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這不是詩，而是戲文
第97章這不是詩，而是戲文
芙蕖縣有條環城流淌的江水，夏天的時候兩岸皆被碧綠的蓮葉和挺秀婉約的蓮花所覆蓋，因此才得了芙蕖江這麼個名稱，而被江水圍繞的縣城，就成了芙蕖縣。
芙渠江邊有座邀月樓，樓高三層，樓中雕樑畫棟，用料極其考究，據說是前朝大文豪大富豪殷淘修建，專為他賞蓮賞月邀約書友所用，因此這座邀月樓也頗有文名，樓中懸挂了不少文人騷客的佳作墨寶。
前朝末期戰亂頻發，很多名家古迹都毀於戰火之中，而邀月樓卻奇迹般完好保存了下來，只是很多樓中的佳作已經遺失不知流落何方。
一行人前往邀月樓的路上，秦錦寅給蘇楓雪介紹了一下邀月樓的歷史。
蘇楓雪笑吟吟地稱讚道：“秦公子可真是見多識廣，我在芙蕖縣生活了這麼多年，雖說之前也知道邀月樓的存在，卻是第一次知道它的來歷呢！”
秦錦寅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旁邊已經有人插嘴道：“那當然，我秦哥哥可了不起了，什麼都知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孤陋寡聞嗎？”
插嘴的人出了端木璃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這位端木小姐是哪裏有熱鬧往哪裏湊的好事之人，聽說今晚大家都要來參加“中秋文會”，立刻嚷嚷着一定要跟來。
知道蘇楓雪要在文會中與吳書長一較高下，并力爭拔得頭籌之後，更是冷嘲熱諷說了不少風涼話。
也就是蘇楓雪涵養好，換個脾氣暴躁的，非得噴端木璃一臉口水不可。
一行人吃完晚飯後慢慢朝邀月樓行來，端木璃亦步亦趨地跟在秦錦寅左右，見縫插針地找機會和秦錦寅搭話，得不到回應也不着惱，依舊鍥而不捨；每每聽到蘇楓雪和秦錦寅說話，總要沒事找事地對蘇楓雪說幾句風涼話。
蘇楓雪被端木璃冠了個“孤陋寡聞”的帽子，並不生氣，只一笑而過，完全把後者當成胡鬧的小孩子。
沿着芙蕖江走了小半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輪明月從東方緩緩升起，映照在江面上，一座高樓的輪廓在江面上浮蕩，在明月的映照下漸漸清晰。
“那就是邀月樓！”秦錦寅用摺扇指了指，扭頭看着蘇楓雪，笑問：“你可曾來過？”
蘇楓雪搖了搖頭：“以前日日在戲班裏操持雜役，差點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卻是沒有機會來遊覽一二。”
她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對過往的悵惘，更沒有對自己身世的自卑自憐，只是平鋪直述地像是再講別人的事。
秦錦寅卻聽得心裏微酸，一旁欣賞着明月江景的端木措也扭頭看了過來。
“嗤……哎喲，哥你踩到我的腳了。”端木璃又習慣性想諷刺幾句，豈知自己的嗤笑才剛出口，就被端木措踩了一腳，立刻蹦了起來，瞪眼鼓腮地看着自家大哥。
“誰叫你走路不看路，把腳送到我腳底下？”端木措一點都不心疼妹子，還略帶警告地對她道：“你一路走來話已經夠多了，女孩子多嘴多舌一點都不知道矜持，小心到了婆家被人嫌棄。”
以聽到“婆家”二字，端木璃就要炸毛。
豈知她的眉毛剛豎起來，就聽到了端木措壓得極低的一句：“想讓我幫你擺脫這門婚事，你就給我少說兩句。”
端木璃立刻閉了嘴，卻還是有些不甘地瞪了蘇楓雪一眼。
蘇楓雪彷彿沒有察覺到端木璃的視線一般，依舊跟秦錦寅說著話：“秦公子剛才說這座邀月樓是前朝大文豪兼大富豪殷淘所建，我怎麼沒有在此地聽說過殷家的事迹？”
按理說，像這種名人，不應該都被本地人當成“地標”一代代歌唱傳誦嗎？怎麼蘇楓雪卻一點都沒有聽說過這位殷淘以及他家族的任何事迹？
秦錦寅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中掠過一絲惋惜之色，輕輕道：“前朝大召末代皇帝不仁，殷家因諫言獲罪，滿族被誅，連縣誌上的記載都被一齊抹去了。”
“啊！”蘇楓雪低低驚呼了一聲，良久才悵惘地說了句：“誰曾見，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誰曾睡過風流覺，把五十年興亡看飽。”
她聲音不高，身邊的幾人都聽到了。
端木璃聽得似懂非懂，秉承着凡是“蘇楓雪說話我就要唱反調”的原則，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道：“行了，還沒到邀月樓呢，你就拽上文了？你看看你作的歪詩，不甚押韻，對仗也不工整，到了那裏只有丟人現眼的分，到時你可別說你認識我，本姑娘丟不起那個臉。”
蘇楓雪就當沒聽到她的話，沿着悠悠江水流淌過的河岸向前走。
走了幾步，才發現秦錦寅沒有跟上了，不由得回頭。
卻見秦錦寅和端木措兩人還站在原地，齊齊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怎麼了？”蘇楓雪怔了怔。
秦錦寅的眼睛很亮，漆黑幽深的眼眸里似乎在跳動着一簇微熱的火花，被他這麼看着，蘇楓雪莫名覺得臉上也跟着熱了起來。
“怎麼了？”她又小心翼翼問了句。
秦錦寅還沒說話，端木措已經撫掌讚歎了起來：“剛才那首詩，是蘇姑娘你作的？”
“詩？”蘇楓雪愣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端木措問的是什麼？
她笑了起來：“這不是詩，而是戲文！”
“什麼戲文？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端木措朝她走了過來，問道：“莫非也是蘇姑娘你寫的劇本中的戲文？就是你說要寫的那出《楊門女將》中的戲文？”
蘇楓雪搖頭：“不是。這幾句戲文出自一出叫做《桃花扇》的戲劇，我前……嗯，我以前在一個老秀才那裏聽到的一齣戲劇，覺得挺有意思的，就記下了。”
老秀才？
秦錦寅抓着摺扇的手指動了動！
又是老秀才？
蘇楓雪到底遇到了多少個驚才絕艷的老秀才？
他心中略有所悟，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來，慢悠悠走到蘇楓雪身邊，笑道：“既是連你都覺得有意思，有空不如給我說說？”
蘇楓雪答應得爽快：“行啊！”
“還有我，可別落下我！”端木措也道。
端木璃見秦錦寅和自家大哥都圍着蘇楓雪，心中不滿，頓時忘了剛才端木措的警告，譏諷道：“會寫戲本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別忘了你今晚到邀月樓去可不是寫戲本去的，有本事做首詩來聽聽，讓本姑娘看看你有沒有和那些文人比試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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