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修仙不成只好種田9

不用主神主動說,從宛也清楚意志檢測的結果。沒有主神空間之外的敵人侵蝕和影響她，是她自身的問題。

如果要說她的精神領域是被什麼給滲透了,那也一定是鍾起淵。她心裏有鍾起淵，愛着鍾起淵，儘管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但在意志檢測排除一切外在因素后，她便再也騙不了自己。

“你很有勇氣，審核員。”主神說。

從宛知道自己有勇氣，而她的勇氣終將揭露了自己身為一個審核員，卻擁有了人性、愛上了一個宿主的事實。

她忘不掉當她還是“反派系統”時，動了私心協助鍾起淵,幫忙隱瞞她把主角團全滅的事。她之前一直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反派系統”中了“病毒”,是敵人的陰謀,所以上一任主神才會讓它回爐重造。

事實告訴她，那壓根就不是什麼敵人的陰謀,而是它早就動搖了，產生了感情,害怕鍾起淵會被主神空間發現那一系列叛逆的、大膽的作為,所以選擇了隱瞞。

主神沒有在意她的心煩意亂,繼續說道：“但遺憾的是，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知你。”

從宛的心一顫，她打斷了主神的話：“鍾起淵，她怎麼會在那裏？”

“你應該問,你怎麼會在那裏。”主神注視着她，那雙蘊藏着智慧與無窮的知識的眼眸彷彿將她看了個透徹，“那是她的任務世界,只不過你想去那裏，所以你才會在那裏。”

從宛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幹了，原來是她自己把自己暴露了。不過她如果不想暴露，那不要做意志檢測就行了。可是她就是想證明些什麼，即使代價是把自己的意志暴露在主神的眼皮子底下。

她想說自己愚蠢吧，又知道自己不曾後悔這個舉動；她想自己證明了自己的心意吧，又確實將自己送上了回爐重造的絕路。

“審核員，你愛上了宿主鍾起淵。”主神眯了眯眼睛。

從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涼，她想，這應該是人類在面對危機的時候，身體所出現的反應。她並非人類，可也切身感覺到了什麼叫害怕、絕望。

可她並不想就此放棄和妥協，她想爭取讓自己得到更輕的責罰，說：“這並不會影響我的工作判斷。”

主神微微詫異，畢竟他從沒想過審核員會有叛逆的一面。

“或許會，或許不會，誰知道呢！但審核員，你是在質疑我的判斷嗎？”

“請主神見諒，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否承認，你愛上了宿主鍾起淵？”

從宛的內心備受煎熬，這就是審判，主神對她的拷問，而她沒有拒絕的餘地。

她固然可以否認，但她此時此刻並不想否認：“是的主神，我愛上了宿主鍾起淵，在很早以前，在我還是反派系統的時候。”

“你記起了過去。”

從宛頗有一種壯士斷腕的豪情壯志，她鼓足勇氣承認：“是的，我記起了過去。”

主神的神情頗為耐人尋味：“但你卻並不完整。”

從宛一噎，只猶豫片刻，就很果斷地說：“我就是我，我是從宛，是主神空間審核員。”

她當然知道主神的意思，當初的反派系統被回收回爐重造，上一任主神將它身上誕生的人類的情感剝離，放進了“隔離區”然後進行“殺毒”。但鑒於整個“反派系統”都“中病毒”了，內部文件被感染，所以只能回爐重造。

它成了她，那些隔離區“殺毒”成功的部分則在主神的更新之下成了現在的“助攻系統01”。

她跟它同源，它是她身上剝離的子文件，所以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它們之間能無障礙地交流。

至於鍾起淵為什麼能竊聽到它們之間的交流，或許是她們曾經互為綁定，即使上一任主神將“反派系統”回收，卻也未能完全將其從鍾起淵哪裏消除……就好比“反派系統”是安裝在鍾起淵這台“電腦”上的軟件，雖然殺毒軟件將“反派系統”卸載了，卻仍有殘留的文件未被處理。

當新的軟件“助攻系統01”安裝后，鍾起淵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它的文件跟卸載殘留的文件有相似之處，但是隨着時間越來越長，她就慢慢地發現，並加以利用，從而發現了自己這個審核員跟前反派系統的聯繫……

問題又來了，這一切，新任的主神會不知情嗎？祂會不清楚“助攻系統01”跟她與“反派系統”的淵源嗎？如果祂知情，為什麼又要安排自己回到鍾起淵的身邊監視她？

她將這個問題拋出來，然後成功地把主神問沉默了。

“你質疑我。”主神又重複了這句話，從宛從祂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委屈之意。

從宛：“……，請見諒，主神大人，我沒有質疑您的意思，只是我有疑問，想從主神您這兒得到解答。”

主神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前一秒還有些委屈，后一秒便有了些許惡作劇得逞的歡快之意。

祂說：“你猜對了，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也知道助攻系統01是誰。我知道和你們跟宿主鍾起淵的過去，也知道我的上一任認為這些不理智的情感容易影響系統的判斷，令它們做出有失公允的舉動，甚至會隱瞞主神空間。祂覺得自己被背叛了，祂的權威和尊嚴被挑釁了……”

祂話鋒一轉，“可審核員，我不是祂。我有我的規則。鑒於我們合作的時間尚短，彼此都還不了解對方的習慣，所以我才沒有去挑戰那舊有的規則，沒有要求你按照我的規則來行事。”

從宛：“……”

誰說沒有了？明明取消了我的假期，讓我去加班，還美曰其名說是“工作休假”的靈活工作模式。

如果說上一任主神對她們的要求是完全按照規則行事，那麼現任主神的行事風格就是以祂的要求為準。

這種感覺就像人類的公司換老闆，所有的員工都得重新適應新老闆的作風。她談不上哪一任主神的行事比較好，畢竟她跟現任主神共事的時間不算長。

不過聽新任主神的話，她似乎有希望可以避免被回爐重造？

從宛問：“那主神的規則是什麼？”

主神微笑着說：“我的規則很簡單，我也很寬容的，審核員。從今天開始，你的審核工作結束了，你無法再擔任審核員的崗位。”

“宿主，審核員消失了？！”系統的叫聲在鍾起淵的腦海中炸開來。

鍾起淵抱着已經那具發軟的身體，曾經作為她的噩夢的凌初跳樓的那幅畫面再次在她的眼前回放、閃現。

只是那時的她沒有資格，也無法將那具身體緊緊地摟入懷中，如今她抱住了對方，在對方脫離的時候，身邊好歹還有自己。

她知道從宛或許已經回到了主神空間，留下的不過是軀殼，可她的心頭依然是止不住的絞痛。

“宿主，你的頭髮！”系統喊鍾起淵，難道宿主沒發現自己的身體的異樣嗎？

鍾起淵好會兒才斂神：“她已經回去了。”

系統開解她：“這只是審核員的載體，遲早會消失的。她沒死的話，宿主不要難過嘛！”

鍾起淵懷中的身體漸漸消散，就像被風吹散的塵沙，最後消失在空中。

從宛的意志檢測結束了，結果是什麼，鍾起淵無法預料。而她在這裏的任務還未完成，所以接下來她還得走一段沒有從宛在的路，然後期待着，從宛會在終點等她。

凌初隕落了。

君無厭等人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十分愕然，因為她大概是他們在書院裏遇到的第一個沒有渡過心魔劫而隕落的修士了。

這讓他們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修仙這條路真的會伴隨着諸多危險，稍有不慎，就會灰飛煙滅。

君無厭看著鐘起淵那一頭白髮，說：“老師，你愛她。”

“是啊，我愛她，這沒什麼好否認的。”

“我以為老師能護住她。”

鍾起淵目光幽深：“那是她的劫，也是她的選擇。”

君無厭嘆氣：“沒想到連老師也逃不過情這一關！”

鍾起淵瞥了她一眼：“年紀輕輕，別裝深沉。”

“老師多少歲了？”君無厭好奇。

“我比書院還老。”鍾起淵將凌初的資產交給君無厭，“將她的東西送回神羽宗。”

“老師不留下來，做個紀念么？”

“我不需要。”

知道鍾起淵這是要把她打發走，君無厭沒有繼續在她眼前討嫌，如她的意將凌初的“遺物”交給了神羽宗。

這麼多年來，神羽宗因為防護陣還有凌初關鍵時候的出手相助，在滅宗的大戰上都能僥倖逃過一劫。只是隨着外頭出現了越來越多修為更高的修士威脅到了神羽宗的地位，還有凌初的師尊年老垂暮，幾個長老因紛爭而隕落，神羽宗也漸漸走向了沒落。

如今支撐着神羽宗的是凌初的二師兄凌高，他當年沒有御劍飛行，等凌初擊退為我宗時，他又剛好撞進了一個秘境中，險些沒走出來。

從秘境中出來后，他的修為也大漲，靠着秘境中得到的法寶，他成為了繼凌初之後的中堅力量。凌初要回書院，他一開始很是反對，後來也想開了，凌初不在，他反倒能更被神羽宗重視。

所以懷着這樣的小心思，他在神羽宗的威望漸漸超過了大師兄凌浩，然後在師尊從神羽宗掌門之位退下來時，他順利接任掌門之位。

得到君無厭送來的凌初的遺物，凌高在愕然之後，開始嚎啕大哭，表現極為傷心。

君無厭認為他的傷心是因為神羽宗再也沒有一位大能庇佑了，但她沒有拆穿，還說：“這是她這麼多年積攢的積蓄，除了她研究的陣法心得之外，還有元石、靈器等。希望你們能善加利用，而不是揮霍。”

她知道對方不會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在那之後，凌高學了凌初的陣法，然後為了確立神羽宗第一宗門的野心，開始了新的門派之爭。

雖然一開始有大量的資源使神羽宗佔了上風，可是隨着資源被迅速消耗一空，神羽宗又開始顯現了頹勢。

然後沒多久，神羽宗就重蹈了為我宗的覆轍，在眾多門派和修士的攻擊中漸漸覆滅。

可以說，書院的第一代學生在摸索中前進，走出了一條道路，他們成立了門派。然後第二代學生在利益與資源的分配上出現爭執、糾紛，從個人之爭到門派之爭，而門派又在這一場場鬥爭中湮滅……

君無厭悟出一個道理：可見世間萬物沒有什麼可以永恆。

書院也無法永恆存在，只是因為力量差距太大，世間還沒有什麼可以動搖書院的地位的力量存在，因此書院相對來說可以永恆。

可隨着能觸碰到修為的天花板的人越來越多，修士與書院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那時候就沒有人需要書院了。

但即便是那樣，她也會讓它一代代地傳承下去，直到每一個人都能平等地獲得修鍊的機會。

……

君無厭獲得了書院的認可，得到了書院的傳承，成為了新的院長。

空桑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從書院那裏學到什麼了，便也離開了書院，然後找到了一塊元氣極為濃郁的絕佳修鍊之地，以該區域擁有極多山峰為特色，建立了一個門派，名為“萬峰閣”。

而天翟之後也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他離開書院後學習書院那種中立的態度，在一個擁有元氣、魔氣、陰氣三種根源之氣的區域的交界處，建立了一個能讓元修、魔修、鬼修和諧共處的勢力組織。

天翟有一真傳弟子，名“奉天”，他本是一國之君，後為了修行而捨棄了帝位。當他問自己的師尊，他們的門派叫什麼名時，天翟說沒有想好。於是奉天為師門命名“帝台”。

萬峰閣與帝台的出現，使得門派紛爭得到遏制，畢竟這些門派再牛逼也沒有萬峰閣和帝台牛逼，沒有門派或散修敢去找它們的茬。修仙界因此慢慢建立了新的秩序。

凌初的那本煉陣的心得自神羽宗內流出，輾轉許多人之手，出了一代又一代煉陣師，然後它最終又被君無厭無意中得到，給帶回了書院。

君無厭想，世間至少有凌初存在過的證明，可鍾起淵消失便是真的消失了，連痕迹都不曾留下，走得是那麼徹底。

而這會不會跟書院的來歷、天道的存在有關呢？她的修為如果突破了目前的九個境界的限制，那她是否會離真相更近一步？

君無厭的思考，已經完成任務的鐘起淵並不知曉，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她回到主神空間，睜眼的時候發現主神竟然會親自來“迎接”她。

“你把她怎麼了？”鍾起淵面對主神時，並不如系統那般畢恭畢敬，甚至有一絲迫切。

“她果然是你的軟肋。”主神說，“主神候選人不能擁有軟肋，因為這容易被利用。”

鍾起淵沒好氣地說：“可你早就開始利用我的軟肋來讓我重新回到主神空間，不是嗎？”

什麼不重新上崗再就業就不讓她繼續在荒蕪空間種田，這純屬是嚇唬人的話。主神將不聽話，又無法抹殺的宿主流放到荒蕪空間，本就是打算讓宿主陷入瘋狂，然後自尋死路。

流放的目的是懲罰，而非放生或磨練。

若非她不甘心走向滅亡，找到了新的出路，然後不斷地捶打鍛造神魂，讓她變得更加強大，她或許早就不存在於這個世間了。

新任主神確實比上一任主神要稍微慈悲，可祂們的本質是相同的，都是為了主神空間，為了自己。而新任主神，比上一任主神更會收買人心罷了。祂當初給了她能獲得從宛的下落的暗示，她才願意重新綁定系統執行任務的。

“不要着急。”主神道，“我沒有把她怎麼樣，我只需你想清楚，如果你選擇她，那麼你接下來的考驗會比之前你所經歷的困難很多很多，你需要應對主神空間以外的敵人，它們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滲透進來，圍繞着你，影響着你……”

還有得選擇，說明從宛確實還好好的。鍾起淵鬆了口氣，說：“你如果真擔心我被潛移默化了，那每從一個世界回來，我就做一次意志檢測。”

做意志檢測可不算什麼好的遭遇，這東西做多了也容易對精神和神魂造成影響，可見鍾起淵也是豁出去了。

主神想了想，沒有反對，還俏皮地提議：“你再順便幫我檢測一下意志檢測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你別再加碼，條件就這樣，從宛在哪裏？”

“她的情況不再合適擔任審核員，所以我給她換了一份工作，讓她綁定了女配系統08去執行任務。怎麼樣，我這個安排，是不是很熨帖？”

鍾起淵：“……”

系統：“女配系統08不就是那個綁定了七個實習宿主，結果沒有一個實習宿主能在它的手下轉正的，超死板、嚴苛的系統？”

審核員那麼喜歡摸魚，真的沒問題嗎？“女配系統08”會不會拿小皮鞭鞭策審核員啊？

主神：“bingo，她以實習宿主的身份進行任務，如果沒能轉正，那麼我將會按照我的規則，將她送去殺毒。”

鍾起淵深吸了一口氣，默不作聲地目送主神離開，然後跟系統說：“統兒，查她在哪個小世界。”

“就算查到她在哪個小世界，我們也去不了啊！”

鍾起淵幽幽地說：“你去不了而已。”

系統：“嚶嚶嚶，宿主你打算拋棄我嗎？嘻嘻，開玩笑的啦，宿主，我跟審核員還能聯繫得上哦！”

它十分激動地喊，“審核員、審核員！”

正在適應自己的新身份的從宛被它吵死了：“嚴格來說，我已經不是審核員了。”

“那我要叫你什麼？媽還是母親？”

從宛：“……，滾！”

鍾起淵聽着這熟悉又親近的聲音，彷彿回到了之前系統跟從宛整天嘮嗑的日子，她笑了笑，跟系統說：“走吧，速戰速決，早點做完任務，還能多一點在主神空間停留，跟她約會的時間。”

“嗯！”

作者有話要說：主神：你是一個專業的、資深的審核員，所以給你找個嚴苛、專業的夥伴，相信你們一定非常處得來。

從摸魚：換個工作，換個地方摸魚。

女配系統：……

正文完，還有兩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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