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改變
明盼兒滿懷心事的切着菜,心裏想的全是趙岳,她上輩子聽到的事情不多,大都是下人的傳聞,只知道趙岳最後是當上了北疆都督,卻不知道他是怎麼當上北疆都督的。
也不知道自己這一還魂會不會反倒壞事。
比如要是自己對他好了,他沒了建功立業奔個出身的想頭,反倒是安心做了莊稼漢也不一定。
但要像之前那樣對他刁難,別說不和明盼兒自己的性格,就算是強裝出來任由他自己做到了北疆都督,那樣的夫妻感情,也指望不了他幫自己報仇。
“喲喲喲,我還真當明家大小姐是良心發現,想幫咱們老趙家幹活,合著你這是糟踐東西呢!”
趙沈氏忽然扯着嗓子大喊起來。
明盼兒猛地一驚,才發現自己想得入神,把手下的菜葉子剁得七零八碎的。
“娘啊,我倒是跟岳哥兒開開口,他非要養這個媳婦在家裏,那也就罷了,現在還糟踐家裏的東西,算是怎麼回事?”
“雖然說岳哥兒是長房長孫,但我們家崢哥兒,嶺哥兒,還有老三老四家的岱哥兒,峰哥兒就不是嫡親的孫子了?”
“可憐見的,他們可都還在長身體,每天就盼着多吃兩口。你……你不想干就讓開!”
趙沈氏雖然說是這麼說,但卻也並沒有上前接過明盼兒手上活計的意思,她眼睛不停的朝着對面的堂屋瞄去,顯然這話是喊給屋裏的趙李氏聽的。
果然,屋裏很快響起了腳步聲。
趙李氏對於趙岳這個長房長孫本來也是百般愛重,指望着他長大成人能像他父親那樣考個秀才公,光耀門楣。
可明盼兒這個兒媳婦卻實在是不稱她的意,好吃懶做不說,對自己孫兒也不好。
她這幾年年年勸岳哥兒休了這惡妻,岳哥兒總是跟了悶頭葫蘆似的不吭聲,現在反倒成了他們趙家白養着這丫頭。
媳婦們說起說閑話來,她都要軟上三分。
再加上老二去年中了童生,眼看着說不定也能當個秀才公,她這心思也越發的偏向了二房。
老大再好,畢竟已經陰陽兩隔,長孫子這麼向著他媳婦,而她媳婦又不賢,將來她們老了管不動事了,恐怕還是得靠着老二一家。
“沈氏,你又在作甚?”
趙李氏推開房門,冷臉衝著趙沈氏一喝,目光卻是像刀子一般落在了明盼兒身上。
“娘,我就是看見盼兒把這好生生的野菜葉子剁得到處都是,咱們這會兒冬麥還未收,就指着這點野菜摻着餘糧墊巴,我這心裏好生可惜,才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趙沈氏在婆婆面前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乖巧得如綿羊一般。
明盼兒這會兒才注意到自己這便宜二嬸,雖然長相身份相差很多,但她那副扭捏算計的模樣跟國公府里的妻妾竟是一模一樣。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岳哥兒把他這家養的媳婦看得比眼珠子還珍貴,你倒好,讓她干這些切菜燒火的粗活,這哪是她幹得來的。”
趙李氏哼了一聲,走到明盼兒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堆被她剁得不像話的菜葉子,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搖頭。
“今天的飯菜由你來做。”
“可是,今日就該輪到長房做事,我這幫她,豈不是壞了規矩?”
“今日的飯食由你來辦,晌午分食也由你來分。”
趙李氏冷冽的掃了趙沈氏一眼,淡淡的補充道。
這話一落,趙沈氏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做點飯這算不上什麼重活,但能拿到分食的權利,那可是了不得。
除了婆婆的那份不能少,其餘的都憑她心意,二房那兩個兒子一個姑娘當然就能多分一些。
“明氏年紀小,又是岳哥兒的眼珠子,在我們老趙家這麼些年,我也不好分什麼重活兒給你,但你總不做事也討人閑話。”
趙李氏指了指門背後的大柱簍,不冷不熱的說道。
“這樣吧,你且出去尋些豬草回來,活兒輕鬆,也能叫周圍鄉鄰少嚼些舌頭根子。老二媳婦,你看看還有什麼剩的吃食,給她裝些,山高路長,晌午就不必回來了。”
“喲,那敢情好,我這就去看看,昨夜似乎還剩了兩塊餅子呢。”
趙沈氏越發高興的鑽進了廚房。
春夏秋三季出去找豬草那確實都是輕巧活兒,但這冬末春初的天景,那就難為人了。
而且昨夜才下了點小雨霜,這趟出去,可得夠嗆。
趙李氏不動聲色的就磋磨了這小丫頭,等岳哥兒回來,就是有點想法,也沒得說,這招數自己可得多學着點。
明盼兒卻是很驚喜,她正愁找不到理由出門去見自家那小相公呢,這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求之不得。
“岳哥兒他媳婦,這兩塊餅子是昨夜你三叔沒回來剩下的,本來該分給他們家小孩兒,現在你要出去幹活兒,二嬸做主,都給你得了。”
趙沈氏把餅子拿出來,摻了野菜的粗麥餅子,熱乎時吃着尚且硌牙,擱了一夜,更是跟石頭沒有兩樣。
趙三海常年往鎮上布莊跑,四處打秋風,就是不愛吃家裏這些粗糧。
但明盼兒這會兒沒想太多,麵餅子總比凈吃野菜來得經餓,而且自己那小相公幹的還是體力活兒。
“謝謝二嬸,那我先去了。”
她接過包餅子的布包,往胸前一揣,背起背簍,高高興興的向門外跑去。
趙沈氏被她整得一愣,不由得搓了搓手,自言自語。
“這丫頭居然還會說謝謝。害,看來真的是燒糊塗了。”
在趙家做了五年的童養媳婦,雖然不怎麼理事,但對自己的田地還是有印象的,明盼兒一出門,便直奔了過去。
老趙家在趙老爺子他爹那一代置辦了不少的田產,加在一起也有個幾十畝,在禾木村算得上是殷實人家。
後來趙儒文讀書買需要銀子,便打算賣地。
好在他叔叔是個生意人,本着祖產不當賣的理兒,讓他跟周遭的農戶以厚換薄,家中肥田換成周圍薄土,中間的差價被折算成銀錢。
假如趙老爺子考中了,也不在乎這點田地;若是沒有考中,也不至於落得個仰仗別人吃飯的地步。
明盼兒覺得這位太叔爺,到還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