣若能有機會面見皇額娘,勸說一番,兒臣有信心,一定能說動皇額娘回心轉意、重新蓄髮,繼續做一個盡職盡責的皇后!”

不想乾隆聽了這兩句,忍不住笑了起來。

永琪懵懵的看着乾隆,不知是何意。

乾隆的笑容漸漸露出嘲諷之意,饒有趣味的感嘆道:“回心轉意?繼續做一個盡職盡責的皇后?”

陳進忠和毛團也都看着乾隆,覺得怪怪的。

乾隆突然變了臉,吼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當她是個什麼東西?做出如此悖逆倫常之舉,惹天下人非議,必將流傳千古,根本就沒有給朕留一丁點餘地!狂妄至此,還讓朕特許人進去勸她回心轉意?她配嗎?”

永琪聽到乾隆這般絕情又羞辱的話,心中十分不平,忍不住質問起乾隆來:“皇額娘與皇阿瑪夫妻多年,還為皇阿瑪生下二子一女,治家公正不辭疲倦,她深愛皇阿瑪,是傷心至極才有遁入空門之念,怎麼就不配有人勸解?”

乾隆冷笑着說:“你非要去見,也行。朕就賜你一道旨意,命你去翊坤宮,賜死貼身服侍皇后那三個宮女,你執行聖旨,見到皇后也順理成章,就不算特例,如何?”

永琪氣憤的問:“皇阿瑪!你怎麼可以這樣?”

乾隆恣意的答道:“朕是皇帝,就要這樣!”

永琪又問:“皇帝就可以隨意賜死嗎?她們做錯了什麼?”

“她們天天跟着皇后,連皇后剪了頭髮都不知道,還眼睜睜看着一國之母削髮為尼,你還問她們做錯了什麼?”

“她們只是下人,皇額娘要她們退下,她們豈能不聽?”

乾隆冷笑一聲,問:“她們不能不聽皇后就是理由了?難道皇后尋死,她們也說一句不知道就完了?”

永琪頓時又啞口無言。

乾隆又吼道道:“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面見皇后、賜死宮女,要麼就滾出去,以後永遠不許在朕面前提那個妒婦!”

永琪憤怒極了,也不曾行告退之禮,就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走出勤政親賢殿之後,永琪又擔憂自己這般態度,會不會再使乾隆更遷怒於皇后。他候在外面,悄悄又往裏看,見毛團也從殿內走出。

永琪便等着毛團走到眼前,向毛團問候道:“毛公公好。”

毛團急忙行禮,向永琪拜道:“王爺折煞奴才了。”

永琪往裏看了一眼,琢磨着乾隆應該看不到,又跟毛團打聽道:“不知公公可否方便告知,皇阿瑪對翊坤宮之事怎麼發落?”

毛團笑道:“皇上對皇後娘娘的處置無有改變,至於三個貼身宮人,皇上吩咐讓驅逐出宮,另派一個老實本分的宮女去服侍皇后。”

永琪聽說如此,才算稍稍安心,忙謝了毛團,奔赴朝堂,馬馬虎虎應付了上朝。散朝後,又由卓貴駕車將永琪接回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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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訣之榮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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