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時間賽跑
潘晴川的心亂如麻，雖然他無數次想到過這個場景，但是到真的要面對的時候，卻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能為力。
他只覺得鼻子一酸。
他特別怕失去老潘，過往的所有回憶，一點一滴的實現在眼前。
他緊緊握着老潘的手，爸，你說過我出生的時候你們正在武漢的工地上工作，那時候黃鶴樓就在對面，但是因為要十五塊錢的門票錢，你們不捨得就沒上去過。
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黃鶴樓看看，好不好。
他不斷的在重複着這些話，老潘的眼皮彷彿動了一下。
穿越過坑坑窪窪的通山路，因為剛剛貫穿，並沒有鋪設瀝青，整條路顛簸的格外厲害，幾個人在拖拉機后鬥上都快惦飛了。
終於上了救護車，負責搶救的大夫搖搖頭，雖然各種管子都給插上了，但是還是對潘晴川說，你們做好最壞的準備。
一個響雷擊中了潘晴川一般，他覺得整個口腔都是苦澀的，他行屍走肉一般看着老潘，他只是睡著了。
到了築市的省立醫院，主任醫師早已經在等待，開通了綠色通道，老潘就進了手術室，潘晴川的配型是早就做過的了。
一切似乎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但是誰又都不希望這一天到來。
柳玉拉着潘晴川的手滿含熱淚，川子，聽媽的話別割肝了，你爸說了，他老了不想你冒險！
柳玉說著這些話，熱淚加上鼻涕就稀里嘩啦的往下掉。
潘晴川卻異常堅定，這一刻他無比的堅定，只要能救我爸，拿命來換都行。
比起割肝救父，如果老潘救不回來，那就是用刀子在挖他心上的肉啊！
來的路上潘晴川一直恍恍惚惚，但是現在無比的清醒。
他去做手術前的準備。
柳玉痛苦萬分，這兩個人都是她生命里無比重要的人，可是他們現在都面臨著生死。
醫生讓柳玉簽手術同意書，她這些年跟老潘在一起認得很多的字，可這一刻密密麻麻的小字彷彿是寫陌生的符號，她只感到一陣陣眩暈。
趕來的林琳一把扶住了她。
柳玉臉色蒼白，嘴唇不斷的在發抖，手術室外長長的走廊，有幾節燈管忽明忽暗。
柳玉喃喃的對林琳說，林琳啊，你去勸勸川子，別去割肝了，萬一他爹沒了，他再有個三長兩短，那真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林琳雖然也心揪扯的疼。
但是嘴上還是安慰柳玉說，柳姨，人割去一塊肝是可以健康存活的，你如果不讓川子去，那他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你都不知道你們在他心裏是多麼的重要。
柳玉說，那可是割掉一塊，怎麼能跟正常人一樣健康的存活，他還沒有結婚，還沒有對象，對象萬一嫌棄他怎麼辦。
柳玉惶恐着，雖然現在手術同意書上的字，她彷彿一個都不認識一樣，但是剛才住院醫還是跟她解釋了手術中會遇到的各種風險。
那些風險都彷彿在扎她心頭的肉一樣，讓她感到胸腔快被壓爆了一般的壓抑。
林琳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柔和的說，柳姨，我跟川子在一起了，我們以後一定會結婚的！
這彷彿是一種承諾，一定會結婚的。
柳玉雖然有些恍惚，但還是定睛看着林琳，真的，林琳，你這麼好的姑娘願意跟我們川子在一起。
林琳點點頭，川子真的很好，我見他第一面起其實就喜歡他了。
這彷彿是絕望中的稻草。
柳玉最終在林琳的保證下籤署了手術知情同意書。
但是整個人在簽完字之後，簡直如虛脫了一般，她已經站不穩，醫生建議她去隔壁房間吸氧，孟嬌嬌就陪柳玉去吸氧了。
潘晴川已經換好手術服，帶了無菌帽，準備進手術室，林琳趴到推着他進去的床前跟他說，你做的玫瑰花土豆泥我已經吃了。
這是你送我的第一朵玫瑰花，也是我這一生吃過的最好吃的土豆泥！
答應我，平平安安的出來，我們結婚，以後你天天要變着樣的給我做各種好吃的。
本來潘晴川的眼裏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霾。
但是聽到林琳說他們要結婚，彷彿絕望的黑暗裏的一束光亮。
他使勁的點點頭。
手術室的門打開又關上，將潘晴川和林琳隔離在了門的兩端。
林琳剛才在極度的剋制自己的情緒，盡量柔和的微笑。
可是此刻，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嗚的哭泣了起來，不知什麼時候思緞和丹妮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她們緊緊擁着她的肩膀，希望她不要再這麼顫抖。
林琳哽咽的說，我其實也很怕，很怕失去他。
潘晴川是她生命里最柔和卻明亮的光芒，彷彿千山萬水只要遇到她，過去經歷過再多波折都不足掛齒。
花光了所有力氣就為了遇到他。
剛才看手術同意書的時候，她的心彷彿被人緊緊抓住使勁擰在一起一般的痛。
可是，她知道，他雖然不願意這一天的到來，可卻為了這一天一直在努力，他一直在跑步。
在控制飲食，就為了消除輕度的脂肪肝，能夠在割肝的時候給老潘一塊健康的肝。
病情發展到這一步，割肝相救是唯一的法子。
她願意支持他的堅持。
因為她，太了解他了。
小段看着哭紅了眼的林琳，安慰她道，放心吧，川子哥想做的事情都會成功的。
正在這個時候，林琳的電話響了。
是家裏打來的，她此刻沒有心情去接這個電話，她的眼始終盯着手術室外的LED顯示牌，那裏顯示着手術進行的時間，和進行的項目。
可是那個牌子其實過了很久都沒有更新過。
但她就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彷彿是她跟潘晴川此刻唯一的連結。
看着林琳這樣，丹妮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的手一直在抖，水都已經抖了出來，她努力喝了兩口，可是心情卻是很難平復。
這個時候一個護士急匆匆的從裏面出來，誰是潘晴川的家屬，柳玉還昏昏沉沉的吸氧，林琳一個健步衝上前去說，我是。
護士說，病人手術時失血有點多，現在急需輸血，但是病人是陰形血，醫院的儲備和血站的儲備都不夠。
現在急需獻血。
幾個人都急急忙忙去驗血看能不能用自己的血輸給潘晴川。
但是很遺憾的是他們的血型全部都不匹配，丹妮已經打電話給自己的媽媽，問能不能在節目裏穿插一條緊急獻血的通知，事關緊急，可能會出人命。
本來割肝救父就是件體現孝順的事情，電視台一插播，有很多人慕名來獻血。
但是很遺憾他們的血都不合適。
幾個人頓時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潘晴川的血在一點點的流失，而這簡直就是在跟生命賽跑。
柳玉現在還是昏昏沉沉在吸氧的狀態，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已經這麼緊急。
林琳也讓嬌嬌有意的瞞着她，畢竟現在柳玉的這個情況，要是知道潘晴川因為失血太多危在旦夕，一激動，再出什麼意外怎麼辦。
嬌嬌在隔壁房間透過門縫看到幾個人來回踱步，都快把地板給踩穿了，她小聲跟柳玉說，自己去打點開水來，便出了那間吸氧的房間，悄聲問，怎麼了？
思緞就把現在沒有合適的獻血者的情況跟她說了。
嬌嬌也跑去驗血，但是很遺憾她的血也不匹配。
眾人一籌莫展。
嬌嬌突然靈光一閃，火雲賬號也許能幫上我們。
嬌嬌打開了APP
現場開起了直播，網友們很意外火雲賬號在這之前一直都是精緻的短視頻形式出現。
但是此刻卻開了直播，而且火雲視頻里的村妹嬌嬌此刻站在手術室外面，一臉憔悴，完全沒了平日的靈動。
嬌嬌說，平日裏我們給大家展示了火雲的特產，展示了那裏的山那裏的水，扎染。
一時間她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卻情真意切。
現在，火雲賬號的發起者，川子哥，躺在手術室裏面，別人直播都開美顏，都會畫側影，都會在腰上畫上肌肉。
而我就想跟大家講講潘晴川哥哥最真實的故事，他對我有救命之恩。
他割肝救父，可是現在卻因為失血過多危在旦夕。
電視上新聞也插播了消息，我們所有人都去驗過血都不合適，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兩行熱淚已經忍不住掉下來。
求求大家幫幫我們！
這個直播的觀看人數越來越多，有些看着嬌嬌在哭的人不禁回去看了故事的回放。
很多人刷火箭，刷遊艇，說自己是外地的隔得太遠不能去獻血，這點錢就當給潘晴川和他的老父親買點滋補品了。
很多築市的學生刷到這條直播也慕名來獻血。
嬌嬌因為思維很混亂說的很長，又有些亂，雖然一直看直播的人都懂她的意思。
有好心的網友就把她直播的內容總結出重點給剪輯了，發在各大貼吧論壇。
這條求助消息就擴算開了。
不斷有人來驗血希望能夠幫助這個家庭。
還有很多老潘以前的工友，都來驗血，希望能幫他們一家。
雖然很焦灼，但是看到大家都行動了起來，跟時間賽跑，又是無比的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